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番外一】春庭鴛草
作者:烏色鎏金      更新:2020-09-05 11:57      字數:6183
  謝母略微顰眉,從座上探身想細看畫麵,還想伸手撫圖,卻被謝華阻止了。

  “母親務必小心著點兒。”謝華命人卷起了畫卷,“這已是前朝古畫了,流落民間近百年,輾轉了多少家。要不是您想要,我也不會專門差人花重金去江南購置。但這畫如今脆弱的很,經不起損耗了。”

  謝母有些遲疑,卷著手中的錦帕沉吟道:“隻是不知這畫的真偽……”

  謝華失笑:“母親放心吧。我派去的那畫商看不出真偽,您也看不出真偽,皇後娘娘定也看不出真偽。《觀碑》本已是前朝遺作,鄭開傳世的也隻這麽一幅了,您說它是真的,它就是真的。”

  前朝名畫《觀碑》,繪的是一副秋冬疏林賞碑圖。此畫意境悠遠,畫中老林寂索,氣象蕭疏,煙林清廣,唯有一巨碑巍峨聳立,仿若上古遺物。碑前有一騎驢老人駐足觀碑,神情愴然,似若有所感。此畫乃鄭開的成名之作,而如今畫者已逝,此乃何碑,觀碑何人,均已不可考。留給世人的,隻剩下無盡的猜測和餘味。

  正寧帝之後出身書香門第,平素最愛收集古董字畫。如今這位皇後娘娘的生辰將至,謝母的外甥女謝貴妃絞盡腦汁想送給大禮給皇後,好拉近一下後妃之間的關係。她不知從哪裏打聽了來,說皇後一直想要這幅《觀碑》而不得,所以才偷偷托了謝母從民間花重金尋了這幅畫來。

  謝母揉著額頭,歎息道:“聽嬌憨說,那位皇後娘娘不是個好相與的人。若這畫是贗品,她又當成生辰禮物送給了皇後,恐怕日後嬌憨的處境會更為艱難。”

  謝華有些不以為然:“嬌憨有聖眷,又何必費心思去討好皇後?要我說,母親您也不必太過憂慮了。”

  男人不理解後宅女人們的複雜心思和無助處境。謝母也不指望他能理解,隻是不住歎氣。

  謝華看著母親緊縮的眉頭,忽然之間一個主意浮上心頭,立時笑道:“有了。您何不叫良青來幫您來鑒定鑒定這幅畫的真偽?”

  謝母怔住了:“良青……沈、沈大人?”

  “是啊。”謝華笑道,“如今京城之內,品鑒字畫的行家裏手中,良青也算是首屈一指的人物了。您把這畫托給外麵的人又不放心,還不如交給自家人掌掌眼。您說呢?”

  謝母顯然沒想到他會提這麽個建議,一時間愣在了當場,支吾著半晌沒說出話來。謝華知道母親心中糾結,笑眯眯地拋了個話頭後便沒再提,坐了一會兒後便告辭了。

  送走了二兒子,謝母獨自坐在堂上托腮沉思,一會兒皺眉,一會兒歎息,又會兒又擰帕子,卻始終拿不下個決斷。

  算起來,她那小兒子和這位沈大人在一起已經有幾年光景了,可兩人卻還是好得如同初遇一般。偶爾兩人回謝宅吃飯,她看讓之對那位沈大人,真是百般的依戀嗬護,席間又是布菜又是倒茶,那樣子完全不似作偽。而這兩人偶爾目光相觸,眼神也都是如出一轍的繾綣柔情。她這個做母親的看在眼裏,不禁又是感慨又是歎息。

  她一直覺得,斷袖之癖上不得台麵,說到底也是爺們兒之間的玩樂,長久不了。可誰知這兩人的日子過得和和美美,竟比大多明媒正娶的夫妻還要幸福百倍。

  做母親的想來心軟,就算再覺得兩人大逆不道,如今看兒子開心其他的便也顧不了那麽多了。

  可若喚那位沈大人來府上……她卻總覺得還是有些別扭。

  謝母又沉吟了半晌,終究還是拿不定主意,揮手讓人將那畫先收了起來。

  晚間時候,謝父歸府,照例來謝母房裏吃飯。謝母心裏存著事兒,一直偷眼觀察著謝父的臉色,待他飲下幾倍小酒看上去心情還似不錯時,伸箸給他布了菜,小心翼翼地問道:“三兒……不知最近在忙些什麽?”

  謝父一聽謝琻,臉頓時耷拉了下來,沒好氣地道:“我怎知道。”

  “你……”謝母有些無奈,“他是你的兒子,又都同朝為官,你不知道誰知道?”

  “自然有人——”謝父猛地一頓,重重一放酒杯,氣鼓鼓地嘟囔道,“……自然有旁人知道。反正我這個當爹的是不知道。”

  謝母心下歎息,不禁勸道:“你呀,也別太撅了。讓之的脾氣你還不知道?你越頂著他,他越跟你硬著來。偶爾和煦著些,問問他近況如何,他也不至於一年到頭都不回家——”

  謝父一聽,頓時心頭火起,“啪”地一拍筷子怒道:“我順著他?就他那熊樣子,還讓我順著他?我都快不知道誰是誰老子了!大逆不道的混小子,自己做出那些見不得人的事情,還不主動上門來磕頭謝罪,還讓我給他好臉色看,翻了天去——”

  “行了行了。”謝母不滿道,“每次說到這事兒你都這樣。讓之也不是沒回來過,也不是沒向咱們謝罪過,反倒是你動不動就發脾氣,沒有半句好話聽。也難怪他最近越發不愛上門了。別說了,吃飯吧。”

  夫妻兩人不歡而散。

  半夜,謝母躺在床上輾轉難眠,越想越氣,越想越覺得萬事根源就是謝父那倔驢脾氣,不然謝琻也不會搬出謝宅獨居。如今她思念兒子,卻連兒子的麵也見不上幾次。

  反觀那沈大人,倒似是個溫柔和煦的人。若想緩和這兩父子的關係,恐怕還得從這上麵琢磨。

  謝母如此想著,心裏已暗暗下定主意。

  翌日起來,謝母喚過一個婢女,輕聲吩咐她道:“你抽時間,去趟沈宅,找沈大人說我有事拜托他。不是急事兒,讓他抽空來府上一趟……別讓老爺知道!也別讓你家三爺知道。”

  婢女領命而去,回來後道沈大人已經知曉,隻是近日工日繁忙,一旦抽空定當立刻上門來拜見。謝母心中滿意,便將那幅畫收在了堂上,靜等沈梒前來。

  轉眼幾日過去,這天春日晴暖,幾位官眷夫人們上門拜見,謝母在後宅的庭院裏設宴擺茶,招待幾位閨中密友。

  幾個夫人家聚在一起,難免會聊到兒女們的婚事。謝母坐於首位,輕搖團扇,聽著她們細語說著自家的女兒許了哪家的夫君、或者兒子娶了哪門的閨秀,心裏怎麽聽怎麽煩躁,唯恐她們聊到自己頭上,又問起謝琻來。

  如今謝琻已近而立之年,卻還未成婚,房裏連個妾室也都沒有。不知有多少夫人明裏暗裏向她打聽過,想將自家女兒嫁入謝氏,卻都被她婉拒了。時間長了,難免有非議,人家不是覺得謝氏眼高於頂看不起旁人,便是覺得謝琻這人本身便有什麽難以言喻的毛病——不然好好的大男人,怎麽不娶妻呢?

  真是有苦說不出啊……

  謝母怏怏坐於樹蔭之下,那暖融融的太陽曬在臉上,熏人的花香在空氣中浮動,再加上身側女子的鶯鶯細語,真是讓她覺得——煩躁至極。

  以前她怎麽沒覺得這些婦人如此聒噪無聊呢?

  實在聽不下去了,謝母搖著扇含笑打斷了她們:“好了,如此良辰盛景,庭院裏繁華錦簇,咱們不如來一局鬥草之戲,也比幹坐著強。大家看如何?”

  眾夫人麵麵相覷,皆應了好。隨即便是一陣珠玉玎璫、釵搖環動的動靜,女子們紛紛起身,攜著侍女們入庭院采花去了。周遭一靜,謝母往椅背上一靠,終於如釋重負般地揉了揉額頭。

  然而就在此時,一侍女躡步走近,俯身輕輕在她耳畔說了句話。

  “什麽?”謝母一驚,“他、他竟這時候來了?”

  沒想到沈梒偏偏此時此刻上門,謝母頓時焦躁起來。此時她院子裏還有一堆鶯鶯燕燕不好打發,可若讓沈梒回去,又太過無禮。真的是……

  “你回去,先帶沈大人去後堂。”謝母壓低了聲音,輕聲囑咐,“說我一會兒就到……好好伺候著!把桂花糕端過去一盤,讓之說他愛——咳……聽說沈大人愛吃。茶水也周到些。”

  吩咐妥當,侍女領命而去,那廂眾夫人們也都回來了,正嬌笑著盤點采到的花草。可此時謝母一門心思都掛在沈梒身上,哪還有餘力玩什麽鬥草之戲?

  “哎喲,看我這一枝生得好。”一位婦人笑著揚起手中的柳枝,“那我便是 ‘觀音柳’。”

  對麵立刻有人應道:“那我便對個 ‘羅漢鬆’。”

  “我這是個金盞草。”

  “且慢且慢,我這廂有……是了,金盞草可不就對玉簪花?”

  “哎呀,李家娘子這個對得妙。”

  謝母強笑著看她們玩兒了會,連忙插言道:“姐妹們先玩著,我略有點事兒,去去就回。”

  眾夫人們一愣,其中頓時有人不依了。一位細挑眉、團圓臉的婦人嬌聲笑道:“謝夫人忙什麽去呀,姐妹們難得聚一遭,怎麽還三心二意了起來?不行不行,這鬥草之戲是你提的,你必得玩一局再走,不然忒也掃興。”

  ……這言家娘子。謝母咬著後槽牙,僵硬地衝她擠出了個笑。

  “且讓我看看——”言家娘子不急不緩地在花籃裏挑了半晌,撚了枝粉豔月季出來,挑眉道,“這月季四季常開,故而又名 ‘勝春’。不知謝夫人可有對子?”

  謝夫人盯著那枝月季,一時間腦中一空,竟支吾著說不出半個字來。

  這鬥草之戲,本就是後院女子們的風雅之樂。若是能對出來自然是好,對不出,賞一賞花草之美一笑便也過去了。可偏偏是這言家娘子,太過爭強好勝,她的兒子言仕鬆在仕途上不如謝家幾子出眾,她便總借著夫人聚會之時逞能鬥狠,偏要在這玩樂之事上壓過謝夫人一頭,實在惹人討厭。

  平素謝母倒也不怕她,可此時滿心都掛在後院的沈梒身上,她頭腦混混漲漲的,連搪塞一下的場麵話都忘了怎麽說。張了張嘴,含混出了兩個字,卻又沒聲了。

  這可有些失態。氣氛頓時僵硬起來,在座的夫人們看看這個、看看那個,都有些無措。

  便在這尷尬的僵持之中,卻忽見一侍女打後山傳了過來,輕巧走近貼著謝母的耳鬢嘀咕了兩句什麽。謝母頓時眼睛一亮,腰也挺直了,抬眼瞥了一眼言家娘子。

  “怎麽?”言家娘子臉上得意的笑容一斂,“你有對了?”

  “我自然有對。”謝母從容不迫地站起身,“你有月季四季常開,我便有山茶 ‘雪裹開花到春晚’①。 ‘勝春’對 ‘耐冬’,你覺得如何?”

  月季對山茶,勝春對耐冬。

  眾夫人們喃喃琢磨著,都覺得是好對。謝母臉上掛著淺淺的笑意,居高臨下地瞥了眼臉色難看起來的言家娘子,扭頭離開了席位。

  閑適地走出了眾人視線之後,謝母連忙加快腳步,踏著青石小徑一路繞至假山之後,那身形快得連後麵的侍女都跟不上她。果然,卻見在如絛的柳枝盡頭、成蔭的花樹之下,正站著一位青衣的年輕公子,此時聽聞腳步聲,抬起頭來向她微微一笑。

  “沈、沈大人!”謝母急匆匆地住了腳步,有些不好意思地撫了撫雲鬢,向他頷首,“不知大人這時候上門……真是失態了。”

  “是在下唐突了。”沈梒行禮,含笑問道,“方才行至此處,偶然聽得夫人們正在鬥草……可擾了大家的雅興?”

  “沒有沒有。”謝母被他那盈盈如水的秀目看著,一時間竟有些臉紅,忙道,“若不是大人提醒,我真忘了 ‘勝春’該對個什麽。也都是那言家娘子,偏愛鬥狠,我若對不出她便真得意了——”

  她的話頭一頓,忙看了眼沈梒,有些尷尬地道:“哎,都是些後宅婦人們的無趣之事,不提了。這邊請。”

  沈梒與她一同而行,安慰道:“縱使是才高八鬥之人,也有文思堵塞之時。偶爾對不出,也是常事嘛。”

  “說的也是。”謝母歎道,“但像大人這般的才子,肯定沒有遇到過這種窘境。”

  “怎麽沒有。”沈梒笑道,“不怕夫人笑話。早年我未入仕之時,在江南一帶遊曆,最喜歡參加清談會。那時年少不知天高地厚,與前輩泰鬥同席而坐,經常是被問得啞口無言。”

  “真的?”謝母有些驚訝。她隻知沈梒少年成名,卻不知他還有這段青澀往事,“那、那大人怎麽辦,不尷尬麽?”

  “起初也是尷尬的,但後來便摸索出了個法門。”沈梒悠悠笑道,“被問到了不會的,便從容不迫地坐著,故作目下無塵之狀,或平靜地飲一口茶。旁人不知你不會,隻會道你已胸有成竹,或覺此問太過庸俗故而不願作答。反而會自慚形穢,不再追問了。”

  “這……”謝母聽著,竟忍不住失笑出聲,“真是好法子。”

  “夫人見笑了。”沈梒亦笑著,又柔聲道,“吟詩頌對,本就是風雅之事。在這種事上爭強鬥狠,著實失了風骨。若夫人下次在遇到這種情況,不如便靜坐飲茶,任旁人去鬥便罷,不必突惹煩惱。”

  謝母一怔,隨即便忍不住大為感動。她們這些後宅夫人們的明爭暗鬥,在爺們兒們看來都不過是雞毛蒜皮的小事,有時輸了、受了委屈,說給丈夫兒子們聽卻都無人理解,也無人安慰。

  這麽多年來,也隻有沈梒一人,願意聽她訴說,還給她出主意。

  謝母心裏軟成一團,又是感慨又是感激。

  說話間,二人來至堂內,謝母忙著吩咐人奉茶又端來糕點,又取來了那幅《觀碑》圖,將前後的事情原委說了一遍給沈梒聽。沈梒了然,讓兩個下人展圖,自己起身細細地端詳起來。

  “怎麽樣?”謝母在旁看著他,輕聲問道,“此畫可是真跡?”

  “唔……”沈梒直起了身,有些無奈地道,“不瞞夫人說,可說是真,也可說是假。”

  “這、這是何意?”

  “夫人可知 ‘一截成雙’之法?”

  謝母一怔,心中一涼,頓時明白了。

  文人們題詞作畫多用宣紙,墨水在宣紙上極易滲透,而宣紙又多有五六層之厚。畫商為圖厚利,一畫賣多人,必設法將一幅畫揭出若幹層。揭層越多,筆墨越淡,每層的原作也比較淡,作偽者便再用宣紙裱數層,墨跡輕淡之處再照樣添補,再用熏舊之法使其變舊變暗,真偽便難以分辨。

  “夫人細看此處。”沈梒指著畫中的一棵老鬆枝丫道,“這一筆收尾處,最上層墨跡之下偏又多了道淺淺的墨痕,那便是原作的筆跡,作偽者不慎描了出去。但若是不細看,實在難以發現。”

  “這……唉。”謝母跌坐了回去,頭痛地道,“這樣一幅偽作,是沒法再送給皇後了。無論如何,還是多謝大人了。”

  “區區小事。”沈梒笑道,“以後若有幫得上忙的地方,夫人隨時知會。”

  謝母連忙道謝,遲疑了下,又問道:“不知——不知讓之他最近可好?”

  沈梒一怔,抬眼看謝母望著他有些忐忑的樣子,頓時心下便明白了。他暗暗歎息了一聲,溫和道:“讓之他最近忙,船塢廠開工在即,很多單子數目需要他親自過目。但夫人放心,他的衣食都有人照看著。”

  謝母有些窘迫,總覺得被他看破了小心思,忙道:“朝堂大事,不必說給我聽。但你們務必要注意身子,別忙起來就不顧別的了。”

  說著,又吩咐下人們拿來一堆新鮮瓜果、漁產和日常用物讓沈梒帶回去,沈梒也都一一收下。

  “那今日便不打攪夫人了。”沈梒起身道,“過幾日待讓之忙完,便會回家來的。”

  謝母也起身相送,但當她看著沈梒那修長卻略有些單薄的背影向外走著時,不知怎地,忽然便脫口而出叫道:“良青!”

  沈梒腳步一頓,回頭看她。

  謝母擰緊了帕子,心裏緊張,卻還是慢慢說出了那句想說的話:“你……你也要注意身子。夏燥,別太過貪涼,知道了麽?”

  沈梒眼中流光閃動,竟有些怔然。半晌,他終於揚起了個柔柔的笑意,低頭答應了下來。

  送走了沈梒,謝母再次回到了庭院中的宴席上。此時眾夫人已沒在玩鬥草了,又三兩聚在一起,聊起了兒女的姻緣之事。

  看謝母回來落座,眾人便不由自主地將話題轉回了她身上,有位夫人裝似不經意地笑問道:“說起來,讓之還沒成親呢?這年紀可也不小了,房裏沒個人怎麽辦呀?”

  謝母往後靠在椅背上,輕搖著團扇,在夏日情暖的光線中微微眯起了眼睛。

  小扇輕風正涼,徐徐地吹散了燥熱和太過馥鬱的花香。這感覺便像那個年輕人一般,悠涼靜遠,從容雅致,隻要在他的身邊,便仿佛再感覺不到世事嘈雜紛擾,隻餘一片寧和。

  在眾夫人的注視中,謝母懶懶地開口道:“沒辦法,讓之他的眼光高呀。”

  “需得找個才高貌美,性子平順柔和的。但又要出門能震懾一方,讓男子也敬畏;入門能紅袖添香,讓房內幸福。上能議國事論經典,下能品詩書弄風月。不是這樣的人,怎麽如得了我家讓之的眼呢?”

  眾夫人越聽臉色約難看,都暗中嘀咕著,哪有這樣的人,這謝三郎恐怕是要打一輩子光棍了吧。

  議論紛紛中,唯有謝母含笑端起了茶杯,從容地抿了口清茶。

  唔,清神沁人餘香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