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的誘惑五
作者:我是一棵老樹      更新:2020-03-05 10:53      字數:2428
  五

  情緒平複下來之後,王院長回撥胡教授的電話,解釋道:“剛才有事,不便接你電話。胡兄有什麽事?”

  電話那頭傳來胡教授表麵上猶猶豫豫的話語:“也沒什麽事。就是有件事,我覺得要向你匯報一下。當時在會上不方便說。是這樣的啊。熊輝跟他研究生合作的那四篇論文,受到老高質疑。老高的質疑是對的,我完全讚同。那四篇論文都是熊輝研究生的畢業論文的主要章節、最精彩的部分。研究生的畢業論文總不能是師生合作的吧。這一點,老高不知道,我清楚得很。我跟熊輝一個教研室,所以,所以嘛,就了解得比別人多一些。想向你這個院長及時匯報。不要萬一出了事,說我這個教研室主任、學位點負責人隱瞞不報……”

  “老胡,你現在講這些,什麽意思。我都給你搞糊塗了。”王院長對老胡厭惡起來,不過,語氣盡量保持平靜,做出認真傾聽的樣子。落井下石,乘人之危,要是在公開場合,在王院長看來都不能算小人。背後搗搗戳戳,真是小人中的小人了。

  “我的意思是,院裏對這個問題是否要開個學術委員會會議,討論熊輝這四篇文章的真假問題、抄襲問題。如果定性為假的、抄襲的,那就不該推薦熊輝。”胡教授說出了打這個電話的真正目的。

  王院長故作苦笑:“老胡啊。你這些話在剛才開會時怎麽不講,現在會議結束了,院裏的決定出來了,人選定下來了,你提出來了。是不是遲了啊。”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鍾,傳過來重重的呼吸聲。然後,又傳來胡教授的聲音:“在會議上,當著大家的麵,不好講。熊輝的病,凶多吉少,我更不好講。傳出去也不好。你是一把手,我跟你私下裏好講。怎麽處理,你們領導決定……”

  王院長急了,想把胡教授敷衍過去,耐著性子說:“老胡,你剛才說,要開院學術委員會會議,專門討論熊輝的事。院裏如果召開學術委員會會議,誰來說熊輝的事?我不能說吧。我一說,別人問我怎麽知道的,我不是搞你們現代文學的。我不能說是你說的吧。你既然在剛才的會議上不說,開這個學術委員會會議,你能說嗎?沒人說,那這會議怎麽開?你跟我講,要領導出麵處理此事。院裏召開黨政聯席會議,我怎麽說,我要說是你胡教授告訴我的,你看行嗎?”

  諒胡教授不敢去學校反映。王院長接著說道:“老胡,你看這樣吧。你覺得熊輝的論文有問題,你寫一份材料,再附上證明材料,直接交給職稱辦或文科處,由學校組織專家來鑒定。你看好不好。就這樣了。”

  王院長假裝準備掛斷電話,胡教授趕緊回話:“這恐怕不合適,不合適。教研室主任到學校檢舉自己教研室的老師學術造假,這種事不能做。人家怎麽看我們教研室……”

  不等胡教授說完,王院長說:“你老胡作為教研室主任都覺得檢舉自己教研室的教師不妥,我這個院長檢舉手下的教師,恐怕更不妥吧。”為了免得胡教授再糾纏下去,王院長又說:“要是院裏出麵檢舉自己院裏的教師,給人的感覺是什麽,是院領導利用權力整人。這不讓全校人笑話,讓學術界笑話?熊輝在病床上躺著,在哪裏躺著都還不知道,是死是活更不知道。就算我們多做善事。好吧。就這樣了。”說完這些,王院長不容胡教授有任何反應,立即掛斷電話。

  剛掛斷電話,胡教授的電話又打過來了,王院長恨不得把手機摜了。心裏罵著“無聊”,還是接了。電話那頭,胡教授給王院長,也是給自己打圓場:“剛才正通話,忽然聽不見了。可能是我不小心,碰到哪個鍵了。不好意思。”說著說著,胡教授顯得猶豫起來。王院長曉得他有話要說,故意說:“老胡,沒關係的。難得你又打過來解釋。咱們共事多年,都是老朋友了,用不著這麽多禮節。沒別的事,我就掛了啊。”說著,王院長就真的要掛斷電話。

  胡教授那邊急急地說道:“王院長,我有件事不知當講不當講。放在心裏好幾年了,今天覺得還是向你匯報為好。你看啊,熊輝五十九了,可那是身份證上的歲數,是檔案上的歲數。真的歲數肯定不止。”判斷王院長有可能懷疑他說的話,胡教授接下來作了說明:“三四年前吧,老鄉聚會,熊輝說他比他弟弟小三歲。我們以為他講的是酒話,他說這是真的。在檔案上,他比他弟弟小三歲。他自己都說他的檔案上的歲數是假的,肯定是假的,不可能是真的……”。再往下,胡教授道出用意:“熊輝早就應該退休了。都多幹了好幾年了,值得了,還跟年輕人爭指標。他評個教授,不能上課,不能搞科研了,對院裏、對學校都沒有好處,還壓製了年輕人的成長……”

  王院長有點不耐煩了,雖然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還是控製住了說話的語氣:“老胡啊,熊輝歲數造假、檔案造假的事,院裏無權過問。你知道,學院隻是教學單位,不管人事。人事的事,歸人事處管,你直接到人事處匯報。你看好不好?我這裏還有點急事。先就講到這裏。哪天有空再聊。”說完這些,王院長惡狠狠地按了兩次那個“結束通話”的鍵。

  把手機扔在桌子上,王院長緩了緩緊繃的神經,喝了兩口水,潤了潤嗓子,攤在椅子上。過了十分鍾左右,王院長把手機拿過來,看了看時間,發現都十二點半了,草草收拾收拾辦公桌,拎起公文包正準備走,手機不識相地又響了。王院長以為是老婆催促他回家吃飯,看來電顯示,是薛教授的。

  王院長很不情願地接了電話,薛教授的聲音響起來:“王院長,在家裏吃飯吧?有個急事不得不第一時間向你匯報,隻得打擾你。”王院長預感薛教授所說的“事”百分之百與熊輝有關,問道:“有什麽事,請講。”又裝著開玩笑道:“有什麽大事,把我們薛大教授急的。”

  薛教授支支吾吾道:“也不算什麽大事。就是,就是剛才老胡說晚上約我喝幾杯,說順便聊聊熊輝論文造假、年齡造假的事。我一聽,覺得不對勁。這不是要把我當槍使嗎?趕緊的,我推說晚上有事,回絕了。”電話那邊,薛教授喘了喘氣,繼續往下說:“你知道的,老胡平時對我不錯。但是,這種事我說什麽也不能幹。我向你匯報了。萬一有人寫匿名信到學校,說熊輝這個那個,院裏不要懷疑我。上午的會議上,我是明確表態支持熊輝的。當然,也是支持你工作。我是不會再幹背後害人的事……”

  王院長心頭一熱,發自內心地安慰道:“謝謝支持,謝謝支持。你是什麽樣的人,大家都知道,平時小打小鬧的,關鍵時刻不糊塗……”

  把薛教授伺候好之後,老婆的電話果真追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