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晉江原創
作者:酒初祀      更新:2020-06-22 10:40      字數:3435
  然而, 她想得實在是太容易了。

  聽完了王沅的疑問, 柳箐露出了一言難盡的神情,好似她問了什麽愚蠢的問題一樣。

  王沅在心裏甩甩鹹魚尾巴,難道不存在虎符被仿製的可能性嗎?

  “洛京守備,皆是聖人心腹,隻忠於聖人一人而已。若非有虎符為證,誰也號令不得, 如此重要之物, 又怎能仿製的出來。”

  “更何況,這些年從未聽說過聖人動用過虎符, 晉王連虎符是何模樣都分不清, 又如何能盜取仿造?”

  “最重要的是……”柳箐看了看她, 欲言又止,索性轉了話題:“阿沅隻管好好養傷就是, 這些事自有他人操煩。”

  這是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也不想她再追問了。

  這不是吊她胃口嗎,王沅有些無語, 但阿箐與阿嫻不同, 隻要她打定了主意, 自己隻怕百般手段是問不出話來了。

  罷了罷了, 她自己晚些時候跟蘇六郎再說道說道。

  “阿沅一聲不吭地跑西州去,若非留了信,隻怕我與阿嫻早就上門來問了。”柳箐半真半假地試探著,她伸手觸了觸王沅的肩, 指尖隻感受到硬實的觸感,想來是包裹了許多層。

  “不過蘇郎君可真是大意了,竟是沒能護好你。”她有些不悅,唇邊的笑收了些。

  “無心算有心,若真要怪,也隻能怪那些點心誤事了。”王沅輕輕歎了口氣,別人有心算計埋伏,這能怪誰。

  不對,好像更應該怪晉王,他才是始作俑者。

  既然沒從柳箐口中問到自己想知道的訊息,王沅也不強求,跟她聊了聊這些時日在西州的見聞。

  “那位異族長相的郎君說自己姓嚴?”柳箐止住了笑意,突然注意到這點。

  “難不成阿箐知曉?”那個被蘇六郎打了的那個?

  柳箐點點頭,語氣有些唏噓:“嚴家早幾代也算是世家,如今已經徹底沒落了。嚴七郎據說是嚴家家主與胡姬所生,當年那胡姬上嚴家送子之事可是鬧得沸沸揚揚,叫人好生看了場笑話。”

  “想必他在嚴家地位也是尷尬,要不然,也不至於行商賈之事。”

  “不過他如此這般,隻怕是猜出你身份不凡,想攀個高枝,沒想到卻踢到了蘇六郎這塊鐵板。”柳箐的臉色仍是溫和,眼裏卻全是笑意,顯然是覺得有點意思。

  什麽嚴七郎嚴八郎的,王沅早就拋到了腦後了,這會柳箐提起也不過是在她耳邊一閃而過。

  不過柳箐接下來說的就讓她有些在意了。

  “前些時日,我可沒少往蘇府送物事。”柳箐慢悠悠地道,“想來日後秦王殿下說不定就要從你的三表兄變成了你的妹夫了。”

  ……

  如果不是愛你還殺你全家的妹夫,王沅覺得,她還是能接受的。

  送走了柳箐,她又琢磨了許久,終於勉強得出了個主意。

  那便是密切注意事態的走向,若是晉王當真會再次對楚王下手,也一定是在宮變之時。

  她無法確定上一世蘇六郎如何間接害死了楚王,又被秦王憎恨,那就想方設法阻止此事再次發生便是。

  打定了主意,她的心情便好上許多,估算著蘇六郎大概回來的時辰,便讓婢女們準備好了膳食,擺在了院中的蒲桃架下。

  已經到了時節,蒲桃架上已經結出一串串的果子,也沒有藏在蔓葉中,沉甸甸地綴在了架子下,看得她有些心動。

  就招呼人取了剪刀來,想動手挑上一串,再找個清透的盤子擺了,也算是應個時令。

  可她光是挑就猶豫了半天,左看右看好似都不錯。

  “阿沅覺得這一掛如何?”突然冒出來的蘇六郎指著她斜前方的蒲桃笑著問她,修長有力的指尖也已經伸到了相連的梗上。

  好似也不錯?她點點頭,就看見蘇六郎指尖用力,就輕巧地把一串蒲桃取了下來,雙手托著遞到了她的麵前,好像在獻寶一樣。

  可是,這不是她的蒲桃嗎……

  直到阿顏看著她有些晃神,默默托著淺色的瓷盤上前了一步,這才提醒了她接了果子過來放到了盤子裏。

  紫紅的一整串放在了雨過天青色的瓷盤裏,看上去很是好看,讓人心情都好了幾分。

  一連數日,王沅都待在昌樂坊的宅院裏養傷,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蘇六郎每日準時回來,都快把那間客房當做他自己的寢居了。

  除此之外,就是盧嫻也來過,她名義上的阿耶阿娘都隻是讓人送來了些物事,本人倒是沒來,好在她也不甚在意。

  滿心滿眼地放在了打探消息上。

  洛京城如今看上去風平浪靜,偏偏她心裏一清二楚,這波平靜不過是暴風雨的前奏,等唱戲人上了台,才是一出大戲,足以壓得洛京城摧。

  直到一日,天都黑透了,晚間才換上的新燭都燃了過半,蘇六郎依舊未曾歸來,王沅緊張過後就變為了平靜,心下歎了口氣,可算是來了。

  她換上了一身男子的袍服,就帶上阿顏與府中的十數位護衛出了門。

  一直到出了昌樂坊的大門,都無人攔阻,往日裏來回巡邏的軍士都沒了蹤影,便是她們一行人往朱雀街去,都沒有遇上什麽人。

  “郡主,難不成真是出事了?”阿顏跟著她身邊,小聲問著,滿臉的惶恐不安。

  這還用說,王沅抬頭望著北邊的夜空,原本應該暗沉灰藍的,偏偏此時被映得發紅,雖聽不見喊殺聲,也可以斷定,宮城一定是出事了。

  兩名護衛在前麵開路,她與阿顏騎著馬一路匆匆往北,徑直往衛所而去,也試試看看有沒有人知曉蘇六郎的行蹤。

  可惜她運氣實在不佳,才行了半路,就遠遠望見前方有軍隊巡回攔路,她不知是晉王還是秦王的人馬,隻能下了馬,帶著人轉到了一旁的巷子裏。

  好在對方也沒來追,應當是受了命令,隻需守住此地便可。

  “郡主,這可如何是好?”阿顏扯著她的衣袖,黑暗裏看不清她的神情,但王沅覺得她一定是嚇壞了,就輕輕拍了拍她的肩。

  “什麽人!”身後的護衛低喝了一聲,倒把王沅嚇了一跳。

  隨即就有一人被她的護衛扭送上來,也不出聲,王沅接過燈籠往他臉上一照,就覺得有點眼熟。

  這燭光也讓來人看清了她的麵容與裝扮,登時笑了出來:“小娘子,這可真是巧啊!”

  見她沒什麽反應,就補了句:“我是嚴家七郎,小娘子可還記得我?”

  在西州時糾纏她,被蘇六郎打了的那個?

  王沅把燈籠提高了點,果然就看見了俊俏的臉上嵌著對異色的眸子。

  “著人把他打暈了,扔遠些。”她也懶得與這人浪費時間。

  “誒!小娘子莫急,可否聽嚴某分說一二?”

  一聽說要把他打暈扔出去,嚴七郎有些急了,今夜這般好時節那可是難得,說不得就是他的機遇了。

  他方才躲在角落裏隱隱約約聽見婢女喊了聲郡主,這會也就大膽試探:“小娘子可是壽安郡主,與蘇家郎君定親的那位?”

  這般年紀與長相,又出現過西州,嚴七郎不作第二猜想。

  “嚴某眼拙,上次冒犯了郡主與蘇郎君,也願意將功抵過。”他笑了笑,臉上神色正經了幾分,“郡主此時出行,若是要尋蘇郎君,我卻是有法子帶郡主繞行的。”

  王沅上下打量著他,這人一看就是無利不起早的,便是口中說幫她,說不定就是想討些好處。

  端看他這身份地位,應也不能與晉王扯上瓜葛,且聽他如何說,若是真能幫上忙,給他些好處也不是不能。

  她示意讓護衛把嚴七郎放開,對方馬上就站直了身形,揖手道:“還請郡主隨我來。”

  這人倒也是靠譜,被他帶著在巷曲裏轉了許久,再出來,就可以看見方才燈火通明的哨卡被落在身後。

  “嚴七郎若有所求,日後可來尋我。”王沅這會沒心思跟他多說,上了馬,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

  “郡主不若帶上嚴某?”

  “且不說我行商多年,底層軍士中說不定就有認識的故舊。郡主讓我引路,又讓我離開,就不怕我去給晉王殿下報信?”

  借著昏暗的燭火,王沅分明看見他笑得得意,眼睛都半眯了起來。

  那便帶上,她倒是想到個別的用處。

  王沅徑直扯著韁繩出發,身後的護衛就把嚴七郎……馱到了馬上,跟扛貨物沒什麽兩樣。

  便是行商,到底也是養尊處優多年,他哪吃過這苦頭,這會為了搏個出身,也咬著牙忍了。

  大約是不好的運氣都耗在了方才遇見阻攔,接下來他們一行人就順順利利地到了宮城外西側的衛所。

  雖是已經入了夜,衛所裏仍是燭火通明,金屬碰撞聲尖銳嘈雜,進進出出的軍士都是麵色嚴肅,一撥一撥的人馬自衛所湧出,往不同的方向而去。

  王沅下了馬,讓隨從在門口尋個人報信,很快就得知蘇六郎這會剛好就在衛所,才回來不過半刻,就讓她趕了個正著。

  通報的人入了內,她也就在門口等著,不多時就等來了步履匆匆的蘇六郎。

  “阿沅!你怎地來了?”蘇六郎換了一身盔甲,瀟灑利落,臉上的不悅占了多半,隻眸底藏了些許驚喜。

  “我讓人護送你回去,你回去後閉上府門不許人進出,也讓府上護衛輪換值夜。”

  他蹙了眉,難得的一上來就趕人,身上一股煙熏火燎的味道。

  這時,他突然發現了王沅身後站著的嚴七郎,第一時間認出了他,滿臉震驚:“阿沅,這人怎會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