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牛二作證令狐危
作者:柳生如夢      更新:2020-06-12 19:29      字數:3321
  太子殿下都已經親自發話,又借了清明祭典,天子安危的名頭,占據大義,加之本就沒幾個人敢為宋琅仗義執言,當下更是絕了聲音,就連張清正似乎也認為此法可行,並未再反對。

  老人不是不敢,而是非常信任這位由自己親手教導出來的太子殿下罷了。

  識人識麵不識心,他豈會知道宋承乾與宋泰這兄弟二人那一肚子的花花腸子。

  張清正尚且如此,宋玄彬亦隻是寬慰宋琅無需擔心,又詢問是否需要搭乘自己的馬車回府等等,自然是被宋琅所拒絕。

  一場本就目的鬼祟的文會匆匆散場,來去之人皆各懷心思,尤其是看著那孤身離去的陳王,不少人心中更是暗歎,這落魄的王爺,還真不如街邊一條野狗來得自在。

  宋玄彬與南宮懷玉以及張清正分別作別後,便帶著宋和一起離開了,剩下眾人自然是紛紛散去,大門一閉,將一切汙穢全鎖在了裏麵。

  ------

  片刻之後,東宮主殿之中,所有仆人,乃至於連南宮懷玉都被帶了上來。

  宋承乾高坐主位,臉色陰沉地俯視著下方眾人,而宋泰則背對著他站在最前方,見人已到齊,便立馬朝著最先領宋琅與梅若水一起進來的程傑喝問道:“小傑子,你確定你將他二人鎖在了裏麵?”

  事情出了紕漏,程傑也知道自己要被問責,趕緊跪倒在地,解釋道:“楚王殿下明鑒,太子殿下明鑒,小人的的確確是將他們鎖在了書房裏呀!”

  宋泰道:“那怎麽會少了一個?”

  程傑哪裏知道其中緣由,隻能不住地磕頭求饒。

  “楚王殿下,小人不知,小人真的不知呀!”

  宋泰臉色陰沉,並未直接發怒,畢竟這事情既然會交給這小子一手承辦,那自然是將他當做心腹,故而又問了一遍。

  “當真不是你這裏出了岔子?”

  坐在大椅上的宋承乾沉聲道:“五弟,他沒有撒謊,此事應該另有蹊蹺。”

  程傑趁機為自己辯解道:“太子殿下明鑒,若是小人這裏出了岔子,那豈會剩下一個?若不是將兩人都關進去了,小人又豈敢來回稟二位殿下呀!”

  宋泰一聽這話,頓時覺得有理,若是一開始就出了岔子,那自然不可能單獨留下一個,便轉而抬起頭,眯著眼,一一掃過了眼前低著頭站著,噤若寒蟬的內侍與宮女們,冷冰冰地道:“看來,是出了內奸呀。”

  程傑心中一動,趕忙又喊道:“楚王殿下,太子殿下,那書房有一處後門,小人事後去檢查過,似乎有被打開過的痕跡!”

  宋泰聞言,靈光一閃,右手握拳,在左掌上重重一敲,恍然大悟道:“對!一定是有人偷偷放走了他!隻是時間上來不及了,所以那老頭兒才要跑去堵門!”

  說著,他一把拉起被綁在一邊的梅若水,大喝道:“老頭兒,是也不是?”

  然而,梅若水自從親自堵門的那一刻起,便已經心存死誌,而後宋琅冒險來救,更是讓他覺得死而無憾,如今隻是閉著眼,完全沒有搭理宋泰的念頭,更不可能供出令狐貂來。

  宋泰見狀,氣得又是一巴掌抽在梅若水的臉上,直打得老人牙都掉了兩顆出來。

  “哼!老頭兒,你不說本王也知道,定然是這樣!”

  說罷,他隨手將梅若水丟在地上,隨後看向麵前眾人,冷冷地道:“說吧,是誰做的,自己站出來,本王還可饒他一命,可若是被本王查出來了,哼哼,可別怪本王無情!”

  話是這麽說,可都不是傻子,哪有人敢動。

  令狐貂躲在最後麵,雙眼緊閉,在心中迅速回憶著救人的細節,在確認自己事後將腳印已偷偷抹去,鑰匙也放回原位,就連沾了泥土的鞋子都有仔細擦過之後,猜測這程傑許是瞎貓對上了死耗子而已,頓時放下心來。

  不料,就在令狐貂自覺無人知曉,可以高枕無憂,隻待思考一番該如何救下梅若水時,卻突然有一個熟悉的聲音從人群中響起。

  “楚,楚王殿下,小人曾看見令狐貂去了那後門處!”

  令狐貂心中一驚,猛地睜開眼來,暗道一聲“苦也”!

  在抬起頭的一瞬間,他便已經瞧清了那個突然開口舉報自己的人,不是別人,竟是曾與自己在後廚外打過一架的牛二!

  宋泰聞言,臉色更為陰沉,語氣也愈加冰冷。

  “令狐貂是誰,自己站出來吧!”

  人群自然而然分成兩隊,中間留出了一條路來,所有人都看著,迫使令狐貂不得不主動走了出來,而宋泰也是直到看清了他那張臉,方才回想起他究竟是誰,隨之也想起了,此人的確與那宋琅有過一番接觸,因為正是宋琅帶此人進了崇文館。

  不得不說,令狐貂的確是吃了相貌上的虧,否則宋泰這種眼高於頂的人,還真不一定記得住他區區一個下人。

  一想到令狐貂與宋琅的確有過交際,宋泰心中便已經信了八九分,當下衝上去便是一腳,直接將令狐貂給踹翻在地。

  “好你個吃裏扒外的東西,竟敢壞本王的事!”

  令狐貂雙手抱頭,這身上的傷都還未好完全,再加之二人體型差距過大,挨了這一腳後,頓時覺得全身筋骨都在隱隱作痛,可他還是硬扯著嗓子爭辯道:“楚王殿下,這是誣陷!小人絕沒有做過此事!這是誣陷!是誣陷!”

  宋泰眉毛一挑。

  “誣陷?”

  趁著宋泰這第二腳還未落下,令狐貂趕緊道:“這牛二曾屢次出言侮辱小人,小人還與他打過一場,也因此被夥房管事責罰過,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夥房管事和下人們都可以為小人作證!這牛二分明就是為報私仇而故意欺瞞殿下您呀!”

  此言一出,宋泰看向牛二的眼中不禁多了幾絲殺氣。

  什麽私仇不私仇的,他不關心,可騙自己,那就該死。

  牛二一聽這話,頓時也慌了神。

  他其實是真瞧見了令狐貂還鑰匙的時候,那鬼鬼祟祟的樣子,隻是不知道他在幹嘛而已,如今本想趁著機會報此私仇,腦子一熱,方才壯著膽子這麽一說,可若是這件事被令狐貂反過來扣自己一個欺瞞上峰的帽子,看這還在氣頭上的楚王殿下,指不定要將自己如何,趕緊雙膝一軟,跪倒在地,一邊磕頭,一邊在心裏發了狠。

  改口不可能改口,如今隻能咬死了。

  “小人所言,句句屬實,小人的確是親眼看見了這令狐貂偷了管事的鑰匙開了書房後門!”

  令狐貂心中念頭急轉,心知對方空口無憑,自己隻需咬死沒有,再扣他一個欺上瞞下的罪名,今天這事就算過去了,故而強撐著從地上站起,指著牛二大罵道:“牛二!你這膽大包天的東西,你可知欺瞞楚王殿下是什麽罪名?再要胡說,某定要扯下你的舌頭!”

  牛二猛地抬起頭來,死死地盯著令狐貂,恨聲道:“令狐貂!你分明就是為陳王殿下開門的人!別人沒看見,可我都看見了!”

  說著,他連滾帶爬地滾到宋泰腳下,一隻手抓著宋泰的靴子,哀嚎道:“楚王殿下,小人真的瞧見了,小人真的瞧見了呀!”

  宋泰被他們二人在耳邊叫得煩躁,一腳踹開了牛二後,眉頭一皺,卻是計上心來。

  “好了!”

  宋泰一張口,二人頓時不敢再做爭辯,隻是依舊死死地盯著彼此,簡直好似有那殺父之仇,不共戴天一般。

  宋泰看了看牛二,又看了看令狐貂,道:“這樣吧,令狐貂,本王今天賜你一場大機緣,就看你把不把握得住了。你去,將這老頭兒殺了,事後本王自會賜你官爵,五品以下,隨你挑選,可你若不從,哼哼,那就別怪本王不客氣了!”

  令狐貂聽得瞪大了眼睛,暗道這宋泰小兒真是好毒的心腸。

  原本一直在旁邊不說話的梅若水突然睜開了眼睛,看向了令狐貂,卻並無絲毫求生之意,那種眼神令狐貂一下子就懂了對方是什麽意思。

  求死而已!

  可於情,他若親手殺了梅若水,事後還有何臉麵再見陳王殿下,於理,別聽宋泰現在說得好聽,若真出事,還不是自己頂包,什麽官爵都是虛的,他早已看清了宋泰的為人,故而直接咬牙拒絕了。

  “這老人家犯了什麽事?何以未經刑部與大理寺的審查就直接擬定死罪?就算真是死罪,某也無權行刑!”

  宋泰慢慢逼近。

  “那你的意思,是不願意嘍?”

  令狐貂將東宮下發給仆人,用來方便出入的腰牌解下,雙手托起,道:“承蒙二位殿下厚愛,請恕小人不能從命,小人自今日起脫離東宮,希望二位殿下成全。”

  話音未落,宋泰眼神一冷,下令道:“給本王拿下!”

  左右眾人一擁而上,其中當屬牛二最為賣力,立即便將令狐貂給摁倒在地,而令狐貂尤在高聲叫嚷。

  “某本就不是奴籍,也未簽賣身契,某要離開,你憑什麽攔我?”

  宋泰發出一聲冷笑。

  “憑什麽?本王就告訴你憑什麽!”

  說著,一腳踢出,正中令狐貂的下顎,硬生生踢得他幾顆牙混著血水飛出,然而宋泰仍不肯輕易放過他,而是厲聲下令道:“給本王往死裏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