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8章 暗探
作者:馮欠欠      更新:2020-03-06 09:09      字數:3360
  “咚咚咚——”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了過來,“吱呀”一聲,一隻手從裏麵將大門打開了一條極小的縫隙,伸出一個腦袋四處張望。

  “是我。”柴傾城見小廝如此謹慎,頓時心沉了沉,“快開門,讓我進去。”

  那小廝連忙將門打開,朝著裏麵喊了一聲,“駱掌櫃。柴小姐來了!”

  “柴小姐來了?”

  柴傾城剛走進去,就聽見駱掌櫃的聲音,映入眼簾的是亂糟糟的景象,桌上亂七八糟地擺著雜亂的桌盤,桌下亂七八糟滾落著酒壺,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濃的酒味混合著剩菜剩飯的味道,柴傾城情不自禁皺了皺眉。雖然她自己身上也有一股臭味,可是跟這裏麵的比起來,似乎還是小巫見大巫。

  駱掌櫃正站在前廳中,在他的麵前,整整齊齊站著好幾排小廝,各個麵色沉重。

  “怎麽回事?現在是什麽情況?”柴傾城定了定神,走了過去,問道。

  駱掌櫃朝著她走了兩步,眸色沉重,“今日午後,不知怎的,兩位客人剛喝了酒,就忽然口吐白沫,倒地不起,還沒等大夫來,就已經一命嗚呼了!”

  口吐白沫?中毒?!

  柴傾城眼神一變,很快嗅到了問題的關鍵所在,開口問道:“那麽他們喝的那壇酒檢查過了嗎?小二們也都盤查了嗎?”

  駱掌櫃點了點頭,看著站著整整齊齊的小廝們,似乎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檢查過了,喝的酒沒有問題,但酒杯和裏麵的酒被衙門當成證據帶走了,小廝們盤問了一圈,目前還沒發現什麽問題。”

  柴傾城眸色一暗,“我來問問吧。”

  兩人一前一後,走到小廝們麵前。

  柴傾城清了清嗓子,看著麵前站著的小廝們,每個人臉上都帶著沉重又疲倦的表情,“各位夥計,我們都是天香樓的人,所以沒有足夠的證據,是不會懷疑你們任何一個人的。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把事情弄清楚,解除我們天香樓目前的危機。”

  她沉了沉聲,目光在每一個人身上掃過,開口問道:“誰是那天出事時給那兩位客人上酒的小二?”

  兩個十八九歲的小夥子走了出來。

  柴傾城走到他們跟前,“將那天兩人從進門到最後死亡之間的所有事情細細講給我聽。”

  “是。柴小姐。今日午後,兩個男人,一個約莫四十多歲,另一個大約五十歲左右,兩人穿了一身絲綢棉袍走了進來,說要一壺酒。小的們就去給他拿了。然後……”

  那小二略微躊躇了幾秒鍾,低著頭,“那會子客人特別多,小的把酒給他們上上去之後,就去別的桌忙了。再然後就聽見周圍的客人忽然驚叫起來,轉頭一看,那兩人已經倒在地上,口吐白沫了。”

  都是十來歲的小夥子,誰也沒見過人死,還是在自己眼前,眼前的小夥子說到後麵,語氣有些發抖,有些驚魂未定的樣子。

  “是哪一桌?帶我去看看。”柴傾城目光一凜,駱掌櫃急忙帶著她朝著裏麵的大朱紅色桌子走了過去,指著其中一個,說道:“就是這個。”

  桌子

  上是打翻的一盤花生米。似乎有些痕跡。柴傾城伸手在桌子上摩挲了幾下,然後抬起手來放到鼻下聞了聞,一股酒味,轉頭對著駱掌櫃問道:“可有檢查這桌上的酒漬?”

  “有劇毒。”

  兩人對視了一眼,均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沉重。這次的事件實在是太大了。

  “怎麽辦呀,我們天香樓是不是要完了?”

  有那膽小的小聲哭了出來,恐慌像瘟疫一樣傳染開來,小廝們紛紛小聲議論起來。

  柴傾城皺了皺眉,轉過頭去,看著那一張張驚慌的臉,出言安撫。

  “大家不要慌。若是意外事故,那麽慌也沒有用;若是真是有人刻意下毒陷害我們天香樓,現在自亂陣腳豈不是入了對方的願!”她言之鑿鑿,一副斬釘截鐵的口氣。“我柴傾城絕不會讓別人傷害天香樓半分!”

  安撫好小二之後,柴傾城與駱掌櫃進了二樓書房。

  “唉,是我監管不周,竟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除了這麽多事。”

  駱掌櫃垂頭,忍不住自責起來。“若是樓主回來,老夫如何有臉見他!”

  “這是意外,駱掌櫃不必自責,當務之急,是找出事情的線索來,證明天香樓的清白。”

  柴傾城走過去,輕輕拍了拍駱掌櫃的背,安慰道。

  “怕是來不及了,明日官府就要來拿人了。老夫那麽急得修書讓柴小姐來,也是因為這個。明日一早我便會被帶走,調查的事情隻能依靠柴小姐了。”

  拿人?

  柴傾城一驚,搖了搖頭,搶先一步走到駱掌櫃麵前,看著對方的眼睛,說道:“我對這件事並不如駱掌櫃了解,不如讓我去,駱掌櫃留下來調查!”

  對麵那人卻搖了搖頭,看向柴傾城的目光隨著柔和了許多,“我知道柴小姐是怕我一把老骨頭進去受不住。可我是天香樓的掌櫃,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實,就算是您出去說要替我,恐怕官府也不能同意。”

  柴傾城看著他堅定的目光,猶豫再三後,像是下定了巨大的決心一般,鄭重點頭:駱掌櫃,你放心,我定會還你清白。

  柴傾城走到窗邊,撐開窗子,外麵是壓城的濃重黑暗。

  因為要保證自己不牽扯其中,方便調查,柴傾城第二天天還沒亮,就從天香樓裏出來,換了身男裝,將發髻藏在束冠中,看起來算是個英氣勃發的俊俏公子了。

  此刻,站在天香樓門前,周圍亂亂哄哄堆滿了人,幾個官差從裏麵押著一個人擠了出來,那人正是駱掌櫃。

  “幸虧我那天沒去,真沒想到天香樓的酒居然能毒死人!”

  “以後啊,我是不敢來了……”

  “聽說今日開審,你去湊熱鬧嗎?”

  “走走走!”

  耳邊傳來這些聲音,柴傾城的眼睛直直看著前方越來越遠的身影,心口一沉,混在人群中,一同追了上去。

  兩座一人多高的石獅子安靜蹲在衙門門外,怒目圓睜,似乎在注視著這世間一切犯罪之人。一縷著著官服的衙役整整齊齊站在兩側,頂上是明鏡高懸,一枚黝黑光亮的驚堂木被重重拍了下去

  。

  “威武——”

  “帶犯人!”隨著一聲響亮渾厚的聲音響起,兩個衙役帶著駱掌櫃上了堂。

  “駱天啟,你可知罪!”又是一聲驚堂木被重重拍到桌上的聲音。

  震得圍在外麵的百姓們皆是一震。衙門這個地方總讓人感覺不怒自威。

  反觀那站在下首的駱天啟卻是臨危不亂,目光直視著坐在主位上的大人,聲音不慌不亂。

  “草民冤枉。”

  那坐在主位上的大人似乎一愣,沒想到碰到個這麽鎮定自若的犯人,開口詢問:“昨日,有兩人喝了你們天香樓的酒毒發身亡,是也不是?”

  駱掌櫃點了點頭,躬下身去。“是。”他又仰頭看了過去,繼續說道:“那兩個人確實是在天香樓毒發身亡,卻不是我們下的毒。”

  “好啊你個刁民!不到黃河心不死是吧……”那大人大手一揮,朝著一旁的仵作擺了擺手,示意他上來說話。

  柴傾城站在人群中,見到從衙役旁邊走出來一個十分精瘦的中年男人,看了跪在地上的駱掌櫃一眼,然後轉頭雙手握拳朝著坐在主位上的大人行了個禮。

  “啟稟大人,小的已於昨夜驗了屍,那人中的是一種叫做牽機的毒,此毒無色無味,發作極快,經過檢驗,酒杯中殘餘的酒裏正是這種毒藥。”

  “這下證據確鑿,估計要落實罪名了。”

  身邊的一個青衣男子有些惋惜地開口說道。柴傾城眼神一暗,難不成真的要這麽就定了案?

  她不能讓駱掌櫃送死!

  柴傾城眼神一凜,暗自下定了決心,深吸了一口氣,正準備邁步往裏麵走的時候,隻聽到一道溫潤的聲音響起。

  “等等。”

  柴傾城的腳步就這樣頓在原地,抬頭看了過去,說話的是主審大人身旁坐著的一位公子,不同於蕭卿師那般溫潤,這個男子眉宇間更多了些英氣。

  穿著一身灰白色長袍,頭戴一頂黑冠,冠後垂下兩條黑色絲帶,隨風飄動,劍眉下是一對略顯秀氣的丹鳳眼,漆黑明亮的眸子將整個眼睛點綴地熠熠生輝。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這是柴傾城對這個男子的第一印象。隻見他側身湊到主審大人耳邊,低語了幾句,那大人眉頭微微一垂,遲疑了片刻,點了點頭,回過頭來看著跪在地上的駱掌櫃,衝著旁邊的衙役吩咐了一聲:“將他給我先押下去,擇日再審!”

  眾人皆是一愣,柴傾城卻是鬆了一口氣。眼看著左右兩邊走出兩名衙役將駱掌櫃帶了下去,柴傾城看了一眼,便轉身離去,然而就是這一眼,她對上了那名男子的目光,出於一種十分奇怪的直覺,柴傾城意識到一件事情,那就是對方也注意到她了。

  她沒再停留,轉身回了天香樓。

  天香樓門口的棚被人砸了個稀碎,朱紅色的大門上掛著好幾處白黃色的雞蛋液,地上是淩亂的蛋殼和爛菜葉子,甚至還有西紅柿。

  真是牆倒眾人推,柴傾城此刻沒有什麽心情管這些事,她走上前去,在門上找了塊還算幹淨的地方,抬手敲了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