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委曲求全難相救
作者:柳生如夢      更新:2020-06-12 19:29      字數:3167
  “嘭!”

  書房正門終於被等得不耐煩的宋承乾遣人上去撞開,已經脫力的梅若水也被撞倒在地,而性子最急的宋泰已經第一個衝了進去,一邊轉頭四顧,尋找著宋琅的蹤跡,一邊大喝道:“宋琅!宋琅!”

  可左右一看,除了那正趴在地上,哀叫不止的老頭兒,哪兒還有宋琅的身影。

  站在人堆裏,默默注視著這一切的南宮懷玉,其實早先在大殿上便有懷疑,如今見書房門被鎖,而宋泰迫不及待地衝進去,並且直接喊出“宋琅”二字的一瞬間,就已經明白了過來,這根本就是一出由宋泰等人自導自演的好戲,針對的,便是那位曾在崇文館有過一麵之緣的陳王殿下。

  想通了此間關節,他不禁微微皺眉,既不解,也不悅,更不屑。

  雙方畢竟是名義上的兄弟,那陳王又是個不爭不搶的性子,又何以用如此卑劣的手段對付自己兄弟呢,再者這計謀破綻百出,也全是因為在自家地盤上才行得通,所以他才不解,不悅,不屑。

  久尋宋琅不見,宋泰心中焦急,一把將梅若水從地上提起,厲聲質問對方道:“宋琅呢?宋琅去哪兒了?”

  梅若水被這大胖子提在手中,也不掙紮,隻是搖頭。

  “不知道,我不知道。”

  正主不在,這計劃還有何意義,擔心被宋承乾責罰,宋泰是又急又氣,直接一巴掌打在了老人的臉上,大吼道:“老賊,宋琅在哪兒,還不如實招來!”

  宋泰下手自然是毫不留情,梅若水感覺腦瓜子嗡嗡作響,半邊臉都麻木了,卻不叫嚷,而是仍舊淡定自若地道:“四爺隨下人去參加文會了,老奴想要如廁,走錯了地方罷了,楚王殿下可聽明白?”

  宋泰見他不答,還欲動手,卻被宋和從後麵拉住了。

  “五哥,為何對一個老人家動粗?”

  宋泰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扯了扯袖子,卻發覺扯不動,這宋和身材魁梧,八位皇子中,大概也就輸宋齊光一籌,而宋泰雖然瞧著胖,但疏於訓練,力量上竟不是對手。

  宋泰自覺丟了麵子,更是惱羞成怒,嗬斥道:“此人來東宮盜取朝廷機密,欲行那不軌之事,本王自然要審出此人的同黨!你還不放開!”

  宋和看了眼梅若水,道:“五哥,我看這事有蹊蹺,還是先把他放下來吧。”

  宋泰當即吹胡子瞪眼道:“蹊蹺?什麽蹊蹺,難道你覺得是有人陷害他?你給我放手!快放手!”

  正在二人爭執之際,一個微帶著粗氣的聲音突然從眾人身後響起。

  “大家在這裏做什麽?”

  宋泰耳朵一動,回過身,眼睛頓時一亮。

  “好呀,宋琅,原來你在這!”

  人群自然而然地分成了左右兩排,跟著令狐貂從後門逃出書房之後,宋琅並未直接離開東宮,而是又迅速繞回了正門,此刻旁若無人地走上前,一把拉住了老管家梅若水的手,斥責道:“你這老瞎子,臨行前我便說了,這東宮不比咱們親王府,讓你不要隨便亂跑,走岔了路也不知問問別人,這麽大年紀了,難道還害羞不成?丟人現眼的玩意兒,出來尿個尿都能走丟,還不快隨本王回去?”

  說著,便要帶梅若水離開這是非之地。

  然而,這到手的鴨子怎麽能飛了,宋泰直接堵在了二人的退路上,冷笑道:“老四,事情怕不是這麽簡單吧!”

  宋琅心中大恨,卻立馬一縮腦袋,聳起肩膀,做出了一副可憐兮兮,極其卑微的模樣,小心翼翼地道:“怎,怎麽個意思,難不成是這老奴打碎了什麽貴重的東西麽?他,他若惹了事,我,我來賠,可以嗎,五哥,哦不,五弟。”

  宋泰上前一步,逼問道:“賠?快說!是不是你指使他來盜取清明祭典的布防圖,欲對父皇不利!快說!”

  宋琅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往後退了一步,雙手連連擺動,結結巴巴地解釋道:“不,不,什麽布防圖呀,我不知道。父皇?我,你,五哥,你,你怎麽能構陷於我呢,這,這沒有的事呀。”

  這連續兩次,貌似口誤的“五哥”,真教旁人聽得都心酸,不禁下意識起了同情心,這還不算,說著說著,宋琅竟突然流下淚來,哀嚎道:“你,你們都說我是廢物,我,我哪兒敢,我怎麽敢嘛......”

  其他人側目而立,頻頻歎息,暗道這陳王果真是如傳說中一樣軟弱無能,這楚王殿下不過一句話,竟嚇得他直接哭了出來,這哪兒是一位王爺該有的樣子,實在是丟人。

  宋泰卻不管宋琅如何哭訴,直接一把揪住了宋琅的衣領,一把舉起了剛剛從桌上抓起的祭典布防圖,厲聲逼問道:“你不敢?那這是什麽意思?”

  宋琅被他抓在手裏,就像是一隻引頸受戮的羊,連掙紮都不掙紮,隻是苦著臉,將求助的目光看向四周眾人,解釋道:“這,這是什麽呀,我這老仆人就是眼神不好,走錯了路而已,他,他恐怕是想用來擦,擦屁股的吧。”

  宋泰頓時大怒。

  “放屁!這地方能是茅房嗎?你就是來盜取布防圖的,說,是不是你對父皇心生怨懟,欲行不軌之事,快說!快說!”

  迎著宋琅那可憐兮兮的目光,旁邊的宋和再也看不下去了,這其中的彎彎道道他也不明白,隻是下意識覺得不妥,便上前握住了宋泰揪著宋琅脖領子的手腕,勸道:“五哥,別這樣,大家都是兄弟。”

  宋泰本就看不起宋和,應該說在他眼裏,八位皇子除了宋承乾,下一個就是他,包括宋玄彬這個表哥在內的其他六人,從血脈上就是下賤的,故而宋和兩次阻撓之下,他直接揚起手,正要一巴掌扇過去,卻又被一隻手從旁拉住,而待得他看清了對方是誰後,就連他也不敢再胡來了。

  張清正鬆開手,嗬斥道:“真是胡鬧!無憑無據,怎能隨意構陷,以至於惹出這場鬧劇來!”

  害怕張清正,隻是因為他能直達天聽罷了,完全不是從心裏尊重,所以宋泰並不肯就此放棄,而是反問道:“老師怎能說無憑無據,這難道不是證據嗎?”

  宋玄彬見張清正都出麵了,亦是走上前來,道:“依本王看,的確可能是這老人家走錯了路。禁軍三千,日夜巡守,就算偷了這布防圖又有何用?說是要加害父皇,我看有些牽強。”

  剛因宋泰鬆了手,而一屁股坐在地上的宋琅趕緊站起身,一邊抹著淚,一把握住了宋玄彬的手,哀求道:“三哥,還是您看得清楚,我府上這老奴,平日裏讓他殺個雞都不敢,膽子比我還小,若說他來偷這布防圖,我是萬萬不信的。我知他今日衝撞了您們,可求求您們大人有大量,就放他一馬吧,求求您們了。”

  宋玄彬拍著宋琅的肩膀,寬慰道:“沒事,四弟,愚兄相信你,今日斷不會讓你這老奴平白蒙冤。”

  得到了宋玄彬的支持後,宋琅又轉頭看向張清正,同樣是擺出一副泫然欲泣,可憐兮兮的模樣。

  “老師,您評評理呀。”

  張清正雖不喜宋琅這軟弱無能的樣子,但依舊仗義執言道:“無憑無據的事,又豈能一語斷案,今日文會,這麽多雙眼睛看著的,莫做些歪門邪道的事。”

  宋泰恨恨地瞥了宋琅一眼,又看向那該死的宋和,最後看向宋玄彬與張清正,那高亢的氣勢不禁為之一泄,心中十分無奈。

  宋玄彬這個表哥他雖然看不起,但貴妃娘娘,也就是他那二姨娘畢竟還在,倒真不好得罪了,張清正就更別說了,這是個上朝時陛下都會賜座的大人物,而且性子最是直來直去,一身傲骨,一旦跟他鬧起來,吃虧的肯定是自己。

  正在這時,一直未曾開口的宋承乾突然道:“好了,依孤之言,這事就算是真的,也斷不是四弟的錯。但既然父皇將清明祭典的事交給孤,那孤也當做好,不得出紕漏。你這管家的確有些可疑,待孤遣人審問一番,若真沒事,自會放了他。”

  張清正下場,宋承乾也隻能捏著鼻子來一句“斷不是四弟的錯”,因為他此生最怕此人,或者說站在張清正身後的那個男人。

  宋琅趕忙躬下身,朝著宋承乾行大禮,將一雙殺意森森的眼眸藏在底下,口中哭求道:“太子哥哥明鑒,我這老奴身子骨弱,隻怕捱不過一晚呀!請讓臣弟將他帶回去吧,臣弟一定會好生管教,請太子哥哥放心。”

  南宮懷玉眉毛一挑,已經聽出了宋琅的弦外之音,可宋泰卻緊跟著到:“隻是問問而已,這事關乎父皇安危,自然該慎重一些,難道你心虛麽?”

  不待宋琅再說,宋承乾直接一錘定音,道:“罷了!出了這事,孤看諸位也沒興致了,都散了吧。你們,扶這位老人家去前殿。四弟,孤遣人送你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