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宋良定計試陳王
作者:柳生如夢      更新:2020-07-06 16:16      字數:3441
  江輕寒先說此事不能不管,否則會寒了底下人的心,可後又說不能去惹一身騷,宋承乾聽到這,不禁有些迷惑了。

  “那,依江先生的意思,孤,究竟該怎麽做呢?”

  話說到這,江輕寒才終於道出自己的真實目的。

  “臣以為,這差事,我們應當推舉陳王領下。原因有三,第一,他在朝中毫無人脈,說話不夠份量,本身也沒什麽能力,所以這差事他勢必辦不下去,到時候,下麵的人自然會明白您的苦心,屆時,您還可以像陸先生剛才說的,出來替他收拾殘局,穩定朝局,這若是落在陛下眼中,豈不比您一開始就主動領下這差事,更讓他老人家明白您的重要性嗎?第二,他如今與齊王走得近,若他敢偏袒齊王黨人,這勢必會激起極大的反彈,到時候若將事情鬧大了,不可收拾了,他自然會被打回原形,再難翻身。第三,舉薦他,也可使得您在陛下心中留下舉賢不避親,舉內不避仇的好形象,這一舉數得,何樂而不為之呢?”

  江輕寒說罷,悄無聲息地瞥了南宮懷玉一眼,那意思很簡單,你得幫我,因為你沒得選。

  南宮懷玉見狀,暗歎一聲,旋即拱手道:“臣,附議!”

  他雖然不知道江輕寒和宋琅到底在謀劃些什麽,但在他看來,這件差事唯有宋承乾能辦好,其他人,甚至包括齊王在內,都沒足夠的資本可以辦好。

  國庫虧空的案子牽扯的人太多,而且許多都是天子也禮遇有加的老臣,該不該找他們討要,討要多少,是全部,還是部分,如果是部分,那對其他人呢,是不是也要寬容,畢竟自古不患寡,而患不均,你對一個人網開一麵,那就得對所有人網開一麵,否則那些沒吃到好處的,必定鬧事。

  辦差的人太難去拿捏這個度,更沒人敢一次性得罪朝中這麽多官員,這一旦辦不好,後續的報複,那就是滅頂之災呀!

  正因如此,今天天子一說到這件事,宋齊光馬上就主動請纓,領了去冀州賑災的差事,就因為他想避開這件事,而南宮懷玉自然也不能任由宋玄彬被架上去,所以他隻能開口支持江輕寒。

  江輕寒在心中冷笑一聲。

  把握人心,你到底是不如我。

  令狐貂說的好,宋琅起步太晚,這是壞事,卻也是好事。

  起步晚,所以他沒有任何朋黨,也沒有什麽人情往來,自然也就不怕得罪人,所以令狐貂定下的戰略,就是要讓宋琅成為天子手中的一柄利劍,唯有讓天子產生依賴,讓天子一直使用,才有後來居上的可能。

  至於得不得罪人的,無所謂,且不說有張清正在,朝中清流黨是可以拉攏的對象,況且世上本就沒有相互尊重這種說法,尤其是官場,根本沒有永遠的敵人,隻有永遠的利益罷了。

  如果有朝一日,宋琅成了五珠親王,七珠親王,乃至於太子爺,那些曾被他得罪的人,不也得乖乖過來拜見麽?

  人微言輕的時候,如果還一門心思想著人際交往,那純粹是浪費時間,有朝一日手握生殺大權,你打他們右臉一個耳光,他們隻會把左臉也湊過來,這就是現實。

  尊重?人情?在權力麵前,都是狗屁。

  宋泰略一思索後,也跟著拱手道:“太子哥哥,臣弟也附議!”

  宋琅的確是個不堪大用的廢物,讓他領這差事,總好過讓宋玄彬那廝來,他可未必會對自己網開一麵,何況江先生一定是向著自己的,跟著他走,準沒錯!

  四個人中,三個都達成了一致,剩下一個陸元直不解其意,有心覺得江輕寒說的有道理,但隱約又覺得不對勁,卻不好開口,宋承乾見狀,忽然皺眉道:“可,要想他接受,怕是有些難吧?”

  他也知道這不是什麽好差事,和那賑災的肥缺一比,是一個天,一個地,老四又不是傻子,他能接受嗎?更何況,今天才見他與老二聊得火熱,如果真讓他領了這差事,會不會反受其害?

  江輕寒卻不待宋承乾細問,便道:“既是臣提出的建議,那麽臣願為說客,前往陳王府,說服陳王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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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王府中,三人齊聚一堂。

  雖說冀州災情的確很嚴重,但需要攜帶的諭旨和金印都得再等一天,尤其賑災的人手,以及物資這些也不是想湊齊就能很快湊齊的,所以宋齊光並未著急出發,最快,估計也得明天晚上才能啟程。

  宋齊光已經上書了,將要帶上宋良一起,前往冀州,而吃不得苦的宋歡,自然隻能留守京城。

  現如今,三人也在商討著戶部尚書聶世忠被天子單獨留下的事。

  宋齊光自然不會貪墨錢糧,但耐不住宋歡這廝比之宋泰都不差了,而且他與宋泰一樣,一出事,第一反應就是求己方的“大哥”,也就是宋齊光,希望他來拿主意。

  宋歡哭喪著一張臉,不知道,還當是家裏突然少了個人。

  “二哥,您這一走,弟弟我可怎麽辦呀!”

  宋齊光並不在意,他如今思考的,還是賑災的事,畢竟海口已經誇下了,如果一個月內沒搞定,必然會受到各方的嘲笑與責難,況且這調度各州錢糧賑災,也不是件輕鬆的事,地方衙門什麽情況,如今還不清楚,如果不配合,總不至於真的大開殺戒,他到底還是不像宋琅這種了無牽掛的,所以哪怕他天性豪爽,但真正落到實處,卻很難再爽利。

  “如果父皇真要查,你拿了多少,提早交回去,做個表率便是,想必父皇也不會責罰於你。”

  宋歡一聽這話,頓時苦著臉道:“這,這哪兒行呀,我,我,我府上,也沒那麽多呀......”

  這可不是責不責罰的問題,他再沒心沒肺,也知道法不責眾的道理,問題是他根本沒錢還,應當說如果變賣一些東西,倒說不定能補上這個大窟窿,但有法子的話,誰願意將家都搬空去補窟窿呢?

  說到底,還是有僥幸心理。

  宋齊光一扭頭,皺眉道:“你究竟貪了多少?”

  宋歡縮了縮腦袋,有些難以啟齒。

  正在這時,一旁指揮著仆人,將應用之物打包好的宋良突然轉過身,道:“二哥先別急,這朝中官員,十個呀,起碼有八個都拿了那不該拿的錢,所以也怪不得六哥。”

  的確如宋泰所言,很多人一開始是因為生活所迫,畢竟在朝做官的俸祿不多,雖然有公廨田,但他們是官,又不是商人,哪兒知道該怎麽用,這一來二去,飯都不夠吃了,所以一開始那些人,說無辜談不上,但絕對是情有可原,隻是後來,才慢慢演變成了一大幫或大或小的老鼠從國庫不停偷東西的情況。

  宋歡感激道:“多謝七弟。”

  宋良白了他一眼,而後又道:“何況,您若讓六哥先還了,那其他人該怎麽辦?先拿錢的不得罪人,先還錢的,可就要得罪人了。再者,遠的不說,小何大人剛娶了第四房小妾,靠得也是這份錢,您難道讓他把人給交上去?”

  宋齊光眉頭緊皺,抬起手。

  “你這話,到哪兒說也沒理,因為這事兒本來就不對,我都不會依的事,父皇會寬容麽?”

  宋良按住宋齊光的手,道:“二哥,理兒是這個理兒,但世上許多事,本來也沒法子完全掰扯清楚。依我看,老爺子查是肯定要查的,也肯定是要派人追討各方的欠款,否則到明年再生個什麽災,這天下就得亂起來了,可問題在於,根本就沒人敢應這個活兒。”

  宋齊光眉頭緊皺。

  “這可保不準,你我去了冀州,長安這邊的事,就很難再跟進了,屆時小歡該怎麽辦?唉,小歡,你實話實說,究竟拿了多少,今晚列個單子,二哥先幫你將這窟窿填上,其他事,就等我們回來再說吧。”

  宋歡感動得差點連眼淚都流出來了。

  “二哥,我......”

  宋良打斷了他,道:“二哥,您若真擔心六哥,我看不如這樣,如果父皇真要查,那咱們就推舉四哥來領這差事!”

  宋齊光一聽這話,立即皺眉道:“老四?不行,你剛才都說了,這差事可不是什麽好差事,上次的事我便問心有愧,這次豈能再推他入火坑?不可!”

  宋良趕緊勸道:“哎,二哥,話可不是這麽說的。東宮那邊,肯定對這件事也有想法,他們自己如果不想接,那不是推舉老八,就是老三,他倆的性子,您也清楚,到時候我們去了冀州,長安總得有人來主持大局吧?否則,這把刀被他們握住了,豈不是隻砍咱們這邊,您就算不念著那些忠心於您的人,也該想想六哥吧,如果四哥肯接,咱們也算有個自己人照應著,我也不為難他,不求他偏袒什麽,但求別讓這柄刀全落咱們頭上就成,您看如何?”

  宋齊光連連擺擺手。

  “不行不行,這與梁州那事不同,你真當二哥不明白?你剛也說了,那朝中官吏,十個有八個都貪墨了錢財,你這不是讓老四拿刀,你是讓他得罪人去了,他如今立根未穩,我們不能這麽做。”

  宋良這麽說,自然有他的考量。

  首先,他對宋琅還不算完全信任,眼看二哥有拉攏之意,他這個做小弟的,自然要替二哥將宋琅摸查清楚,上次梁州案沒試出什麽,這次正好可以看看他究竟是否偏向己方。

  何況,宋歡留在這,不惹事就算好的了,讓老四吸引一下朝中人的目光,遠的不說,能拖到自己和二哥回來就行了。

  “二哥,您說了可不算,且讓弟弟去問問,興許四哥同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