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折柳曲
作者:酒初祀      更新:2020-06-22 10:40      字數:3730
  王府中, 一處院落內, 茂密的枝藤爬滿了架子,巴掌大的綠葉迎風招搖,遠遠望去,如碧綠的雲彩浮於架上。

  而在這一架蒲桃架下,王沅正在跟幾塊白紗較勁。

  她的及笄禮剛過,聖人就準了蘇六郎自請去邊關救父兄的上書, 這幾日他要麽安頓蘇府之事, 要麽籌備前往邊關所需,幾次到王府都是來去匆匆。

  王沅聽著隨風送來的微弱蟬鳴聲, 心下不由得歎氣, 如今已經是六月初, 天氣漸漸熱了起來,連早蟬都出了來。

  這時節, 一路奔波往西北去,可真是一趟苦差事。

  日漸炙熱的陽光,不說曬脫一層皮, 便是身上浸透了汗水, 也是刺癢難耐。

  又是一路騎行, 路上顛簸地隻怕飯食都不敢嚐個八分飽。

  蘇六郎回來時, 說不定曬得黑,也累得瘦……

  她在腦海裏想象了一下,黑瘦版的蘇六郎,頓時臉色難看了幾分, 不得不在承認,自己就是看臉了。

  還是他現在膚白如玉的模樣最是好看。

  所以這會,才會又在跟針線做鬥爭。

  阿顏在一旁陪伴著她,手裏還拿著幾件針線活,隻是記掛著郡主可別紮了手,一門心思都在她身上,但是越看,越是不解。

  “郡主,為何要在紗上剪洞?是要套蘇郎君發上嗎?”

  ???

  王沅比劃了一下,自己不就剪了個長方條,明顯是為了不遮眼用的啊。

  還是用事實解釋比較快,她撐起白紗,往阿顏麵前一罩,就看見了阿顏滴溜溜的一對圓眼從剪掉的空隙裏透了出來。

  “阿顏可看明白了?”

  “郡主是想縫到帷帽前,垂下罩到蘇郎君麵上,遮蔽風沙的嗎?”阿顏一下就猜了出來,然後點頭附和道,“婢子聽說西北邊關晝熱夜寒,風中多沙,刮到人臉上跟小刀子似的。”

  “隻是蘇郎君騎馬顛簸,便是剪了空,若是晃動間被擋了視線,豈不是會更危險些?”

  這點,王沅自然是想到了,她拿起桌上的一個銀製的小細框,示意道:“我早先畫了圖,讓人打了這個出來,可以把麵紗縫在上麵,再固定到帷帽上。”

  說起來,倒有點像後世的麵具?

  “我讓人去尋的藥膏藥粉,可是找了醫師準備?”

  這個還是比較要緊的,王沅抬頭望向阿顏。

  阿顏就笑著道:“郡主莫要擔心,早就讓人準備上了,定是能讓蘇郎君感受到郡主的一片心意。”

  這是在打趣王沅,可惜她麵如止水,隻是垂首繼續手中穿梭的針線,讓阿顏討了個沒趣。

  隻能裝模作樣地故意歎口氣,然後繼續給她的郡主做針線。

  送行的日子來得比她想象的快。

  這日一早,王沅正睡眼朦朧地坐在妝台前,日常等著素手伶俐的婢女伺候著她梳妝。

  又是晚睡早起犯困的一天,無他,昨日蘇六郎才來府中,有些躊躇地說了翌日就要出發,比原計劃提前了些。

  所以她連夜把為他準備的特製帷帽趕了出來,這會可不就犯困。

  清晨的洛京城已經是熱鬧了起來,路過繁華的裏坊外圍時,王沅還能聽見坊內傳來的吆喝人聲,伴隨著陣陣撲鼻的食物香味,混雜在清晨摻雜露珠水汽的風中。

  好在馬兒溫順,行路也穩當,她也就在帷帽的遮掩下,半閉著眼簾,養著神,也不知行了多久,終於到了城外,蘇六郎的必經之處,城外的明月橋。

  明月橋在洛京城的西麵,出了西城門不遠便是。

  若說起石橋,這座拱橋遠遠不如王沅曾在各地景點所見的裝飾性石橋高大,便是在時下也不算是工匠技藝的頂峰。

  但在無數詩人文客的眼中,這座明月橋因為別樣的含義而在詩賦中有著一席之地,譬如別離。

  一到明月橋,阿顏就嚷嚷著:“郡主,婢子去為您折些柳枝來,”她指著河堤上的一排柳樹,“郡主想要哪棵樹上的,阿顏親自去折。”

  王沅的唇角微微地抽搐著,是了,當下送行,多在明月橋,更有折柳送別,寓意諧音“留”字,以示不舍之意。

  所以,明月橋折柳送別,也成了件風雅之事。

  最後,就是可憐明月橋頭上那株百年柳樹,沒有夭折於開朝時的戰火,倒是曾經一度被送行之人,薅禿了頭……

  以至於她的那位便宜舅父,也就是當今聖人,下了令,著人看守這株,據說比大昭朝還大上幾歲的柳樹,讓這株罕見的長壽柳樹也得以,咳咳,安享晚年。

  但又顧及明月橋折柳送別的風雅之事,就令人栽種了一排柳樹。

  也就是說,其他的柳樹隨便薅,單單那株百年柳,薅不得。

  既然是送別,她也就挑了個吉利數字,讓阿顏自橋頭往東第六株上,折了兩支,拿在手中把玩著,站在橋中央等著蘇六郎一行人。

  蘇六郎這日也起得早,他原計劃今日傍晚時就能抵達下一個驛站,天色未亮就開始檢查隨身物品。

  此次匆忙,自然是輕裝簡從,東西越少越好。

  左右他也就帶上明思和幾位部曲,都是沙場裏打滾過來的,吃些苦頭也沒什麽。

  跟家中大病初愈的幼妹告了別,又囑托了特意從老家接來的長輩幾句,這才翻身上馬。

  一身玄衣的俊秀郎君最後深深地望了望府門上,刻畫著蘇府族徵的匾額,一揚鞭,就毫不留戀地離去,帶起了地上的塵土。

  隻不過,他捂了捂馬背上懸著的一個袋子,觸碰到內中的幾個瓶瓶罐罐,禁不住地笑彎了唇,阿沅果真是心疼他的,才為他備了這許多藥粉。

  心裏不知第多少次地下定了決心,再歸來時,他一定要讓阿沅風風光光地嫁給他。

  在城門查驗了路引文書,蘇六郎一揮鞭,身下靈性的坐騎就小跑起來,顧及到城門處人多,馬兒也不敢快步。

  眼看著就要到了明月橋,蘇六郎猛地一扯韁繩,他覺得,橋上戴著帷帽的小娘子,好似有些眼熟?

  再看一眼小娘子身邊的婢女,那不就是阿沅的貼身婢女嗎?

  難道是……

  他一個翻身下了馬,把韁繩甩給了隨從,就大步走上橋去:“阿沅?”

  被熟悉的語調喚得往橋頭望去,王沅果然看見了熟悉的身影,隻不過換了平素很少穿著的玄色衣袍。

  他今日趕路,就穿了一身貼身的圓領缺胯袍,頭上也裹防塵的巾幘,一身玄衣,反而襯得他膚色瑩白如玉。

  遠遠的,笑眼盈盈地望著她,從橋頭往這邊走來。

  近了前來,蘇六郎的目光就落到了王沅手中拈著的兩支柳枝,黑曜石般的眸子更亮了幾分,直接問道:“可是阿沅要送給我的?”

  難不成還是自己閑得慌不成,王沅撩起帷帽上的麵紗,注視著他,把手裏的柳枝遞了過去:“六郎可要早些歸來啊。”

  接過了柳枝,此時蘇六郎的眼中滿是柔和情意,幾乎要溢了出來,口中卻是輕聲道:“阿沅今日可是早起了?昨日可是交待過不必送我的。”

  說的是埋怨之語,可他的語氣卻不帶半點埋怨之意。

  他的唇邊帶笑,眼眸也帶了笑,望著她,初升的晨曦在他的麵容上鍍上一層柔和金色,連肌膚上都隱隱有光澤流動。

  此去一別,少說也有數月不得見,王沅也不再吝惜於表達,她自阿顏手中接過特製的帷帽,示意蘇六郎彎一下腰。

  然後就動作輕柔地為他係上了下頜處的絲帶,把控製長短的推珠小心推到了他不斷滑動的喉結上方,又開始調整彎曲銀框的弧度,使之更加貼合。

  不得不說,這個帷帽,果真是……有點醜啊……

  王沅差點笑出聲,還是強忍著,畢竟這帽子實用性還是很強的,可以擋陽光,還可以擋風沙,也不會風一吹就劈頭蓋臉地打到臉上。

  醜也就醜點,蘇六郎生得這麽好,算是自己幫他擋擋桃花,有何不可。

  被佳人親自戴上一頂一看就是改造過的帷帽,蘇六郎心下不可謂不感動,上次阿沅贈他的繡帕他還貼身帶著,也是見過她手上的針孔。

  隻怕為了給他做這個帽子,又遭了不少罪。

  可這次他沒有揭穿她,這份心意他會妥帖地藏在心裏,好好珍藏著,此去數月,倒是可以時不時回味著。

  想到此,透過麵紗上的方孔,蘇六郎近乎貪婪地望著眼前人,極力記住每一絲細節:疏淡清冷的琉璃眸,眉如新月,眉尾還有一粒殷紅的朱砂痣,以及她耳邊的月季花耳墜,發間的月季花簪……

  所以等王沅為他調整好弧度,抬眼就撞見一雙變得炙熱的眸子,自深處燃起了星星點點的火光,逐漸匯聚成燎原大火,一發不可收拾。

  然後她就被對方忽而攬進了懷裏。

  路邊來往的行人也都笑著望向這對遮住麵容,依依惜別的璧人,笑中帶著善意,心裏搖頭歎息,想來是情不自禁才會做此舉動,明月橋明月橋,送別折柳盼君歸,這小娘子怕是有的等呢。

  借著麵上的遮擋,蘇六郎隔著麵紗,悄悄地用唇瓣在她發間一印,仿佛是在心裏給她留下了獨屬於自己印記。

  被溫暖幹淨的懷抱擁著的王沅,就聽見耳畔傳來蘇六郎壓得低低的聲音,低醇而悅耳。

  他在說:“卿卿,等我回來。”

  於是,她也在低低地應了聲,然後回他:“好。”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也是小甜餅一枚~

  明天上夾子啦,所以會晚一點更新哈,肯定會更的!盡量多更點~嘿嘿~

  給小天使們安利一個小甜餅誒,我基友的文,超級甜!已經完結了!

  《穿成啞巴後我撿了個瞎子》by長槿

  宋茯苓穿成了一個啞巴醫女,爹娘早死,家徒四壁

  望著這個一貧如洗的小山村,她幽幽歎了口氣,隻覺得自己真是太可憐了。

  直到有一天她撿到了一個斷胳膊斷腿,眼瞎還失憶的男人,

  宋茯苓:....不,他才是真可憐!

  她猶豫了半響最終還是抵不過心中的善良(男色惑人),將男人撿回了家。

  誰知這男人竟然賴著不走了!!

  白青:救命之恩,當以身相許....宋姑娘,可願嫁給我?

  ......好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送入洞房!

  從此以後兩人隱居在此.....

  生活明朗,萬物可愛,人間值得,未來可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