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的忙裏偷閑還是要稍微付出些代價來彌補。在回到學校之後，Knights的工作一下子就又變得忙碌了起來。大大小小的活動層出不窮，這樣的節奏已經很有些年底所特有的氣氛。

  泉有條不紊地應對著一樁一件的工作，雖然沒什麽空閑的時間，但倒也並沒有感受到令人難以負擔的壓迫感。

  這種安定的狀態真是難得。泉一個人的時候會稍微思考一下這種狀態的由來，不難意識到這其實是Leo帶來的東西。

  真神奇，那家夥明明也並沒有經常出現，不如說在有必要的時候找他這件事反而給大家增加了一些不必要的工作步驟，但他的確給了大家之前所沒有的安穩感覺。大概這就是“王”的力量吧？

  雖然——算了。一個念頭在他的腦海裏轉了一圈，又立刻被他親手揮開。泉推開攝影棚的門，因為迎麵而來的溫暖氣息而舒舒服服地眯起眼來。

  “明明之前還說了很多非常熱血的話，現在為什麽又躲在這裏偷懶啊？”

  不知道為什麽，低年級的三個人都不在。被爐的邊緣露出一點橙色的頭發，泉走過去，在桌子的另一邊發現了躺在裏麵的Leo。他也在桌邊坐下來，看著Leo揉揉眼，帶著有些茫然的神情看過來：“算了，他們幾個呢？”

  “嗯——”Leo一臉不太清明的神情，“在我睡著的時候被宇宙人帶走了嗎？”

  就該知道不會從他這裏得到什麽靠譜的回答，泉摸出手機看了看，果然收到了嵐的留言。因為臨時有些工作的原因，另外三個人一道離開了一陣子，稍微晚點就會回來。

  “在那之前，就休息一下吧，接下來的拍攝可是很麻煩的喔。”

  泉幹巴巴地把嵐的留言整個地念了出來，然後低聲吐露了幾句常說的抱怨。Leo湊過來，把下巴支在桌子上，就在他的手邊。泉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忽然想起自己出門前裝進包裏的東西。他從隨身的物品裏摸出了一袋桔子——因為剛剛被從冷颼颼的室外帶進來，這會兒表皮上也還帶著幾分涼意——然後從中間隨便拿了一個，貼到了Leo的臉頰上。

  “嗚啊！”

  泉不為所動地抽回手，把剩下的幾個桔子都放到桌子中間去：“之前你說過想吃的吧？”

  “壞心眼啊瀨名，剛剛那隻涼的太過分了！”Leo一邊抱怨，一邊從被泉擺到桌上的桔子裏認真地挑挑揀揀起來。泉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然後翻出隨身帶著的日程，趁著空閑時間確認起了接下來的工作安排。

  “啊。”把日程本翻過一頁的時候泉忽然想起了什麽，他抬頭瞥了一眼房間裏的另一個人，“今年的新年也一起去參拜吧？”

  Leo沒有立刻回答，他正趴在小桌上，非常專注地揉著一隻桔子，然後用一隻手靈巧地剖開了變得鬆軟的桔子皮，打從裏麵抽出飽滿的一瓣——接著抬手塞進了泉的嘴裏。

  “噗嗚，”泉的臉一下子皺了起來，頓了頓才說得出話，“……這個好酸！”

  顯然是故意如此行動的始作俑者大笑了起來，他露出心滿意足的表情，把整個人又沉進了被爐裏，還拉過一隻不知是誰放在那裏的抱枕，“昨晚記下了一大筆靈感，實在太困啦，我也要來學學凜月——啊啊，真的很舒服……”

  被爐下麵的空間雖然不算狹窄，不過也實在不能說是有多寬敞。Leo的腿伸過來，腳趾抵在泉的小腿上。泉稍微動了動，那家夥並沒有立刻挪走，於是他也就放任自流地沒有再做什麽動作。剛剛Leo沒回答他的問題，不過沒關係，他已經知道原因和答案了，甚至還因為提出這個沒意思的問題而受到了一點點具有Leo特色的小小懲罰。

  低年級成員們不知道什麽時候才回來，房間裏安靜下來，飄著令人放鬆的桔子味道。泉坐在那裏出了一陣子神，然後從隨身的包裏拿出了最近在做的手工——這次帶在身邊的是橙色的毛線。

  手套的編織真是超麻煩的，就把現在的時間也稍微拿來利用一下吧。

  新年參拜的地址選在了一處稍遠的寺廟，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泉也問過Knights的其他成員，凜月不知是真睡還是裝睡地繞過了這個問題，嵐隻說已經約了朋友，而司則表示機會難得可以和父母一起在國內度過新年。總而言之，就隻有他們兩個而已。

  對自家父母解釋倒是非常容易，提起同伴的時候也可以用“就是去年一起去參拜的月永君”來形容。泉在說出這句話回想一下，驚訝地發覺那麽多讓他感覺無比久遠和漫長的事也隻不過是過去的一年裏所發生的而已。

  該說這是漫長還是短暫的一年呢？改變了的東西太多，有一去不返，也有失而複得。一年前的自己尚且踩在青春的小舟之上，那麽現在的話，就要算是站在下一個世界的入口前了吧？

  ——在邁過那道門之前，就把自己的深思熟慮，假借為現在尚且可以用作借口的任性，來付諸現實吧。

  他在這一年的最後一天裏獨自走出門去。為了迎接新年的到來，商業區的街道被霓虹彩燈裝點的繽紛好看，街上的行人熙熙攘攘，而他從人群之中穿過去，在沒有意識到的時候就已經哼起了歌——確切來說，那也稱不上是歌，因為不是一首完整的歌曲，隻是最近Leo有時會唱起的一段旋律，還沒有完全完成，但足夠好聽，泉甚至已經想過那首歌由Knights在舞台上演繹會有多合適。

  他在商場的門前稍微駐足了一會兒，仰頭看著閃閃發亮的廣告牌時眯起眼來，和身邊那些普通的過路人一般無二。但隻有泉才知道自己正在做出一個怎樣的決定。他不算是個熱衷於儀式感的人，但有些時候，一點點儀式感還是必不可少的。

  就這麽決定吧。他想。我知道自己是不會後悔的。

  “許了什麽願望啊瀨名？”他們一道沿著小徑走出參拜者聚集的區域，再往前一點的地方擺滿了小吃攤位，附近倒是意外地沒什麽人在。泉在搖鈴的時候就感受到了Leo偷偷瞟過來的目光，不過還是視而不見地沒有做出回應。他剛想說什麽，Leo就給自己提出的問題做了補充，“我可是已經妄想過了——啊哈哈哈，現在是來驗證一下的時間！”

  “說出來就不靈了吧？”泉有些懶洋洋地說道，“也沒有什麽特別的，大概就是一切順利之類的事情吧，今年有好幾件重要的事情要做。”

  “喔——”Leo似乎是想了一會兒，然後才語氣輕快地接上了後麵的話，“因為要畢業了嘛，會有很多改變吧？”

  “大概吧，”泉沒有承認或是否認。他深深地吸了口氣，然後忽然停下了腳步。Leo隨即也一道停了下來，有些疑惑地轉過來看著他。

  “比起那個，有件東西想要給你。”

  他這麽說著，把手裏的東西遞了過去。

  那是個方形的盒子，深色絨麵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