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傾城一行一行看過去，眼神猛地一變，心裏沉重起來。

  果真出事了！而且出的還是大事！

  她看完之後，直接將信紙往床上一扔，猛地揭開被子，跳下床，匆匆忙忙套上衣服。

  春蕊見她神色凝重，忙開口問道：“郡主，怎麽了？這麽晚了，您要去哪裏啊？”

  “出宮。”柴傾城匆匆套上外袍，丟下兩個字就往外麵走。

  春蕊見狀抬腳上前就要將她攔住，神色焦急：“郡主，宵禁時間已經過了，這會要是強行出去會被發現的！”

  柴傾城正要邁出的腳步一頓。對啊，宵禁時間已經過了，現在就是想出也出不去了。

  但是心中所說之事十萬火急，不出去不行。

  既然怎樣都得出去，那不被發現不就好了。

  她頓時眼睛一亮，轉手將身上的外袍脫了下來。春蕊見她這般動作，微微放下了心，伸手接過外袍，臉上的笑臉還未來得及露出，然後緊接著心又被提了起來，因為柴傾城一邊脫著身上的衣服，一邊衝著她開口：“春蕊，去給我找件夜行衣來。”

  什麽？

  柴傾城看見春蕊站在原地沒有動，心裏有些急切，伸手推了推，“快去！”

  春蕊擔憂地看了她一眼，最終還是走了出去。

  片刻之後，再度走了進來，手中拿著一件夜行衣，此事柴傾城已經穿戴妥當，隻簡單穿著一身束衣，拿春蕊手中的夜行衣，往身上這麽一披，將麵蒙上，與剛才的傾城郡主判若兩人。

  “春蕊，你看好朝顏殿，不要讓任何人發現我出宮了，聽到嗎？”?柴傾城囑咐了一句，看著春蕊。

  春蕊看她這般樣子，雖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卻也感覺到事情非同小可，鄭重點了點頭。“放心吧，交給奴婢了。”

  柴傾城這才放下心來，悄俏溜出了朝顏殿。

  穿過禦花園旁邊的草地，柴傾城一個翻身從點著燈籠的走廊裏打了個滾，滾過去順勢藏到了一棵光禿禿的楓樹後麵，走廊裏每隔一刻鍾就會有守夜的侍衛來回巡邏。柴傾城皺眉，守衛森嚴，自己怎麽出的去？

  她緊緊靠在楓樹後麵，此時還是正月，深夜的外麵極冷，沾濕的枯葉上結了縱橫交錯的冰晶。

  一撥又一撥的侍衛來回走動，照這樣下去自己就是捱到天亮，也出不去。

  要不？翻牆？

  柴傾城抬眼一看，這一看不要緊，一看……頓時一股絕望湧上心頭。

  就在她剛才抬眼的時候，正好捕捉到一抹銀光，那是盔甲上的甲片在月亮底下反射出來的光！

  不是吧……屋頂上也有侍衛？這怎麽跟書上和電視劇裏說的不一樣啊。

  柴傾城在心中暗暗叫苦，回去是肯定不能再回去了，走……你倒是給個空子鑽啊！

  誒？這是什麽味道？？？

  正在柴傾城一籌莫展的時候，隨著一陣微風，忽然飄過來一股濃濃的……屎味。

  她轉頭，小心翼翼地撥開麵前的枯草從向外望去，遠遠看到兩個小太監推著一個推車走了過來，那推車上堆放著一個

  臭氣熏天的大桶子。

  嘔……

  空氣中的味道要柴傾城幾乎要吐了出來。然而當柴傾城的目光在那推車上下環視了一圈之後，臉上的表情晦暗不明。

  剛才說宮中的安保係統不給空子鑽，眼下……這不就有了？隻是這個空子……似乎……有些臭……

  人命關天，人命關天！

  柴傾城努力給自己做著心理建設，深呼了一口氣，就這一口，又差點讓她將下午的飯嘔出來，強行將喉結壓了下去。

  柴傾城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那邊那兩人一車，腦袋飛速旋轉。

  怎麽才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覺呢?

  有了！

  “嗚嗚嗚……”

  柴傾城聲情並茂地模仿著孫玉蘭她娘在壽康宮中上演的那一出哭戲，想吸引那兩個小太監的注意。

  果然，片刻之後，隻見那兩個小太監忽然停了下來，朝著她所在的位置看了一眼。

  一陣風吹過來，枯草晃動，柴傾城被凍得猛一個激靈，整個身子抖了三抖，牙齒上下打著顫，看著那兩人謹慎的眼神，哭的更大聲了。

  心中暗自叫囂著：喂！快過來呀！

  那兩人仍然像兩根木樁子一樣戳在原地不動。

  “你是不是也聽到了有人在哭？”

  那兩人推著車的手同時一頓，點了點頭，對視一眼，然後轉向了同一個方向。

  “小夏子……要不咱們過去看看？”小祥子試探著說道，另一個則看了看烏漆麻黑的四周扶著推車的手一頓，推車停了下來。

  小夏子撇了撇嘴，頭搖的像撥浪鼓。“不要，這麽黑，萬一——是什麽不幹淨的東西——”說著整個人抖了抖，一副想象把自己嚇到了的樣子。

  “會嗎？”小祥子遲疑地轉頭抬眼看了看身邊的小夏子，又轉回去看了看前麵不遠處的那片茂密湧動的枯草叢被風吹得上下起伏，再配上那個有些靈異的哭聲，頓時覺得陰森恐怖，躊躇著遲遲不敢動作。

  “你們倒是過來呀！再走近點！”

  柴傾城一邊假哭，一邊撥開周圍的枯葉往那邊看著，見那兩個小太監隻是一直張望，卻沒有任何動作，心急如焚。

  看來隻能出殺手鐧了！

  柴傾城在身上摸了摸，摸出一錠沉甸甸的銀子，隔著枯草叢，使勁一拋，那銀子在地上翻了好幾個跟頭，最終滾到了走道上，卻不是在那兩個小太監麵前，而是滾到了他們前麵約莫一丈遠處。

  “咦？銀子？”那兩個小太監異口同聲叫了起來，皆是眼睛一亮，盯著前麵的地上，一枚沉甸甸的銀元寶在月光下閃著銀光。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對視了幾秒鍾，然後猛地同時行動了起來。起先說話的小太監動作快了一步，伸手一撈，將那錠銀子搶到了自己懷裏。

  “哈哈，我搶到了，你沒有！”小祥子緊緊攥著那錠銀子，指著一臉沮喪的小夏子哈哈大笑，炫耀了起來。

  “哼——瞧你那財迷樣，還是快走吧，要不然一會該被李公公念叨了！”

  兩人重新推起推車，朝著宮門口走了出去。

  “哎，小夏子，你有沒有覺得……這推車似乎重了許多？”剛推了兩步，小祥子蹙著眉頭朝著一旁還在專心致誌摩挲著手中銀子的小夏子問道。

  那小夏子一心都在手上的銀子上，哪還有心思管推車，不以為然地說：“是嗎？你記錯了吧。快走吧，快走吧。”

  “要不……打開看看？”小夏子試探著說道。那小夏子一聽，視線從手中的銀子上挪開，抬頭看著小祥子，眼神有些嫌惡，“你煩不煩呀，這麽臭烘烘的東西，你要打開你就打，我可不去！”

  那小夏子看了眼小祥子嫌惡的表情，又朝前走了兩步，立刻一股更加濃烈的惡臭味鑽到他鼻子裏，生生將他逼退了兩步，揚了揚手，“算了算了，還是趕緊走吧。”

  兩人推著推車走了出去，走到側門口的時候，被兩人守夜的侍衛攔住。

  “站住，你們是哪個宮裏的，這裏麵是什麽？”

  小祥子素愛跟這些侍衛們攀談，於是將銀子戀戀不舍地塞入懷中，轉頭堆出一個笑臉來，上前一步，幾乎要貼到那位侍衛身上，“這位大哥，奴家是淨事房的小祥子，出去倒夜香的。這裏頭啊，全都是……夜香……”

  那侍衛自然是聞到了那股濃烈的臭味，這會這個不男不女的小太監又像隻八爪魚一樣手腳並用，往自己身上盤，一時之間，隻覺得十分惡心，連忙後退了兩步，不耐煩地擺了擺手，“快走快走！”

  “侍衛大哥人真好……”小祥子推著出門的時候，還不忘回頭遞給侍衛一個媚眼。

  “哇——”一聲，那個侍衛終於忍不住，靠著牆吐了出來。

  兩人退著小推車，走到宮門外旁邊不到二裏地的地方，那裏有專門為宮中種植新鮮蔬菜的農部，每日的夜香都要送到那裏作為肥料給蔬菜施肥。

  “哎，小祥子，你說這人上人吃的菜不也是夜香澆出來的嗎？”

  到了農部之後，兩人將車停下，靠在一邊的樹前歇息。

  “你懂什麽？人家吃的是夜香澆出來的，可也是鮑魚汁澆出來的不是……”小祥子看著旁邊的小夏子呆呆地看著夜空，忍不住開口說道。

  “也是……”小夏子站起身來，嗬嗬一笑，“那就讓我們把這些要給上等人口糧的肥料搬下來，好好澆一澆吧。”

  兩人對視一笑，又複走到車前，吃力地將車上的大桶搬了下來，抬了進去。

  寂靜偏遠的田裏，孤零零地挺著一輛手推車，遠處的農部裏透著橘黃色的微光，隱隱約約有人說話的聲音傳了出來。

  沒有人發現的是，安靜停在那裏的手推車的車身忽然動了動，一個蜷縮的人影從底下鑽了出來，消失在黑暗中。

  柴傾城一邊走，一邊抬起胳膊，衣服上似乎附著上了濃濃的惡臭味道，揮之不去。

  你們兩個都不嫌臭的嘛？還在那聊天……

  柴傾城真想翻個白眼。算了算了，人命關天，吃這點苦又算得了什麽！

  她這樣想著，更加快了腳步。

  緊閉的天香樓裏透過門縫漏出幾縷昏暗的光線出來，顯然還有人沒有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