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畏一行人離開青州後又行出幾裏地。吳畏勒馬停下，吩咐眾人道：“大家就在此地分散，各自結伴尋路返回流州吧。”

  這是他們來時就已經商量好的，分散返回流州一來避免了因為隊伍過大，引起沿途守衛部隊的注意。二來又分散羅網注意力，行動也更加快捷方便。

  流州騎軍向來以作戰靈活，機動性強為特點，這樣的安排正好暗合騎軍作戰的方式。

  眾人得令後都三兩人做伴，四散而去。“校尉，流州見。”最後離去的三人向吳畏道別後，駕馬揚鞭而去。

  吳畏目送三人離開沉聲低語道：“各位兄弟，流州見！”來時十八人，回去時十六人。顏柒和小六座下的那兩匹馬朝青州方向仰天嘶鳴兩聲，向逝去的主人告別。

  剩下的吳畏四人，駕馬向流州方向趕去。他們要走的是嶺西道與淮北道相交邊界，從這裏一路北上過薊州，然後再進入流州邊界。

  “等進了流州以後，就安全了，還從沒人敢在我流州軍麵前造次。”吳畏開口向停下來休息的幾人道。

  四人除過吳畏、顏柒和小六外還有一個鐵塔般的黑壯軍卒。正是昨夜吳畏指給小六看的那個軍卒。

  昨夜裏小六沒能看的仔細。現在就剩了他們幾人，小六這才看清那軍卒，心中不免暗道，好一個壯漢。

  這漢子騎在高大戰馬上雙腳竟還能觸地，一身甲胄緊緊裹在身上依舊遮不住那身健碩的肌肉，腰間橫挎一把特製的黑色特大號戰刀，背上還背了一把巨弓，十幾隻鐵製羽箭放在背後的箭筒內。這樣的漢子光是站在眼前，就給人一種黑雲壓城城欲摧的壓迫感，胯下的戰馬承受了它不該承受的壓力。

  吳畏見小六不停打量那高大軍卒，便笑著對那軍卒說道：“黑虎，給本校尉把那隻鷹射下來。”吳畏指了指天空上盤旋的一隻蒼鷹。

  那軍卒得令，應了一聲，取下背上的巨弓，摸箭，搭弦，一箭射出。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嗬成。小六隻聽箭鳴聲剛落，那隻黑色蒼鷹哀鳴一聲，掉落下來。

  連一旁的顏柒都不禁出言誇讚道：“好箭法。”那軍卒重新背好巨弓向顏柒抱拳算是謝過，然後驅馬去撿那隻被射下的蒼鷹。

  吳畏看著小六微笑道：“此人名叫黑虎，乃我流州軍中神射營百夫長，武道七品境界，全力射出的一箭即便是我也不敢硬接的。

  你們看他用的弓箭就知道，那把

  巨弓是軍中將作營特意為他打造的，整個流州神射營隻有他能拉得開這把弓。

  而且別人用的都是鐵製箭頭的木杆羽箭，唯有他用的是純鐵製的羽箭。這威力嘛，自是不必多說。

  他不愛說話，老是喜歡藏在角落裏，可能是在戰場上習慣了，所以不太引人注意。”小六點點頭稱是，這兩天小六確實沒有太注意到這個原本應該最引人注意的軍卒。

  吳畏話盡，黑虎剛好回來，提著射下的那隻鷹交給吳畏。這蒼鷹也不算小，雙翅展開足有不到半丈大小。被一座小山般的黑虎提在手裏，卻跟個公雞差不多。吳畏道：“這隻鷹歸你了。”黑虎聞言笑著拿了一根繩子捆住鷹爪，另一頭係在馬鞍上就這麽把那隻鷹吊在馬上。

  小六看著黑虎胯下“瘦小”的戰馬，有些同情它有這麽一個主人。那戰馬打了一個響鼻，好像在為主人獲得“戰利品”而感到高興，絲毫沒有承受不住“重壓”的感覺。

  黑虎收拾好後，吳畏四人便動身繼續向流州趕去。

  四人進入幽、許二州交界處時，路兩旁突然竄出一夥十幾人的流匪，為首的匪徒拿著一把刀子，其他的人都拿著鐮刀，長木杆，連一件像樣的兵器都沒有。這些人衣衫破爛，腳上的草鞋已經爛的看不出鞋的樣子了。

  吳畏四人換了一身尋常百姓的衣服，那群土匪不知他四人的底細，否則看到穿著戰甲的軍卒，那還敢出來劫路，早就一溜煙跑了。

  賊首是一個用皮套遮住一隻眼，頭發亂糟糟的土匪，這十幾個土匪將吳畏四人攔下，賊首拿著把刀子嘿嘿開口道：“幾位兄弟莫怪哥哥我心狠手辣，這世道活著不容易，兄弟們也是為了一口飯吃。幾位今天運氣不好，碰到我們也是活該你們倒黴。”賊首說完揮手指揮手下人將吳畏四人包圍起來。

  吳畏四人掃了這群“業餘”土匪幾眼，將小六圍在中間，也不開口說話，黑虎下馬抽出腰間的戰刀，冷眼看著賊首。

  前幾日這群流匪在徐州邊界打劫時被幾個軍卒撞到，原本三十多個人被人家砍殺了一半，賊首的那隻眼睛挨了一刀才逃過一劫。他們不知道，那幾個軍卒就是分散趕往青州的流州軍卒。更不知道這下又遇到硬茬了，而且還是那批流州軍卒。

  一番打鬥後，賊首跪在地上一個勁的給吳畏磕頭求饒。

  說來也可笑，這些人都是幾個月前從遼州流落到這裏的災民，一路上也被搶了好幾次，這些人聚集

  到一起後一尋思，與其被人搶還不如去搶別人，幹脆也幹起了土匪。

  哪知道第一樁買賣就碰到了趕往青州的流州軍卒，出師未捷死一半。剩下的十幾人一琢磨，總覺得是地方選的不好，於是就又跑到了幽、徐交界的山林裏，他們這幾天一直沒有等到路人經過，隻好靠著山裏的野果，野物果腹。今天還是他們跑到這裏以後第一次遇到路人，可惜又是吳畏幾人。

  賊首一邊磕頭一邊道：“幾位軍爺饒命啊，小的有眼不識泰山，要是早知如此哪裏還敢打劫幾位軍爺啊。”

  吳畏看著被黑虎一個人打倒癱在地上不斷呻吟的十幾個土匪，向賊首開口問道：“你們都是哪裏人，為何要跑到這裏來打劫，你可知道北朝律法對於山賊土匪向來都是殺無赦的。”

  賊首聽完吳畏所說，磕著頭一邊哭一邊道：“小人原本是遼州邊界的一個屠夫，隻因天災降臨家中沒了糧食，為了躲避瘟疫糊口，流落此地。

  前段時間與遼州相鄰的幾州都封鎖了官路，小人又沒有親友可以投靠，就與這些同樣從遼州逃出來的人結隊打劫，不過是為了一口吃食啊。

  軍爺，要不是真的活不下去了誰能願意冒著砍頭的風險做土匪呢，我們也想安居樂業，可現在吃口飯都成了奢望，不做壞人，就活不了啊”

  吳畏聽完賊首所言，拿出幾把碎銀子，把隨身軍糧分出一些給這群土匪皺眉道：“拿著這些銀子去進城買些吃食，你們不要再做攔路搶劫的事了，萬一遇到真正的匪徒，你們這些人一個也活不了，徐州知府人還不錯，你們去徐州城說明情況，他會好好安置你們的。去吧，記住莫要再行惡事。”

  賊首接過銀子，把軍糧分給其他人，眾人跪在地上向吳畏磕頭道謝“謝謝軍爺，謝謝軍爺。”吳畏四人擺手騎馬離去，賊首望著四人的背影久久不能言。遼州的軍卒可從來不會這樣慈悲。

  就在吳畏離開青州的同時，寧府後邊別院裏休息了一夜的陳淵剛剛醒來，就接到仁壽宮密探來信，皇帝要他帶老狐即刻進京，進入仁壽宮中進行三司會審。

  顏柒那天從皇宮回來時就告訴過陳淵太後遇刺的事了。密探送來的信中說，皇帝已經控製了仁壽宮，太後被軟禁宮中，尚書令嚴仲提出要三司會審。

  陳淵知道，皇帝這哪是要查太後遇刺的事，分明就是要借三司會審重查斬馬案，借翻案重塑朝堂，執掌朝政。想要翻案，老狐和小六，就必須入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