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種花寫詩自得閑
作者:柳生如夢      更新:2020-08-07 01:04      字數:3228
  立秋之後,陽光便已不再炙熱如夏,但在露天處做些體力活兒,依舊免不得要出身汗。

  宋琅脫了上衣,隻穿了一條黑色的闊腿褲,連頭發也隻是用木釵子隨便纏了一下,他手持鋤頭,正在努力給地麵鬆土,光溜溜的上身,清晰可見肌肉紋路的優美線條,而這具精壯的肉身,讓人很難想象,這竟是位養尊處優的朝廷親王,而非日夜操練的邊關將士。

  隨著他不斷揮動鋤頭,堅實的土地在被掘開的同時,一顆顆豆大的汗珠,亦不斷從他身上滑落,滾到地上,一下便浸進了土裏,消失不見。

  這是片新開墾出來的園子,而宋琅正在用最原始,同時也是最費勁的方法來鬆土,播種。

  他被天子提為三珠親王,所居住的宅邸規格自然也跟著上了一層,而且戶部虧空的案子,天子於心有愧,便下令將陳王府旁邊一大塊土地都劃給了他,但宋琅隻是將地用柵欄圈住了,並未建屋,隨後又托人從外麵運了些沃土,將這一片改成了露天花園,這一個多月來,他被天子禁足,閑著沒事做,便專心致誌地種花種菜。

  一切都是親力親為,絕無任何的取巧。

  既是打發自己多餘的精力與時間,也是特意做給外人看的,這也算學自張清正,而且老人還曾親自來到宋琅府上,手把手教他開墾土地,怎麽種菜,種花之類的,一老一少,相談甚歡。

  本也不是真打算當個園藝家,也根本不在乎花的長勢,弄差不多了,宋琅便直起身來,轉了轉佝久了,有些酸痛的脖子和腰。

  到底不是真正的莊稼漢,在發力技巧上差多了,所以哪怕他天天鍛煉,這農活也很難做得久。

  正當宋琅用搭在肩頭的白色巾帕擦汗的同時,一位身穿黛紫色長裙,發絲微卷,眼珠略帶一點褐色,明顯有胡人血統的年輕女子捧著茶,朝宋琅款款走來。

  為了配上宋琅三珠親王的身份,陳王府新招了一批下人,攏共有二十來個,一下子便使得陳王府的人味兒多了起來,而這位麵容姣好,五官頗具異域風情的女子姓潘名蕊兒,在宋琅刻意疏遠梅清秋後,便成了宋琅的貼身婢女。

  潘蕊兒今年二十有五,正是,尤其身段極其妖嬈,生得那是前凸後翹,該大的地方大,該小的地方小,酥胸半露,雪白一片,長腿撩撥,若隱若現,這是那種隻教男人看上一眼,便會情不自禁想入非非的紅顏禍水。

  在相貌上,與宋琅前世的妻子,倒是頗有幾分相似。

  潘蕊兒走到近處後,一張口,那嗓音軟糯,帶著六分魅惑,四分柔弱,讓人一聽便忍不住升出無限的保護欲。

  “老爺,請用茶。”

  潘蕊兒低著頭,那胸前飽滿的雪白,簡直令人目眩神迷。

  然而,宋琅的目光甚至沒在對方衣裙上的凸起處多停留哪怕一刻,伸手接過茶碗後,一仰頭,一口氣便飲下了大半碗茶水。

  “呼!”

  半碗涼茶下肚,那是既解渴,又解暑,宋琅舒坦地出了口氣後,見潘蕊兒一直盯著自己上身看,卻並未如普通男人那般,自以為是對方相中了自己的身子,由此驕傲自得,從而落入對方編製好的陷阱中,反而略有不滿地嗬斥道:“愣著做什麽,還不快去將本王的衣服取來?”

  潘蕊兒好似剛剛驚醒,俏臉微紅,答應一聲後,去接茶碗的時候,還有意無意地碰了碰宋琅的手指,那偷瞄宋琅的眼神,亦帶著男人都懂的暗示,見宋琅看來後,方才低下頭,轉過身,去替宋琅取衣物去了。

  宋琅伸了個懶腰後,朝著不遠處招招手。

  “林驍!”

  男人得到命令,趕緊扶著刀,小跑著趕了過來。

  此人姓林名驍,是如今陳王府的侍衛頭子,這些日子在宋琅的刻意為之下,他也成功取代了小侍衛沈川的位置,成了宋琅的貼身保鏢,每日宋琅在這裏勞作時,他便在旁持刀護衛。

  當然,其實這在長安是完全沒必要的。

  林驍今年三十有四,無論長相還是武藝,都屬於是中規中矩,沒什麽特別突出的地方,但也不弱,自稱年輕時是地方上的拳師,後來才跑到京城來討生活,來長安有六七年了,但鄉音未改,一聽便知不是長安本地人。

  “四爺。”

  宋琅“嗯”了一聲後,一邊朝前走,從潘蕊兒手中接過單衣,隨便披在了身上,便帶著二人一起,從後門回了府。

  剛回府上,宋琅本打算先去洗個澡,去去汗,順帶解解乏,沒想到剛得到消息的令狐貂便從前門迎了過來。

  “四爺,有人求見。”

  雖被戶部虧空的案子所波及,但宋琅依舊是今非昔比,再不是當初那個位卑權輕,誰都敢踩上一腳的可憐蟲了,外加如今太子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已是七珠親王的宋齊光身上,所以令狐貂也能在府上堂而皇之地露麵了。

  他如今是陳王府的大總管,雖說相貌差強人意,個頭兒又矮,但整個王府上下都知道他是陳王殿下的心腹,故而就連林驍與潘蕊兒見了,也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道了聲“總管大人”。

  宋琅眉毛一挑。

  “誰來了?”

  令狐貂也沒刻意避著兩個外人。

  “是國子監的段先生。”

  宋琅眉頭微蹙,有些不耐煩。

  “怎麽又是他。”

  令狐貂擦了擦鬢角的汗水,頗有些無奈地道:“都是四爺您那本詩集傳得太廣,如今整個長安城,多少人都想見您一麵呢。”

  這一個多月來,宋琅被天子禁足在府上,暫時出不了門,除了種花外,還抽空寫了本詩集,當然,嚴格來說,應當是“抄”了,隻是因為原作者都不是這個世界的人罷了。

  詩集一共收錄了十二首,風格多變,不過多是直抒曠達胸臆的作品,從當初送給鍾子期的那首送別詩,到豪放壯麗的邊塞風光,細膩精美的花間美人,淳樸自然的田園風景,這一下子便在嘉國文壇引起了極大的震動。

  寫一首好詩不難,難的是一整本詩集都是佳品,甚至不少還被張清正當眾評為絕品!

  更絕的,還在於風格多變,而非完全拘泥於一種,故而絲毫不會讓人產生審美疲勞,反倒讓人感受到了這位陳王殿下海納百川的獨特心境。

  可以花前月下對彈琴,可以策馬長驅射匈奴,可以悠閑自然鋤作田,可以無語凝噎惜離別,文采斐然,千古無二!

  而這位段先生乃是在國子監授課的講郎,完全是慕名而來,希望麵見這位才高八鬥的陳王殿下,用現代話來說,就是追星罷了。

  宋琅歎了口氣,揮揮手,道:“跟他說,本王剛耕地回來,一身臭汗,不好見人,請他改日再來吧。”

  畢竟是抄來的,哪怕根本沒人知道,但有沒有那麽厚的臉皮,可以恬不知恥地跟所有人說是自己寫的暫且不談,要跟這種真正的文化人坐下來聊天,還是很容易露餡的。

  令狐貂答應了一聲後,也不問自家主子為什麽不想見,更不會勸宋琅見對方一麵,而是直接轉身走了。

  一旁的潘蕊兒忽然掩嘴笑道:“老爺生得如此好看,又這般有文采,我看那宋玉潘安,也及不上老爺半分呢。”

  宋琅卻道:“宋玉潘安真才子,本王不能及也。”

  真心話,這兩位青史留名的美男子,其實都是自身才學比容貌更驚豔者,隻不過世人愚昧,隻記住了那表象的美罷了。

  林驍也在一旁道:“四爺謙虛了,如今外麵都在傳,您是本朝頭等的大才子呢。哦,對了,就是前天,您讓我去西市替您買酒的時候,有姑娘認出了我的腰牌,便吵著要我從您這討一副親筆手書的詩呢,說是要,要那什麽,什麽良辰美景,虛設,什麽千種風情......”

  說到最後,他自己也想不起來了,便隻能一邊撓頭,一邊尷尬地笑。

  宋琅翻了個白眼。

  “‘此去經年,應是良辰好景虛設。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是不是這句?”

  林驍趕緊點頭道:“正是!還是老爺厲害!”

  潘蕊兒明顯要比林驍這莽夫更懂詩詞,這時便在一旁試探性地道:“老爺這是舍不得哪家姑娘呀?”

  宋琅漫不經心地道:“一定得是本王舍不得哪家姑娘麽?膚淺。”

  潘蕊兒媚眼如絲。

  “要奴婢說也是,似老爺這般姿容,哪家姑娘不得拋下一切,心甘情願地跟著老爺您走呀。”

  宋琅突然一扭頭,看向她,微笑道:“那你呢?”

  潘蕊兒全然沒料到宋琅會這樣做,霎時間心都漏跳了一拍。

  “奴,奴婢當,當然願意。”

  宋琅滿意地轉過身。

  “那挺好,下個月開始,你就別跟令狐貂領錢了。”

  潘蕊兒一愣。

  “啊?”

  旁邊林驍憋著笑,惹得潘蕊兒狠狠剜了他一眼,隨後趕緊甩動著那一對“凶器”追了上去。

  “老爺,奴,奴婢不是這個意思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