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莉亞叫罵著。

  這豬皮怎麽這麽硬？！自己的改良手甲居然都無法對其造成實質的傷害。莉亞瘋狂地向前揮舞著雙拳，腳下卻似在水中踩水一般，無法發力。

  “埃辛格爾小姐，早安。”中年女聲半帶著無奈歎息道。

  莉亞瞬間就認出了這個聲音，這是自己的家庭教師，溫德莎-凡娜

  撲拉一聲掀開精致的天鵝絨被，莉亞從柔軟的大床上坐了起來，茫然地看著四周，正是自己家族在西省群島首府愛諾丁的家。不是吧……自己剛剛還在跟野豬纏鬥，現在怎麽就……

  身著黑色天鵝絨裙的女性婷立門口，頭發整齊地向後梳去，盤成一個球，用黑紗精致包裹著。是溫德莎沒錯了，她身後還跟著兩位身著黑白裙的妝洗女仆。

  啪！莉亞給了自己一巴掌，左臉上隨即一陣火辣辣的刺痛。

  “噢！您的行為還是這麽獨樹一幟！”溫德莎語氣中帶著少許驚訝。她愛諾丁的貴族圈裏算是小有名氣的家庭教師，前前後後教導出不少上流社會裏知名的淑女。但埃辛格爾家的這位，確實有點讓她一言難盡。

  莉亞用力地閉上眼睛，隨即睜開，臉上火辣的痛感依舊。難道這並不是一個夢？

  自己真的回到了家中？莉亞隨即聞到一陣奇異的香味，頭腦變得有些輕飄飄的。

  門口的溫德莎擺了擺手，兩位妝洗女仆隨即從房外快步走向莉亞，女仆們走的極快，但是上半身依舊保持挺直，麵帶微笑，明顯是經過了多年的訓練。

  一名女仆熟練的將床柱上的紗簾拉開綁好，將莉亞的被子掀開一個小角，既不讓冷氣透入，又讓莉亞能夠從柔軟的大床上更好的起身。另一名女仆則將床下的拖鞋擺好，以方便莉亞下床。

  莉亞黃棕色的頭發蓬成一團鳥窩狀的線團，表情呆滯。

  “小姐！”溫德莎看到莉亞半天沒有動靜，語氣嚴厲地催促道。

  莉亞被說的一個激靈，踩進了床下被擺放好的拖鞋。緩步走到了梳妝台前。

  這個妖婆！莉亞內心咒罵道，卻不得不對她畢恭畢敬“感謝您的提醒。”自己要是反駁一句，她得有千百句的嘮叨等著自己。

  兩位女仆隨即為莉亞梳頭洗漱，溫熱的濕毛巾貼上了她臉，頭發也被梳理整齊，在腦後盤起。

  “小姐，今天想要穿那一條裙子？”一名女仆頷首問道。

  “隨便。”莉亞不在意的回複道。

  女仆給她換上了一條粉色的長裙以及配套的首飾。

  莉亞看向了鏡子的自己，自己精致的臉龐下，是一條荷葉袖的淡粉色長裙，上麵繡著金絲雀和玫瑰的圖案，勾勒出她曼妙的身形。她棕色長發上盤著一條帶粉色的緞帶，粉水晶的耳墜和項鏈點綴於她的耳垂和胸口，清純而高貴。

  不知道為什麽，鏡子裏的自己給了莉亞一種詭異，而又奇妙的疏離感。像是自己的靈魂被裝入了一個不屬於的自己的皮囊內。她眨了眨眼睛，看到鏡中的自己也跟著眨了眼，幾乎沒有延遲，才敢確認那真的是自己。

  梳妝完畢後，莉亞被溫德莎引著就去了宅邸的餐廳。

  餐廳內的空間極為寬敞，兩旁是巨大的落地窗，窗沿上雕刻著精致的花朵。

  潔白的光柱被精致窗沿切割成一塊塊完美的立方體，整齊地透入房內，灑在豔紅的金邊地毯上。

  莉亞坐在房間正中的白色長桌上，一旁坐著麵帶微笑父親。

  “我的莉亞今天依然是如此可愛

  。”父親拿起了桌上的紅茶，輕輕喝了一口。整個動作做十分流暢，舉手投足透露出一種上層人士特有的風範。

  莉亞微笑頷首點頭。她平時雖然頑皮，但對自己的父親，總有一種說不出的敬畏。

  精美的食物如雕刻品一般躺在潔白的餐盤上，新鮮摘下的紅玫瑰被收放在一個精致的木籃裏，和露水的清新一起混入食物的香氣中。

  莉亞拿起刀叉，剛叉起一塊食物，卻遭到了身後溫德莎的斥責：“小姐！請您從擺在外麵的餐具開始用！”

  雖然不願意，莉亞也能照做，將銀勺擺回原位，從擺在自己麵前的一整排餐具從左上角拿起一個小得跟挖耳棍一樣的勺子沾了一點煉乳，塗抹在造型奇特的食物上。用餐刃將食物切成塊，慢慢用叉子送入嘴中。

  “莉亞好像變得比以前乖了？”父親刷拉一聲拉開今日早上剛到的《愛諾丁每日郵報》，笑道，“飯後也要好好聽德蕾莎夫人講課哦。”

  “明明這些都是舊曆的東西……”莉亞叨咕道。莉亞心裏總是覺得新曆的貴族對舊曆的習俗有著近乎於皈依者狂熱的熱衷，嘴上也忍不住地開始抱怨。

  “媽媽也一定會希望莉亞能夠成為跟她一樣的人。”他的話語十分簡潔，卻說得鏗鏘有力，每一個字的發音都像是經過精細雕琢一般，“長大總是困難的，但莉亞一定能夠努力克服，爸爸相信你。”

  莉亞一時不知該如何回應，隻好點頭默認。

  早飯結束後，莉亞隨著溫德莎來到了宅邸內的玻璃溫室，花園的中間，是一個精致的小亭，裏麵擺放著桌椅、黑板等教學用具。這也是愛諾丁貴族們的發明，叫做“花園教室”。現在蒸汽技術並未全麵普及，剛鐵的冶煉仍較為困難，光是溫室以及玻璃的造價就已經足夠一戶普通人家十幾年的積蓄，這還沒有算上溫室內的稀有的花朵和供水，和日常維護的開支。

  溫德莎站在花園教室的亭子內，隻感覺腰背都挺直了幾分，敲了敲黑板說道：

  “埃辛格爾小姐，請翻到《女性之美》的第三章，高雅的定義。”

  莉亞坐在書桌前，不情願地刷拉翻動著厚厚的書本。這並不是她喜歡的東西。

  “現在，讓我們開始一起柔聲朗讀，高雅就是優雅、謙遜、高貴、有分寸，且舉止得體；淑女的絕佳氣質就是坐姿端莊、言談莊重、微笑謙遜；淑女要和藹親切，認真傾聽別人講話……”

  莉亞像個機械似的跟著溫德莎朗讀，眼睛卻聚精會神地看著書本夾頁中的一張蒸汽機改造原理。還是阿爾娜懂我！知道在課本裏夾著些我喜歡的內容！

  莉亞迅速就被書頁中的公式和構圖吸引，饒有興致地解讀著其中的內容。

  “埃辛格爾小姐。”溫德莎的聲音突然響起，莉亞猛地將頭抬起。

  “您叫我？”莉亞的臉上堆滿了尷尬的笑容。

  “是‘淑女要讓人覺得親切，而不是遙不可攀’，您剛剛讀錯了。”溫德莎微不可見地搖了搖頭，不知道照著讀都能走神的這位大小姐以後該怎麽成為上流社會的淑女。

  心裏雖然腹誹著，但溫德莎語氣依舊柔和：“請再更小心地跟我朗讀。”

  “是”莉亞敷衍道。

  卻突然發現書頁中夾雜著一張淡黃的傳單，看到上麵的第一行字，她迅速將書本立起，朗讀的聲音也瞬間大了幾倍。

  一旁的溫德莎被莉亞突然放大的音量嚇了一跳，差點一個踉蹌摔下亭子的台階：“噢，我親愛的小姐。”

  “哦，嗬嗬……我隻是太過於認同上麵的內容了……”莉亞尷尬地敷衍著。

  溫德莎並未回複，繼續帶著莉亞朗讀起了《女性之美》。

  “噢，抱歉。親愛的德蕾莎女士，我想我必須得暫時失陪，去一趟盥洗室了。”

  溫德莎微微張嘴，驚訝於這個嬌蠻的大小姐，莉亞-埃辛格爾的用語突然變得十分得體。果然，這本淑女的經典，《女性之美》，對女性有著潛移默化的影響力。

  旋即溫柔道：“噢，小姐是否需要……”

  “噢嗬嗬，不需要不需要，我自己去方便就可以了。”莉亞連忙起身，也不管溫德莎是否同意，頭也不回地向宅邸走去。

  “小姐，淑女從不打斷他人的說話。”看著莉亞遠去的身影，德蕾莎長長地歎了一口氣，看來埃辛格爾小姐的情況還需要更長時間的教導才行。

  離開花園教室，莉亞推開宅邸門，緩步走入寬闊的宅邸。

  迎麵走來一個女仆打扮的短發少女，正是阿爾娜。她健康的麥色肌膚上撒著一片可愛的雀斑，頭頂著玩偶般淺金色的卷發。對莉亞鞠躬：“小姐。”

  莉亞見狀微微頷首，將自己的手伸出：“噢，阿爾娜。我感到有點不舒服，能否陪我去一趟盥洗室？”眼睛微閉，作出虛弱的樣子。

  “是的，小姐。”阿爾娜輕笑一聲，接過莉亞伸來的手，攙扶著走入了盥洗室的門。

  哢嚓！莉亞快速轉身，將盥洗室的房門反鎖。

  “真的假的？！帝國機工學院來我們鎮上招募了？”莉亞一臉興奮地看向阿爾娜，眉毛高高挑起，強行壓低著聲音道。

  “那是當然了！昨天我出去采購的時候看到告示，就趕快悄悄拿了一份給你，塞在了你的課本裏。今天就開始報名了。說是在集市那邊！選上的人一周後就可以有馬車統一送到北邊的特瓦港分院。那可是西島行省最大的商業港口了！”

  莉亞隨即點頭，雖然西島行省的政治首府在愛諾丁，但論繁榮和與帝國大陸的緊密程度，商業政策自由的沿海港口，南郡最北的特瓦港，絕對不會輸給行政首府愛諾丁。

  帝國機工學院的選址也恰恰證明了這一點。而且剛好自己也到了特瓦港也不需要再受到家裏的約束了。

  “噢！”莉亞誇張地倒坐在馬桶上，“我可真是太開心了，但是阿爾娜小姐，您說我可該怎辦呢？怎麽才能去報名呢？這真是讓我不知如何是好……”

  阿爾娜裝作騎士般單膝跪地：“美麗的女士，我想您已經有了一個計劃了。”

  “嘻嘻～”莉亞笑道。

  阿爾娜看著莉亞睜大的眼睛說道：“我作為商人的本金也快要攢好了，商人公會的申請也初步通過了審核。如果事情順利，我們就可以一起出發了！”

  兩位少女隨即相視一笑。

  “現在就去！”莉亞眨了眨眼，從馬桶上嘭噠站起，走向盥洗室的入口。

  “去哪裏？”阿爾娜一臉疑惑。

  “當然是去報名麵試了！”莉亞回頭笑道，隨即推開了盥洗室的門，踮起腳尖快步向自己房間跑去。

  阿爾娜緊隨其後：“現在？現在怎麽去？”把莉亞剛剛的話重複了一遍，似乎對這個答案又是意料之中，又是感到驚訝，隨即補充道，“溫德莎太太還在花園教室裏等待您回去繼續學習淑女的守則……”

  莉亞頭也沒有回，確認走廊上四下無人後小聲說道：“淑女？去她的淑女，見鬼去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