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老人
作者:山中庸人      更新:2021-04-01 02:01      字數:3515
  在這之後,雖然村民們再也沒有跟杜成才明麵上衝突,可暗地裏,還是有不少人在悄悄打地裏東西的主意,杜成才防得了一時,卻防不了一世。

  直到有一天晚上,杜成才破衣襤褸、慌慌張張的從村西頭跑過來,身上還帶著傷,一頭紮進我們現在所在的大叔家裏,憋著最後一口氣對當時才三十多歲的大叔說道:“快、快把東西報去鎮裏!”隨後,杜成才就昏了過去。

  雖然杜成才的話隻有短短幾個字,但是大叔馬上明白杜成才指的是從地裏挖出來的、現在放在杜成才家裏的那些東西,於是他馬上背著杜成才跑去村裏,然後找了車,把杜成才送去醫院的同時,也把挖出東西的事兒報告給了鎮裏,於是就有了01年樂山村出土文物的事兒。

  話說到這裏,任誰聽了都知道事情的關鍵是杜成才突然從村西頭跑出來的那天晚上,那天晚上出了什麽事?為什麽杜成才會受傷?等等。

  可是再問下去,大叔也說不明白了,他隻是說杜成才從醫院回來後就嚴禁村民去村子西頭,一開始,村民還因為杜成才在村子西頭受過傷而遵守這個禁令,可時間一久,就有人不聽話了,杜成才不得已,就在西頭的路口搭了個破爛房子,之後就一直守在那邊。

  大叔說,老村長住過去之後,就極少有人去過村子西頭,老村長的兒子實在沒辦法,就前前後後把那間破房子修葺過幾次。

  “大叔,那剛才您跟阿姨說的發神經又是怎麽回事呢?”邱妍這時問道。

  “哎~~~”大叔歎了口氣,“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老村長堅決不許任何人進入村子的西頭,問他為啥他也不說,而且他還老是深更半夜跑進村子,挨個兒敲門問村子裏有沒有丟人,這麽多年他隔個三五天就這樣來一回,從來沒間斷過,村裏人被他煩的不行,就說他是發神經了。”

  大叔剛說完,阿姨就不耐煩的打斷了他,“你這老頭子,就是瞎說!村裏人那是被他煩的嗎?那是被嚇的!”說完,阿姨又看向我們,“你們是沒看見,那老不死的隔三岔五半夜敲你門,一開門他就站在你家門口,一張臉就跟僵屍似的,還神秘兮兮地問你家有沒有丟人,你們說,是個人都會被嚇得夠嗆吧!”

  “對了,不是說當年還有那個外商嗎?老村長出事之後,他們人呢?”邱妍問話的時候把身體靠在飯桌上,兩隻眼睛瞪得溜圓的,看樣子她對這個外商很感興趣。

  其實我也挺好奇的,大叔對這個外商描述得不多,但是從目前了解到的情況來看,這個外商的形象跟邱妍的父親有點吻合。但是我更好奇的是另外幾個人,之前聽邱妍提起過,她父親走上解咒之旅後,一直都是一個人行動的,而且從她父親留下的筆記來看,裏麵也沒有提到任何隊友,所以我很懷疑這幾個人可能就是陳方圓他們。

  大叔搖了搖頭,“不知道,反正從那天起,那六個人就從來沒在村子裏露過麵。其實當時老村長的兒子想過要報警,他認為就是那六個人把他爹害成那樣的,但是都被老村長給製止了。”

  “吃啥菜呢,劉叔,這麽香~~~~”邱妍還想再問,卻在這時,從院外傳來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

  大叔一聽,馬上起身對我說道:“咯,老村長的兒子來了!”

  說完,大叔便鑽出廚房,大笑著招呼道:“偉子啊,來,來得正好,進來坐坐。”

  “坐啥坐咯,我爹還等著吃飯哩。”

  “哎呀,一頓不吃餓不死,再說,就是讓你進來坐一會兒,又不是不讓你送飯,快~~~”

  緊接著,我便聽見院門被推開的聲音,隨後一個和我差不多高的黑瘦男人便鑽進了廚房。

  “哦,家裏有客啊,有客你還叫我進來,劉叔,到底咋了嘛!”

  “來來來,坐下,他倆是找你的。”大叔一邊說一邊從堂屋裏搬來一把椅子,把老村長的兒子擠在我身邊。

  “找我?!嗬嗬,我都不認識,嗬嗬~~~”一聽說我們是來找他的,老村長兒子馬上變得有些靦腆了。

  邱妍見狀馬上將手從我麵前伸了過去,“杜大哥,你好,我叫邱妍,他叫何子木,我們是~~~呃,我們是搞小說創作的,想找您和您父親聊聊,看能不能從您父親身上得到點兒小說材料。”

  老村長兒子有些緊張,將手在衣襟上擦了擦才握住邱妍的手,“我父~~我爹?!他身上哪兒有什麽材料啊~~~~”

  “哎呀,就是當年考古那事兒!”大叔見老村長兒子沒反應過來,便提醒了一句。

  “哦~~~”老村長兒子恍然大悟,“為那事兒來的啊,可是~~~可是那天晚上的事兒我爹就是不說,我看你們這趟是白來了!”

  “沒關係,我們就是想找老村長聊聊,聊不出來也沒事兒,但是萬一聊出來了又被我們采用的話,我們會給老村長一些回報的。”自從在邱妍那兒了解到“鈔能力”的作用後,我也開始活學活用了。

  從老村長兒子的穿著來看,不像太有錢的樣子,而且他聽說會有回報,整個表情都變了,那種掩飾不住的笑意告訴我,我使的“鈔能力”管用!

  “嗯,行吧,我可以帶你們去見我爹,但是醜話說在頭裏,我可不保證他一定會說出來啊!”

  這個時候,飯也吃得差不多了,收拾碗筷之後,我們又在阿姨的要求下喝了點杯茶,隨後便起身往老村長家出發。

  臨走時,邱妍把給老村長提的東西分了點兒出來送給大叔,大叔倒也沒拒絕,爽快地說如果有吃住方麵的需要,隨時可以去找他。

  我們謝過大叔阿姨,便走出院門出發了。

  一路上,我們和老村長的兒子簡單的聊了兩句,從聊過的話裏,我得知這位黑瘦的男人名叫杜明偉,有個比他小兩歲的老婆,還有一個讀初中的女兒。杜明偉一年中大部分的時間在縣城裏打工,農忙的時候會回來幫幫老婆,也就是說,一年中大部分的時間都是他老婆給老村長送飯。

  而老村長杜成才,自從搬去村子西頭之後就再也沒勞作過,家裏的田地有一半已經荒廢了。

  杜明偉說他爹除了隔三岔五晚上敲村民們的門之外,就從來沒出來過,連他老婆,也就是杜明偉的娘去世送上山的時候,他也僅僅隻是在靈堂前磕了三個頭,隨後馬上回了村子西頭。

  從杜明偉的語氣中我聽得出來,他對他這位不著調的爹是怨恨的,他和自己的老婆每天早晚送兩頓飯也僅僅隻是出於責任的緣故,至於感情,我估計早就沒了。

  走了十多分鍾,杜明偉突然指著前麵說道:“到了,就是那間屋子。”

  我抬眼望去,就看見夾在山體中間的小道前麵不遠處,有一間用各種破木板、長短不一的木棒等廢舊材料搭建的簡易小屋,在小屋門口,有一道也是用各種廢舊材料搭成的柵欄,那道柵欄足有一人多高,幾乎是密不透風。

  也許是因為事前聽了大叔的講述,我覺得柵欄的那邊似乎非常神秘,那些蔭蔽的樹叢、狹窄的山道都讓我忍不住產生一種想過去看一看的衝動。

  在我出神的片刻,杜明偉已經走在前麵了,我回頭看了邱妍一眼,隻見她也是看著山道前麵的一幕有些出神,發現我的眼神後,她笑了笑,便朝杜明偉跟了上去。

  “爹,吃飯了!”杜明偉幾乎是闖進木屋,帶著毫無感情的語氣喊著。

  一進門,撲麵而來的便是一股參雜著尿味兒、黴味兒等各種難聞味道的氣味兒,讓人忍不住作嘔。屋內沒有燈,乍一進去,眼前全是漆黑漆黑的,我站在門前緩和了好一陣才讓自己的眼睛適應這種黑暗。

  等眼睛看得見之後,我才開始打量屋內的樣子。

  屋內的陳設非常簡單,一張破床、一張木桌、兩把椅子,完了。除此之外,就是堆放在床頭的一大堆被褥衣服,沒有折疊、沒有整理。總之,這間屋子給人的第一印象就是,這是一間乞丐住的屋子,也許還不如乞丐。

  “明偉啊,咯兩個是那個咯?”一個非常衰老非常虛弱的聲音將我從震驚中拉回到現實,我循聲看去,就看見一個更加瘦的老人畏畏縮縮地扶著門框站在屋子的後門口,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門後就應該是廁所。

  我簡直無法想象杜明偉是如何狠下心腸讓他的父親處於這樣一種非人的狀態中的,不算年齡的話,我眼前的這位老人算得上我見過的最衰老的老人。

  我趕緊一步跨過去,將老人從門口扶出來,然後讓他在桌子旁的椅子上坐下。

  “大爺,您好,我們是~~~我們是~~~”我憋了半天,不知該如何介紹自己,我覺得我不應該騙眼前的這位老人,可是我又不知道該如何道出實情,最後,我隻好改口:“大爺,我們是來看望您的!”說完,我便將邱妍手裏的東西放在桌子上。

  老人顫顫巍巍的在塑料袋裏翻了片刻,也不知道翻些什麽,“哦,那好,那好~~~”老人敷衍了兩句便將注意力轉向杜明偉端在手裏的碗上了。

  杜明偉把碗放在桌上,又把筷子遞給老人,老人一張口,嘴裏僅剩的幾顆爛牙便露了出來。

  其實杜明偉雖然隻帶了一個碗,可碗裏有飯有肉,還算可以,可是老人沒有絲毫品味的意思,就像完成任務似的,隻管把飯菜倒進嘴裏,然後胡亂嚼兩下就咽下去了。那樣一大碗飯,我全部吃下去也得十幾分鍾,可老人硬是幾大口就全部吃完了。

  吃完飯,老人把碗筷遞給杜明偉,又顫顫巍巍的站起來,看那意思是想出門。

  我還想過去扶一把,就聽見杜明偉歎了口氣,“哎,他這是想送咱們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