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小酒館
作者:沒有理想的鹹魚      更新:2020-05-26 14:28      字數:2668
  就在陳淵抵達通河縣的同時,虎牢城五裏地外的一處酒館內幾個年輕人圍坐一起,"哎,你們說前日裏被關進死牢的兵部侍郎培養死士意圖謀反的事到底是不是真的?我總覺得這事有貓膩。”

  身著一身錦緞綢服的年輕人把玩著腰間玉墜斜靠在椅子上轉頭向同坐在酒館露天走廊下的幾人低聲問道。

  那三人聞言不禁汗毛倒豎,都被這問題嚇了一跳,幾人幾乎同時起身想去捂住這個混不吝的臭嘴,官家子弟對此禁忌唯恐避之不及,那成想這家夥竟是如此口無遮攔,當眾提及。

  傳聞羅網連鬧市之中落針之音都能入耳,今日這句話若是讓哪個有心人記去,別說幾人都是官宦子弟,便是朝中重臣也要受到牽連。

  雖說他們是青州出了名愛惹是生非的紈絝子弟,但是對羅網有關的事卻是一點邊都不想沾的。

  之所以如此都是因為他們或多或少從長輩口中聽到過羅網的辦事手段,羅織罪名栽贓嫁禍可是羅網的拿手把戲。

  何況家族長輩常常告誡他們羅網乃皇族手中最鋒利的一把刀,多少曾經權傾朝野的大臣都間接或直接死在了這把刀下,當年斬馬案僥幸活下來的人無時無刻提醒著他們若是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羅網就會讓他永遠閉嘴。

  “行了,看你們這副驚慌失措的樣子,比那街上被調戲的小娘子都不如,哪還有我青州四少的威風?”年輕人見同伴一副惶恐模樣,不禁出言嘲諷。

  “寧澤,不要再提及此事,若是因你口無遮攔給青州知府惹來禍端,到時後悔都來不及。”坐在寧澤對麵的白衣男子合起手中紙扇正色道。

  其中一人也隨聲附和:“李穆說的沒錯,越是特殊時期越要謹言慎行,你身為知府之子更應小心行事才對。難道你忘了咱們因何躲到這老狐這了嗎?”

  年輕人說到這是越想越氣,原本現在自己這會兒應該在花樓喝著美酒,抱著香噴噴的小蓮香,醉臥溫柔鄉逍遙快活呢。

  要不是寧澤這小子行事張揚,在街上調戲人家小娘子被人給痛扁了一頓還非帶他們哥幾個給他出氣,哪至於知府大人為了安撫流州吳將軍把他們哥幾個丟到這個破地方受罰,害的幾人隻能躲在這裏喝悶酒。

  寧澤聞言訕笑著應道:“我哪知道那佩劍姑娘是流州守將的千金,當時我以為她不過是個下山遊曆的江湖子弟,看她佩劍不錯便想借來耍耍那成想那小姑娘一劍斬斷了

  我的的腰帶。

  害得我當眾出醜,你說,要是你你能忍得下這口氣嗎?偏偏我又打不過她,我爹還不許府上的人幫我,不找你們能找誰?

  不過說來也是我的錯,王大公子你就別生氣了,我知道你想春風樓的那些姑娘們了,放心,等回去了,我請你們去好好享受一番,把這些天的損失都補回來如何?”

  王騰聽到這,原本索然無味的悶酒也香了幾分,便開口應道:“這還不錯。”隨後目光一轉,想起了什麽,又趕緊開口道:“李穆,韓齊,你倆做證啊,免得這小子到時又耍賴。”一旁的李穆二人哈哈笑道:“沒問題。”

  “老狐,把你家最好的酒拿出來,這幾日的帳都記在寧大公子賬上。”韓齊三人幾乎異口同聲的向酒館掌櫃喊道,今天他們三人可算是逮著宰這小子機會了,哪能輕易放過。

  “好嘞,馬上來。”片刻後一名瘸腿的魁梧漢子抱著一壇酒來到四人身邊將酒斟滿。

  “四位公子,嚐嚐俺老狐親手釀的酒。”李穆拿起酒杯一飲而盡,烈酒入喉隻覺一陣火辣,好似吞了一塊燒紅的木炭,忍不住嗆出聲來。

  李穆接過老狐遞過的一碗水,喝了兩口才緩過來。其他三人見此情景紛紛笑出聲來。“老狐,這是什麽酒,夠烈的啊。”李穆摸著喉嚨,聲音沙啞的問道。

  老狐回道:“就叫烈馬酒,這酒最適合給戰場上那些廝殺漢喝,勁大,夠烈,就跟那些戰馬一樣,這名還是我一個兄弟取的呢。”說到此處老狐頓了頓。

  寧澤是幾人中最鬼的,他見老狐欲言又止的樣子,起身給老狐也倒了一杯酒,請老狐坐下一起飲酒。

  老狐的一些經曆他略有耳聞,知道老狐曾是北朝某個邊軍中的一名扛旗兵,膂力驚人。據說與流州守將吳勉還有些瓜葛,也不知真假,正好今天借此機會滿足一下好奇心。

  幾杯酒下肚老狐也打開了話匣子:“從我爺爺開始,我們老狐家就以釀酒為業,我十六歲那年邊境戰亂,少年熱血嘛便從了軍,想著靠一身氣力斬獲軍功,回家開一座氣派的酒樓,為祖上爭光。那成想軍功沒撈著多少,扛旗扛了好幾年。

  我從軍的第五年,被調入輜重營,負責押運糧草,也是哪一年我把老馬從冰天雪地裏救了回來,你們知道我是在哪發現他的嗎?”四個年輕人搖頭表示猜不到

  “平陵,武帝43年,2月。”韓齊驚訝道:“平陵之戰!烈字營僅憑八百步卒擋住了南

  朝將軍趙勒麾下前往突襲輜重營的五千騎兵,此戰,烈字營八百悍卒無一生還!讓世人知道了我北朝士卒之悍勇無雙!”

  老狐接道:“不愧是青州府守將的兒子,沒錯,就是平陵之戰,不過你說錯了一點,有一個人活了下來,就是老馬。

  我發現他的時候,他已經凍僵了就那麽躺在死人堆裏,身上大小傷幾乎遮蓋了全身,我把他拖回軍帳暖了整整兩天,他才醒過來。”說到這裏老狐卻停了下來。

  “接著說啊,老狐。”王騰心急道。老狐將杯中烈酒一飲而盡,怔怔地瞅著由晴轉陰的天空,忽然間扯著嗓子大聲唱到道:“小娘子,你莫要哭,軍中兒郎守故鄉……”

  聲音依舊沙啞難聽,卻讓寧澤四人生出一種悲涼感。後邊唱的什麽沒人能聽清楚,因為這中年大漢竟哽咽起來,片刻後更是放聲大哭。寧澤四人見狀竟也沒來由的傷心起來。

  老狐擦著眼淚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馬老弟啊,兄長我還是不勝酒力啊,釀酒的人卻喝不了酒,哈哈哈,多可笑啊,哈哈哈。”一聲雷鳴後,大雨傾盆而下,老狐明明在笑,眼淚卻流的滿臉都是。

  你知道嗎,自從得知你被關進虎牢城後,我就來了這裏,開了這座酒館,你幫我討回的那塊軍功牌我時時刻刻掛在腰間。

  我沒能找到你的母親弟弟,隻能跑到這裏來看著這座牢城,我備好了酒,卻沒等到你。兄弟,對不住。

  你走的那天吳將軍對著西北方唱了這首歌,那是平陵的方向,他說,沒能護你周全,是他對不起八百烈字營兄弟,流州將軍府的西北角會永遠留著一塊刻有‘烈字營百夫長馬老大’的墓碑。

  通河縣,縣令府內,陳淵與小六站在府衙門前,大雨如注。

  “今天,是你哥哥的忌日,可曾上香?”小六問道。陳淵閉目,豎耳細聽雨聲,不知在想些什麽,片刻後輕聲答道“不必了,流州有人代我上過香了。”

  流州將軍府,吳勉站在西北角一棵鬆樹下,對著一塊墓碑喃喃自語道“你弟弟如今羽翼漸豐,又獨得那位恩寵,勢必查明真相還你一身清白!放心吧,那些人我一個不留,當年他們施加在你身上的酷刑,我必叫他十倍奉還,生不如死!”

  虎牢城地牢內,西北角處一株野草雨過天晴後向陽而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