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挑事
作者:酒初祀      更新:2020-06-22 10:40      字數:3565
  顧二郎還是一身素衣, 看上去比往昔消瘦了許多, 眉心緊蹙,依著王沅看,此時的顧二郎很有幾分西子捧心的風采。

  在他身後一步,則是王元娘,穿了一身據說是顧二郎最愛的月白衣衫,麵色鮮潤, 神色複雜。

  雖然傷心於這些時日老夫人已經對她放任自流, 不聞不問,但一想到能嫁與心悅郎君, 她便能眉開眼笑心情愉悅, 這種喜悅期待在今日見到顧二郎時達到了頂峰。

  隻是好景不長, 先是身邊婢女竊聽得顧二郎將要赴王沅之約,尾隨而來又在此處見得郭五娘表白心意自甘為妾。

  即使如今知道了是郭五娘假借了王沅名義, 到底還是讓顧二郎見著了曾經的未婚妻。

  哪怕是已經知曉這並非王沅之過,也難免遷怒於她。

  眼見得顧二郎對郭五娘毫無情意,她也就無視了那位不知廉恥的紅衣小娘子, 隻將矛頭對準了心腹之患。

  所以王元娘一開口便是責怪:“阿芷, 你與蘇郎君雖有昏約, 如何能與他攜手並肩於此等場合, 豈不失了禮數?”

  言中頗有深意,點出了王沅與蘇六郎的昏約,他們兩人現今親密的情狀,又指責了王沅不懂禮數, 未婚小娘子在外與郎君拉拉扯扯。

  果然,此語一出,她就注意到顧二郎的目光瞟向了兩人交握處,臉色也越發蒼白,讓她既是快意又是酸楚。

  在無人的林間漫步,和未婚夫拉拉小手,便是在如今的朝代也是小事,這可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元娘過慮了,兒與六郎已有陛下賜婚。”

  王沅安撫性地壓下蘇六郎的右手,然後微微抬首,答道。

  正兒八經有官方蓋章過,所以你就不必多管閑事了。

  王元娘也不在意,她本意就是提醒顧郎,再刺刺王沅。

  眼見得被諸人無視,郭五娘冷笑一聲,哀莫大於心死,不過如此。

  她看著臉色蒼白,垂眸不語的顧二郎,眼神癡迷。

  數年前驚鴻一瞥,從此亂了心,著了迷,苦苦等待蹉跎至今,依舊是神女有心,襄王無意。

  最後又看了顧二郎一眼,郭五娘便轉身離去,眸中燃起了火星。

  不,她想要的郎君,定然是要得到了的,若否,她必不會善罷甘休。

  郭五娘這一離去,場麵就有些尷尬了起來。

  也不知顧二郎是如何作想,他僵著臉上前對蘇六郎揖了揖,嗓音低啞,不複往日清潤:“蘇兄。”

  隨後又轉向了王沅,頓了頓,才啞聲道:“郡主安好。”

  原以為王沅傳信來,是欲與他籌謀如何再續前緣,原來沉浸前世舊夢的人,自始至終隻有他一個而已。

  那也許真的不過是一個夢罷了,隻是重複多次的夢魘讓他信以為真。

  自己前世負她,今世見她與蘇六郎兩心相悅,也算一報還一報了。

  留心著他的王元娘在顧二郎施禮後,也連忙上前與王沅與蘇六郎兩人見禮,一副不想讓顧二郎與他們二人多接觸的模樣。

  四人一時無言,蘇六郎正欲開口告辭,可巧就聽見了岔路那頭傳來了人聲。

  不多時,就見著兩位青年郎君帶著隨從,自路那頭過了來。

  麵容都稱得上清俊,氣質也是矜貴,又兼身穿繁繡錦袍,顯見得是權貴家的郎君。

  看清來人相貌,王沅心裏有些訝異,怎地如此湊巧能在此遇見,蘇六郎卻是心道不妙。

  這兩位郎君說起來,還真不是外人,都是她的表哥,乃是聖人所出的三子與四子,相差不過兩歲,一母同胞,俱是惠妃所出。

  早早便被分封了秦王與楚王,隻不過太子早殤後,聖人一直未曾立新的儲君,故而已長成的三子雖封了王,仍是留在了洛京。

  眼前這兩位,說不準就有未來的新君,在場幾人都不敢怠慢,王沅也斂衽行禮。

  在外時,楚王一向是以秦王為首的,此時也是年長的郎君挑了挑眉,先開了口,語氣溫和:“可巧,不過與四郎出來閑逛,就撞見了壽安與蘇六郎。不過,顧二郎與王家娘子倒是也在?”

  這語氣,聽起來仿佛正在吃瓜的猹一般,溫和語氣裏也帶了幾分促狹。

  自然是有封號的王沅先答話,她臉色淡淡:“兒不過與蘇郎君來此賞花,恰巧遇見罷了。”

  一旁的蘇六郎也斂起笑容,附和道:“正是如此,不過是巧遇而已。”

  另外兩位既無封號也無官身,則都肅立一旁,不曾開口。

  這倒是無趣了,秦王著實是存著點看熱鬧的心思,想想眼前兩對,其中竟然還有一對曾經還有過昏約,這可真是妙啊。

  說不得自己與四郎來之前,是如何針鋒相對的呢。

  早知如此,方才不如拉著四郎在一旁看看熱鬧,秦王調笑之心方起,餘光瞟了瞟一旁溫文儒雅的楚王,隻得忍住。

  既然見到了蘇六郎,秦王就想起了正事,他收起臉上有些輕浮的笑容,詢問起了蘇六郎:“今日怎地不見蘇九娘呢?”

  可惜正經不過三秒,他雙手背後踱了幾步,眼風掃了掃楚王,原形畢露道:“四郎可是心心念念地緊。”

  言語間就隨意丟下一枚炸雷,也不管其他人如何作想。

  聽得此言,蘇六郎額角直跳,連王沅都微微蹙了眉,得虧是此地人少,若是當眾說出,這不是毀九娘的名聲麽。

  若是其他世家聽聞九娘被楚王惦記上,又有何人敢來求娶。

  可還沒待蘇六郎開口,楚王就一臉正色地出聲反駁道:“莫要聽阿兄胡言,我與蘇家娘子不過是談詩論畫的交情。”

  他客氣一揖,算是替秦王賠禮,蘇六郎也隻得拱手回禮。

  大抵是知曉自家兄長這浪蕩習性,楚王索性直接就告了辭:“我與阿兄還需去尋趙家郎君,便不奉陪了。”

  聽聞此言,秦王便是不滿,在外也不好落他麵子,但他眼珠一轉,就笑著對王沅說了句:“壽安可是想念阿娘?我聽聞樂陽姑母可是將要回洛京了。”

  他瞟了瞟臉色古怪的王元娘,唯恐天下不亂地揚聲加了句:“也不知那久居別院的王三郎會不會回京呢。”

  隨後就被麵露不悅的楚王扯著匆匆離開。

  他們倒是來去瀟灑,也不管在場其他人如何作想。

  其實王沅倒是著實不曾多想,她早就做好了心理建設,對原身的阿娘阿耶什麽的感觸不深,回便回,左不過要請幾次安。

  如今她又與蘇六郎有了聖人賜婚,怎麽看,也不至於有什麽變故。

  她有些犯難的是這楚王難不成真的對蘇九娘有些意思,若是如此,可就有些麻煩了。

  與顧二郎、王元娘維持著麵上禮儀,告了辭,王沅便與蘇六郎繼續往林中深處走去。

  重新執了王沅的左手,蘇六郎瞧了瞧她的麵色,放柔了聲色:“卿卿可是擔憂長公主與王三郎回京之事?”

  其實並沒有,王沅看著他有些擔憂的模樣,奇怪道:難道不應該先擔心你親妹妹嗎?

  這是不是有點太重色輕妹了,她這樣想,也就這樣問了出來:“我多年不曾見阿娘阿耶之麵,已然淡了。”

  “六郎便不擔心九娘之事?”

  若是阿沅看淡了,也就不會傷心了,蘇六郎心下稍安,隨即又是高高提起:時人重孝,阿沅單純善良,能叫她不顧念生身父母,定然是早些年傷透了心。

  他的阿耶阿娘對待他與兄長,還有小妹,何等的慈愛。咳咳,便是阿耶曾經拿著棍棒追著他打,那也是盼他成才。

  而阿沅這般,無耶娘照應,說不得幼時曾流過多少心酸眼淚,才是如今這般冷冷淡淡的模樣。

  未曾聽見蘇六郎回應,王沅疑惑側首,這回對上的就不是郎君脈脈含情的目光,反而是隱隱閃著母性光輝的憐愛眼神。

  王沅覺得,蘇六郎這幅神情,若是身後配上對小白翅膀,頭上再有個金色小光環,堪稱絕配。

  聖母小天使已經上線,而被憐愛的王沅滿頭霧水,覺得蘇六郎的眼神仿佛是在看地裏黃的小白菜。

  這玉蘭林裏的道路曲折回旋,那廂離去的顧二郎與王元娘一路靜默無言,卻是在下個轉角就又遇見了秦王一行人。

  這回沒了壽安與蘇六郎兩人,秦王的神色更加恣意,眼神放肆地打量過他們兩人,語氣輕佻地開了口:“聽聞顧二郎早年因著昏約之事棄家而去,如今這幅模樣,倒是做給誰看?”

  這刻薄調侃讓顧二郎有如重新經曆一次剜心之痛,可他如今無官位在身,自是不敢反駁,隻得拱手道:“昔時如璋年少,如今悔之晚矣。”

  這話讓王元娘心裏很不是滋味,知曉顧二郎未必願意是一回事,可親耳聽聞又是另外一回事。

  方才紅潤的臉頰上紅暈褪去,精心勾畫的黛眉都扭曲了起來。

  似笑非笑地瞧著眼前兩人的神態,秦王覺得尋釁的心態有了異樣的滿足。

  他打量著王元娘的模樣,嗤笑出聲:“王家娘子如今可算是如願以償,當初應聲之舉,與當年的樂陽長公主,又有何兩樣。”

  “都是借勢迫著郎君娶了自己,好歹,我那樂陽姑母,還是個毫不知情的。”

  王元娘臉上的最後一絲血色也褪盡了。

  “阿兄可是胡鬧夠了,趙兄可是正虛席以待。”

  不耐煩看兄長沒事找事的楚王發了話,他見兄長收斂起神色,撇著嘴角,很是不以為意的模樣,就知他是默認了。

  隨即楚王衝著麵無血色的兩人草草一揖,便算是告罪。

  待得秦王一行人走遠,各懷心思的兩人才一前一後地離開,自始至終都不曾交談。

  作者有話要說:作者:最近天天吃瓜,我覺得自己仿佛是漫步在無人看守的瓜田裏的猹,遍地是瓜,不知道吃哪個。實在是忍不住帶著阿沅一起吃瓜了。

  蘇六郎:???

  此時一隻愛八卦還喜歡挑事的秦王路過……

  預告預告,明後兩天,磕糖磕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