李明睿快馬加鞭趕赴東陽縣，為了不引起過多的關注，李明睿沒進衙門，讓九黎去找安茉兒。

  不多時，九黎出來，說安茉兒在隔離所，一早就去了，聽說小沈大夫在研製輔助治療的藥。

  李明睿的不安在加重，研製藥物，需要她在那盯一天嗎？

  “走，去隔離所。”

  兩人又趕往隔離所。

  正陽街盧宅，一片恢弘的建築，是東陽縣的精華所在，現在成了百姓的避難之所。

  九黎隨便抓了個醫護：“安大人呢？”

  醫護搖頭：“沒見著。”

  李明睿蹙眉：“找沈大夫。”

  很快就找到了沈謙，問他安大人何在。

  沈謙含糊其辭：“安大人剛走，可能回縣衙了，也可能去病遷坊……”

  這話一聽就心虛，他都沒問安大人去哪兒了，若安茉兒真走了，他隻需說走了便是，何必畫蛇添足。

  李明睿沉下臉來：“我乃齊王，安茉兒何在？她是不是病了，茲事體大，你掂量著回話。”

  沈謙隻是片刻驚愕便冷靜下來：“殿下隨我來。”

  在一間小屋子裏，李明睿終於見到了發熱昏迷的安茉兒。

  “殿下……您……您這麽來了？”莫衝驚訝極了。

  李明睿先不找他算賬，問沈謙：“她情況如何？”

  沈謙隻能實話實說：“情況不太好，昨天開始發熱，昨天中午開始用藥，今天不見起效，小民改了方子，中午喂下去，稍微好了點，到傍晚又變糟了，高熱，昏迷，適才喂藥已經喂不進，小民重新熬藥，等下再試試。”

  李明睿也知道這藥不是百分百有效，十人裏總有那麽三兩個不幸的，此刻的心情無法言說，她救了那麽多人，為什麽她要成為那三兩個不幸之一？

  “沈大夫，改藥方有幾分把握？”

  “這個……不好說，小民也是第一次嚐試。”

  李明睿目光一凜。

  “但是，那藥方既然不起效，肯定要改，試一試，或許還有幾分希望。”

  “幾分？”李明睿要一個心安。

  沈謙慎重道：“三分。”

  三分靠藥，七分靠天嗎？

  “把方大夫請過來。”李明睿道。

  “殿下，茉兒姑娘她不讓，縣衙那邊都瞞的死死的，屬下勸了，但她說，她能挺過去，不要引起恐慌。”莫衝這麽說的時候，眼神堅定，他必須相信她，一定要相信她，能挺過去。

  李明睿要被氣死了，都染病了，她還不好好醫治，還在縣衙處理公務，還忙到深夜……

  “沈大夫，你去熬藥。”

  “是。”

  沈謙去熬藥。

  李明睿這才質問莫衝：“為什麽不報？”

  莫衝張了張嘴。

  “她不讓是嗎？”

  莫衝點點頭。

  “我讓你跟著她是為什麽？這麽大的事情你居然隱瞞，她說什麽就是什麽，她若真的……”

  ……不行了，這三個字，李明睿說不出口，生怕出說來就應驗了。

  算了，事已至此，罵人也沒用。

  “你回趟縣衙，九黎一起去，就說本王急召安大人去金華府，這邊的事務就由縣丞和主簿主持。然後你和九黎一起出城，明天再回來。”反正都穿著防護服，天也黑了，看不清楚誰是誰。

  李明睿懊惱地歎了口氣，不但不能罵她，還得配合她一起隱瞞，所以，茉兒，你要爭氣，一定要挺住。

  “可是，屬下走了，誰來照看茉兒姑娘。”莫衝擔心道。

  李明睿瞪起眼來，九黎趕緊把莫衝拉走了。

  出了門，道：“你有點眼力見行不行？殿下不過是收到了茉兒姑娘送來的災後重建計劃就發覺不對勁，拋下那邊的事務就趕了過來，殿下的心思你還不清楚？”

  他可是連勸都不敢勸。

  莫衝回頭看了眼房門：“我是擔心殿下不會伺候人，而且會有感染地風險。”

  他不怕被感染，但殿下是萬金之軀。

  九黎道：“放心吧，殿下沒你想的那麽無用。”

  殿下稱病在家的時候，通常都是易容在外辦案，風裏來，雨裏去，絕不是大家看到的孱弱不堪的樣子。

  至於感染的風險，殿下既然決定留下來，就什麽都不顧了，殿下要做的事，沒人攔得住。

  沈謙端了藥來，要喂安茉兒喝藥。

  “我來。”李明睿坐到床頭，將安茉兒抱在懷裏，拉下她的口罩。

  用湯匙舀了一小勺送到她嘴邊，小心翼翼地撬開她的唇，將藥送了進去，可藥卻又順著她的嘴角流出。

  沈謙道：“之前也是這樣，安大人不能吞咽。”

  李明睿搖了搖她，語聲低沉，命令地口氣：“安茉兒，你給本王醒醒，你是本王親派的特使，一城安危皆係你身，你若是死了，你之前的努力很可能化為烏有，東陽縣再度淪陷，百姓又要遭殃，你甘心嗎？不甘心就把藥喝了，喝了藥你才能好起來……”

  安茉兒沒反應。

  “你那災後重建的建議本王看了，很好，可隻有你才能把這一條條政令實施下去，安茉兒，喝藥，等你好起來，你就能看到你想看到的，百姓們安居樂業，是你熟悉的那個祥和安樂的東陽縣……”

  沈謙紅了眼眶，安大人都已經在考慮災後重建了嗎？

  李明睿無奈，歎氣道：“安茉兒，你再不醒來，本王隻好把你生病的事兒告訴你爹娘，也好讓你家人來見你最後一麵。”

  “咳咳咳咳……”安茉兒一陣咳嗽，大口大口的喘氣。

  其實他在她耳邊說話，她聽見了，可怎麽也醒不過來，像是陷入了伸手不見五指的霧瘴，直到他說要把她家人叫來，她特別著急，一著急心跳加速，氣息喘不上，本能的醒了過來。

  李明睿鬆了口氣，總算是醒了。

  “茉兒，喝藥了，喝了藥才能好起來。”

  安茉兒抬頭看了他一眼，他戴著口罩，但那雙眼睛她一眼就能認出來。

  齊王殿下？怎麽可能呢？

  他不應該在金華府嗎？

  難道是中二兄告訴他的？

  可是……他那麽忙，怎麽可能來東陽縣看她？

  安茉兒懷疑自己還沒有醒來，隻是從霧瘴中出來又陷入了另一個幻境，幻境裏見到了她想見的人。

  李明睿看困惑的眼神，失笑：“你沒做夢，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