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魔道妖僧(十九)
作者:藍楹      更新:2020-06-22 05:42      字數:3360
  霍己厭想上前問他為什麽要這樣,想揪著白千行的衣領揍他一頓問問他為什麽要背叛他。他情不自禁地上前一步,奈何相隔半條河之遠,以他的能力根本過不去。腳下一踩好似有一個東西膈著他的腳心,低頭一看,那是葬花鼓邊上的銀鈴鐺。

  霍己厭沒有立刻彎腰去撿,待定睛看清楚了,複又抬頭朝白千行看去。白千行的妖瞳依舊是冰藍色的,和溫詞一樣朝著自己看著,隨後溫詞笑笑,轉身離開,他也就跟著溫詞離開了。

  等白千行遠離到看不見身影,霍己厭也算是大夢初醒了,他蹲下去撿起夾板上的鈴鐺,鈴鐺在手掌裏滾了一圈,然後安安穩穩地停在了他的手心。這是白千行不小心掉下來的?還是他故意留在這裏的?霍己厭不敢多作揣測,他不想給自己太多希望,掩耳盜鈴般單方麵為白千行做辯解。他將鈴鐺收入自己的心口,隻要鈴鐺沒有和葬花鼓在一起,葬花鼓的威力就有縫隙。

  霍己厭回到船尾,自己拿起船槳開始像岸邊靠近。他讓自己滿腦子想著葬花鼓被盜的對策,迫使自己沒有空餘的容量去想關於白千行的任何抉擇。

  夜幕已經全黑,岸邊燈光點點,人影幢幢,水麵上除了零星祈願燈,一片漆黑,連本應該倒映的星光都在煙火凡塵的靡靡中顯得黯然失色了。

  來路和歸途是一樣的,隻不過身邊的人走了,顯得寂寞很多。

  回到皇宮,霍己厭依舊黑著一張臉,連給他開門的人賠笑,他也就很隨意且懶散地哼都沒有哼一聲,徑直往自己的宮殿走去,路過曾經為溫詞安排的殿宇,果不其然她已經走了,並且是帶著白千行一起走的。

  他的宮殿不需要經過白千行的,並且他也並不想去確實一下。可是腳下不知道是怎麽搞的,別一下就往白千行的宮殿拐去了。

  不知是驚喜多一點還是緊張多一點,白千行的宮殿居然亮著燭火。

  霍己厭駐足,盯著那座宮殿看了又看,不知風刮了他多少次,他才轉身離開。

  如果想要帶著葬花教重興,他必須放下自己的兒女情長,他並不是不貪心這段感情,在白千行第一次離開他的時候,他也傷懷過絕望過,甚至為此而讓怨念傾瀉變成真正的葬花教主。可是這一次,他不會再有那麽大的勇氣再來一遍了,他漸漸發現,白千行本就不屬於他這邊的,他是佛獸,是所謂正派,自古正邪不兩立,他和白千行,可能是注定沒有可能的了。

  如果船上的那一場風月是白千行臨別時送他的禮物,他滿足了,別無他求。

  他轉身離開白千行曾經的宮殿,默默地往回走,將腦子裏思考了半天葬花鼓被盜的對策又拿出來捯飭,可是怎麽也想不起來自己剛剛想到哪裏了。

  忽然,身後被叫住,他幾乎立刻停下腳步,似乎就在等這一聲喚,他知道自己不應該這樣,還是毫不猶豫地轉過了頭。

  隻見原是自己的師父度寥從白千行的宮殿走出來,喚了一聲阿厭叫住了他。

  霍己厭應該辨別的,白千行從來隻叫他教主,隻是那一刻聲音一出來,他的腦袋早就不知所想了。

  霍己厭穩了穩心神,看著度寥,又看了一點宮殿裏亮著的燭火,問:“你怎麽在這裏?”

  度寥隨著霍己厭的目光看去,知曉了霍己厭的心思,說:“白公子和溫姑娘已經離開,走前叫我告知你一聲。我剛來你也沒來得及給我安排個正經宮殿,我就自作主張,在這裏收拾住下了。”

  霍己厭的心裏說不出是失落還是什麽,漸漸低下頭去:“溫姑娘不是我們這邊的人,她偷走了我的葬花鼓。”

  度寥看似很驚訝,但是並沒有可以和霍己厭相比擬的恐慌:“什麽!她是什麽人!葬花鼓如果沒有主人的意願是很難從掌心拿出來的,她對你做了什麽?”

  霍己厭不知道該怎麽解釋,難道要他說是因為自己沉醉於下/體的快樂而一時鬆懈,讓別人有機可乘地偷走了葬花鼓?他不敢說也羞於說,便沒有回答,抿了抿唇,準備告辭。

  度寥趕緊叫住他:“等等,好,我不問。但是你說溫詞不是我們的人,那你有沒有想過她到底是什麽人?”

  霍己厭搖了搖頭。他一路上看似一直在想葬花鼓被盜的事,實際上到現在為止,他根本沒有理清是怎麽回事。

  度寥走上前,與他同行,邊說:“我與她見麵不多,本以為她也是從大芸山過來的,便沒有多留心。阿厭,如果這事放在前世,你根本不會犯這樣的錯誤。”

  霍己厭當然知道,因為從前,他就是個沒有個人感情的怪物,自然不可能被美男計誘惑。

  度寥繼續侃侃而談:“如果說不是我們的人,也不能就絕對的說是緹縈或者琉彌的人,隻要葬花鼓沒有落在這兩人手裏,一切還有回旋的餘地。”

  霍己厭不像度寥一樣抱著一絲僥幸,他是失望的次數太多了:“她是帶著小白一起走的。現在細想想,她好像也是帶著小白一起來的。不是四聖法界就是九重天的人——行了師父,你不用安慰我了,如今沒了葬花鼓也剛好一身輕鬆,否則總擔心會被人惦記。我想讓葬花教徒安心生活,此時也已經達到目的了,葬花鼓於我已經沒有多大用處了。我累了,先回去休息了。”

  其實這也是霍己厭自欺欺人的成果,當年葬花教可謂龐大,教徒遍布全世界,東暝隻是總部,在世界的各個角落,還有很多像大芸山的地方。從前霍己厭也雄心壯誌地要解放全世界的“大芸山”,此刻卻有些退縮了。

  度寥無奈,隻好讓霍己厭先回去休息。等霍己厭落寞地走遠直至看不見背影後,他從別在背手的手掌中掏出了一張小紙條,上麵密密麻麻寫著字。

  此時雪寂也從他身後的宮殿中出來,走到度寥身邊,瞥了瞥度寥手裏的紙條,道:“師父沒有將白公子留下的信給阿厭,阿厭會怪你嗎?”

  度寥堅定地說:“如果想要做一個好的葬花首領,他就必須放下自己的感情,這種幹擾他的東西,”他看了看手裏的紙條,“隻會毀了他的前程。”說完,他將小紙條揉了揉,扔給雪寂,並說:“燒了它。”

  雪寂點點頭,答應。他知道度寥的心思,如果霍己厭的一腔愛意是對著度寥的,或許師父此刻又是另一番見解了。

  溫詞將白千行帶走了,他控製了白千行成為她的得力助手。

  溫詞是她的化名,她本名很簡單,叫阿姊,是在白岩穀和白千行認識。她的出生也很簡單,父親老實,母親溫柔,過得十分幸福。

  隻是在她十二歲那年,命運和她開了個玩笑。

  十二歲之前,她對父母所信奉的教會完全沒有什麽概念,隻是每天傍晚都和父母去教眾聚集體一起朝拜,她懵懂的年紀裏一直覺得這很好玩,沒想到最後卻是這個教會要了她的性命。

  那年這個她不知道是什麽的教會張貼告示,說是教主要征集少女,替教主完成一個驚世之作。這種事情以前也有過不少,那一次是征集少男少女,替教主熬藥的,凡是被上麵征集去的,這個家庭餘下的人就一輩子享福,不僅在教會高層謀得一份好的職業,而且還會衣食無憂,失去孩子的家庭隻需再生一個就好了,根本不會損失什麽,反而得到的更多。

  有了前例,這一次幾乎所有家中有正值年紀的少女便被父母推薦上去了,眼巴巴地等的上麵的結果,可以說這些人那時都跟紅了眼似的,根本不拿自己的孩子當回事。

  這一年的這一次“福利”,就選中了阿姊,這個年僅十二歲的少女。

  祭祀那天,被當眾剝光了衣服,架在人字架上,下麵一群人依舊是像紅了眼睛一樣,叫好的有之,奉承教主的有之,跟著瞎起哄的有之。

  一個十二歲的女孩,正值豆蔻年華,而被剝光是何等得羞辱。他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在撕心裂肺尤不能形容的痛苦中,被一個男人扒光了皮。

  她被選中的那天就預示著她的不平凡,被扒光皮後,她以為自己必死無疑,誰知閻王爺居然不收她,她開始苟延殘喘,眼裏心裏都是那一群無知的信徒的嘲諷,葬花教主的紅色眼睛和眼前剝她皮的男人的冷漠。

  她沒有死,她活了下來,命運告訴她,她要結束這一切!

  就這樣人不人鬼不鬼地活了一年多,城裏待不下去了,她開始徒步向別的地方去,流浪到四聖法界周邊,她遇到了一個佛陀,她當然辨別不了對方是真佛陀還是假佛陀,但是那位佛陀幫她看了身體後,告訴她一個方法——

  以皮換皮。

  一開始她是很抗拒的,如果要她去剝別人的皮,那和那個剝她皮的惡人有什麽區別。但是後來漸漸地被仇恨蒙蔽,告訴自己如果不選擇這個辦法,她將永遠不可能複仇。因此,一個當初因為至純至潔而被選上的少女,走上了一條不歸路。

  但是別人的皮自然是不會新鮮太久的,她必須經常換皮,於是就成為了殺人無數的魔頭。

  最後一次的新皮是上一任佛獸的女兒的,佛獸的皮要比普通人類的皮長久很多,也就是那個時候,她情竇初開,遇到了一個愛她的男人。

  作者有話要說:

  為結尾的修羅場而緊張,不會寫大戰場麵【跪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