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撒網
作者:沒有理想的鹹魚      更新:2020-05-26 14:28      字數:2839
  寧澤拍了拍趴在桌上睡去的老狐,順手將方才把玩的玉墜塞進老狐懷中,動作隱蔽,其餘幾人並未察覺。

  寧澤吩咐隨從把醉倒的老狐攙進屋內,半壇烈酒下肚任誰都得醉,四人各自端著酒杯細細啜飲。

  “老狐從來沒有這樣過,每年青州集會之後我爹都會來這座酒館跟老狐喝上兩杯酒,兩個人也不說話就那麽一直枯坐到太陽落山父親才會起身告辭。

  我年幼時曾隨父親來過幾次,隻是覺得大人們無聊的很。那時不知道父親為何總要一個人跑那麽遠的路,來這麽一座還沒有我家客房大的酒館喝酒。

  以前總以為是別處的酒不夠好喝,現在想來,或許是為了緬懷那位吧。”寧澤轉著手中酒杯緩緩說道。

  沒人知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所有人都對那件事閉口不談,好似從未發生過一般。少監說過,查不清真相,他們這些官家暗子便沒有了存在的意義,不如回去做二世祖在先輩餘蔭下了卻一生。

  但寧澤不想那樣,他想憑自己本事爭取功名。二世祖這樣的罵名還是讓別人去背好了。

  北朝規定,新帝登基各地州府官員必須回京述職,那年跟隨父親進京述職的寧澤和隨從在京城遊玩時不小心撞倒了一名少年,還不等寧澤回過神來,那少年便不見了蹤影。

  回到客棧後,寧澤才發現自己身上多了一塊指節大小的魚型玉墜。當時他也未曾多想,自以為是方才那個少年丟的配飾,他看那玉墜精致美觀便收了起來。

  回到青州的當天夜裏,寧澤剛吹燈躺下,一道身影就悄無聲息地站在了他的床邊。直到現在,寧澤都清晰地記得那把懸在他鼻尖的匕首是多麽鋒利,黑暗中匕首泛光,寧澤隻覺一身寒意。

  那人開口在寧澤耳邊低聲說到:“可還記得我?”寧澤一動不敢動強裝鎮定輕聲道:“少俠是來取自己吊墜的嗎?”寧澤知道自己暫時還不會有生命危險,況且能獨自一人夜闖首府官宅,若少年真要殺他又何必廢話呢?

  那少年挪開匕首淡淡說道:“那玉墜本就是給你的,收好了。”寧澤不解,正欲詢問,那少年又接著說道:“記住,若是有自稱都察院提司的人來找你父親,把玉墜給他看看,到時你自然會明白。過後我會再來找你的。”

  說完那少年便隱入黑暗消失不見如同剛剛出現一般,悄無聲息。

  少年離開後寧澤昏昏睡去,次日清晨起床後,寧澤還有些頭疼,想起昨夜的事以為不過是一場夢。

  直到三個月後居然真的有一位自稱都察院提司的人登門拜訪父親

  ,寧澤才確認那晚的事不是什麽夢而是真的。

  從那位提司和父親坐進大廳後,寧澤就明顯感覺到父親有些心神不寧,他從沒見過身為一州首府的父親如此緊張。

  寧澤忽然想起那少年對他說過的話,於是搶過家仆手中的茶盤,走到提司身前假借倒茶,把掛在腰間的玉墜故意露在那提司眼前。

  “你怎麽進來了,快出去,不知道我要接待客人嗎?”與提司鄰桌而坐的父親見他跑進會客廳不禁訓斥道。

  寧濤注意到那提司在看到自己腰間的玉墜時,神色一變,卻又一瞬恢複正常。寧濤還生怕他看不清楚,又故意將茶水倒滿溢出,借此在提司身前多停留片刻。

  “周提司,犬子不懂事,管教不嚴,還請見諒。”寧理看著手忙腳亂收拾茶水的寧澤,無奈的對那提司說道

  ”寧大人不礙事的,我看令郎機巧聰敏,將來必定不是凡人。“那提司收回盯著玉墜的目光趕忙接話到。

  寧濤心中暗道,果然有效,那會剛進門時還麵無表情像是自家欠了他多少錢似的,一見玉墜,馬上笑容滿麵,還誇起了自己。

  難怪人家都說能入都察院門中修行的都是人精裏的人精,這臉色變化之快之巧妙,真真是令人佩服。隻是不知那少年何許人也,一枚贈予自己的小小玉墜竟有如此威懾。

  寧理對這周尋前後態度的變化略感詫異,卻也來不及思索原因,隻能接話道:“提司謬讚了,犬子不修其身,哪有那等福氣。”

  寧理又轉頭對寧澤說道:”行了,茶倒好了就出去吧,我與周提司還有事相談,你就不要搗亂了。“寧澤目的達到,向二人施禮後便退了出來。

  寧理看著退出會客廳的兒子,緊握的左拳也舒展開來。都察院負責監察彈劾百官,據說這位周提司乃是都察院左都禦使門下的學生。

  此人幾年前被調入青州虎牢城任典獄司提司,因虎牢城名義上直屬都察院管轄,所以寧理也隻是在周尋上任當天見過他一次。

  至於這第二次見麵,此人恐怕是為斬馬案而來。可以說是來者不善。

  就在前幾日寧理聯合流州守將吳勉等人上疏請求徹查這樁舊案,皇帝的旨意沒等來,卻等來了兵部侍郎被打入死牢的消息,今日又來了個提司。

  看來朝中的某些人已經坐不住了。先帝駕崩才多久,朝中竟成了這般景象。

  周尋在兩天前收到恩師都察院左禦使嚴默的一封書信,信中有一份寧理等人聯名要求徹查斬馬案的折子,恩師讓自己轉告青州知府寧理,斬馬案已經結案,再查下去對誰都沒有好處

  ,如今新帝登基羅網絕不許有人做出擾亂朝廷綱紀的事情。

  寧理聽完周尋所述看著放在桌上的折子,陷入沉默,如今朝中亂黨權傾朝野,勾結羅網意欲蒙蔽天聽,到底是誰在擾亂朝廷綱紀?這可真是諷刺。

  周尋看著沉默的寧理輕聲說道:“寧大人,今日周某所說望大人好好思量,前兩日兵部侍郎郭淮因密謀造反被打入死牢的事大人不會不知道吧?

  還請大人莫要再意氣行事,我知道你們邊軍一脈對當年的事耿耿於懷,可如今形勢容不得你們行差踏錯一步,即便不為自己想也要為下麵的人考慮啊。”周尋說完便轉身離開寧府,駕馬而去。

  本來周尋隻需將那折子親手交還給寧理後離去便可,事後自然會有人警告寧理。可在他看到寧澤腰間的那塊玉墜時臨時改了主意。

  他記得那年進京述職時,見到過一名皇子的貼身侍從腰間就掛著一塊一模一樣的玉墜,多年的官宦生涯告訴他,不管其中有何牽扯,還是謹慎些好。

  寧理一人坐在會客廳,雙拳緊握,心中悲痛萬分。

  就在周尋離開寧府的同時,陳淵在流州將軍府內第一次見到了吳勉,當吳勉得知陳淵就是老狐遍尋不見的老馬弟弟時,隻覺造化弄人。

  當年他與老狐得知羅網前去滅門時,就第一時間趕去救人,卻還是晚了一步,隻看到已化為一片灰燼的馬家。不成想這孩子如今竟成了新天子的左膀右臂,活生生站在自己眼前。

  二人站在西北角的那棵鬆樹下,陳淵從吳勉手中接過兩塊軍功牌,細細摩挲,墓碑前輕煙繚繞。“這就是你哥哥唯一留下的東西。”吳勉伸手擦著墓碑,感慨萬千,輕聲對陳淵說道。

  “吳將軍,多謝了。”陳淵緩聲道。吳勉輕輕搖頭表示不必。

  “皇上授意你們上的折子已經被青州都察院打回。現在應該已經到了青州知府的府上,隻是如今朝中形勢尚不明朗,不可冒然行事,否則會將聖上置於險境。

  不過皇上已經命我暗中調查,幾日後我就會開始著手此案,屆時還望將軍能夠相助。”陳淵對著吳勉說道。

  吳勉看著眼神堅定的錦衣少年回到:“朝中亂黨勢力竟已如此猖獗,我們的折子現在連青州都出不了嗎?少監還請放心,屆時吳某必當鼎力相助!”

  陳淵收起軍功牌,凝目遠望,籌謀多年,如今終於到了行動的時候。

  皇城中,一身龍袍的男子站在寢宮案幾後,將幾枚玉墜收進一隻匣子,地上跪著從虎牢城趕回稟報實情的顏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