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他們要告別店家繼續行路的時候已經是將近中午。店家相送，套套家常，畢竟昨日吳常吃食的價錢收入就抵得上小鎮自己人來吃酒好些日子的錢財，如此主顧哪能怠慢。聽到吳常一行還要再買些餅食之類的幹貨，老板直接差小二相送，說是什麽精麵烙餅，比那粗糧好吃得多。

  老板也是個精明人，家常叨叨下，聽說吳常一行是隔壁小鎮要出去辦事，心中估計還能成為回頭客，要給他們留個好的念頭，估計回家那時還會再來幾次，或是回去之後給自己鎮裏人說道說道的，可能還會有出來辦事的人來自己店裏投宿。

  出了鎮，吳常朝老人關心問道：“老師昨晚睡得可好？”，畢竟老人身體確實一天不如一天，如此勞頓，其實也不是很想讓老人出來，隻是吳常容易心軟，拗不過老人幾句軟話和言辭，這才帶著老人一起上路。

  老人撇了他一眼，有些沒好氣，甚至眼裏像是責怪吳常一樣說道：“還可以，就是你們倆出去那會蚊子有點多，叮得老頭子我有些難受。”。

  吳常悻悻搔了搔頭發，身旁的霞姝微微朝他相靠，低下頭，臉微紅。小女嬌羞倒是一飽眼福。

  老人眯上眼，知道吳常有心事不解，展露出自己身為人師的態度，敲著座椅扶手說道：“說吧，堵在心裏難受。”。

  吳常認真，一五一十全部相告。老人中間點了幾次頭，從睜開了眼再到略有所思的朝著車廂頂部看了幾眼。這是老人習慣，思考時分便會眼睛朝上，手不是敲著東西就是揉著虎口。嘴裏念叨：“怪哉怪哉。”，老人掐起指決揣測一番，算了一會，嘖了幾聲搖頭道：“算好也算壞，不能說是大吉還是大喪。”。

  “世上有一種東西，能續性命，既不歹毒，也不恐怖，無傷無痛全憑自願。那家人確實老實孝順，可是卻用錯了地方。很久以前有人做出了一種燭，名為長壽燭。相比一般蠟燭的一吹就滅，長壽燭卻必須得有人一直吹一直吹，越吹才越旺，吹一次頂幾日到一個月。可是萬物有生也有死，有始便有終，長壽燭為何需要別人一直吹才不滅？不過是拿別人性命當做了燃料，算是別人給的，也算是一種契約關係，所以並不會有什麽天譴還是懲罰。”

  老人停頓會，似乎是累了，丫頭趕緊給老人倒了水，老人潤了潤口，再道：“至於說為什麽那東西燒別人性命卻不歹毒？發明長壽燭的那人也不是什麽魔頭邪教，隻是無意中發明的東西，但也高明，加了個限製，需要吹蠟燭那人心甘情願、天經地義的把自己壽命分給別人才能燒起蠟燭火光。你昨晚看見他們一家麵如死灰，額頭卻有點紅光，估計是那個老人的蠟燭被別人搶走了，幫他們拿走了厄運，所以才會是大吉紅光，麵如死灰的幾個壯漢也是孝順的兒子，他們大概是把自己壽命分太多給自己家的老人，從而氣血不好，也不知剩下多少日子。”，老人歎口氣又搖了搖頭。

  身為人子，盡孝沒錯，但是這種把新芽的養分送給老枝的做法，無異於是給老人戴上了一頂禍害兒孫的帽子。何況老人也不想在下邊早早的就遇到自己的兒孫然後爺孫幾個打

  著哈哈嘮嘮家常。若真的早早遇見，老人必定是痛哭流涕，大罵自己畜生不如。

  吳常聽得明白，暗道可惜。抬起頭又是一臉憤慨道：“老師，那東西誰做的？閑著沒事幹嗎？就不怕自家斷子絕孫？要知道性命這種事輕則自己身死，重則禍及全家！”。

  老人像是在憋笑，可最後卻像是憋不住了，嘴一開，氣一鬆，嗤笑一聲，指著吳常道：“他不怕，他哪能斷子絕孫啊，性命這東西你覺得還有哪個姓氏能做然後不傷筋動骨的？他要是斷子絕孫了，你小子哪會在這兒聽老頭子講故事？”。

  吳常頓時語塞，臉上的憤慨漸漸變得苦澀，表情扭曲著閉上了眼，連忙手合十放到腦袋上，嘴裏重複著說道：“先輩莫怪先輩莫怪……”，就像是怕自己家的先輩正跟著馬車，耳朵靠著車窗偷聽似的。#愛奇文學iqiwxm…免費閱讀

  學生活稽，老師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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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常他們的下一個目的地在一個兩座高山間的村子，這裏偏僻又堵塞，居民還保留著野蠻的習氣。其實在此之外還有一條大道繞過了大山，完全沒必要進入村子，但是吳常兩人不知在房間裏沒羞沒臊的幹些什麽不雅之詞。拖拖拉拉出行晚了，來福才會決定進村借道，省去早上拖拉的時間。

  但是，俗話說得好，窮山惡水，潑婦刁民，雖說典故與這話不太一樣，但是，恰巧之下，這話卻成了一句真理。

  就在吳常他們出鎮時間，一個身穿黑衣黑褲黑鬥篷的人走到了山道之上。此人相貌十分年輕，比起吳常大上幾歲。黑色鬥篷從頭到尾，嚴嚴實實。那張年輕的臉麵在鬥篷的襯托之下，蒼白得像是抹牆石膏，眼看是多年未曾曬過太陽。

  他一靠近村子，村裏立馬有人放哨通知，不少人緊趕慢趕，來的人真不少，稀稀疏疏把這人圍了起來，看這情形，估計也不是頭一回做這種事了。在出行時候，酒館老板告誡過吳常一行，這個村子名聲不好，或多或少的，有些外人去到酒館喝酒時候，都會說上一句兩句這村子都是一幫孫子，專門幹攔路搶劫的事，還美曰其名的說是領路錢，全他娘聚到村口給人圍起來，強硬的帶著他們走到村子中間要錢，不給就搶，簡直是無法無天。

  這不，有個身材高大的上前打量了幾眼黑袍人，歪頭歪腦看不出門道，這人一身黑鬥篷，身高不高，又消瘦得很，摸了摸下巴不懷好意假裝關心問道：“小兄弟，看你身子單薄，要不，老大哥我給你背進去，就是這錢嘛，你看著給給就是。”，說著話手一招，一幫人就朝前進了些。

  鬥篷男聲音毫無感情道：“不用。”，說著就朝著健壯男子身旁空位走去，一眼都沒看那村裏的人。

  壯漢難能就這麽放過，移了位置，擋住他的去路，又問：“那敢問小兄弟名諱，老子叫陳玉柱，咱好好說說是吧。說不定小兄弟還會改改念頭，要上老大哥的幫忙，你們說是吧。”，說著眼一挑，示意其他人圍上來。裏一層外一層，嚴嚴實實，都吆喝著鼓舞，亦如鬥篷男的鬥篷，被風吹起來後的不斷的啪

  啦聲。

  鬥篷男依舊毫無感情，單單說出自己名諱：“陰長生。”。

  陳玉柱粗獷一笑，打著哈哈把手放到了陰長生肩膀上，笑道：“長生小兄弟認識就是緣分了，來來來，不要客氣。”，陰長生瘦弱身輕，陳玉柱彎下腰就把陰長生抗了起來，一群人像是土匪搶到壓寨夫人一樣，說說笑笑的回了村，殊不知，陳玉柱肩上扛的是個活閻王……

  ------

  將近小村，村道外幾裏地有塊石頭，歲月蹉跎，上邊的小字被塵土覆蓋，來福臨近一拂過，上邊寫著‘山間村’，倒也是符合這村子的建成，畢竟夾在兩座山中間。

  一陣山風吹過，從車廂前口吹到後口吳常鼻子抽動，瞬間發覺什麽，他眉頭微微一皺，站起身，手扒住了後門門框上端腿一蹬護欄，依著手為支點人便上了車頂。半蹲凝望。朝車裏大聲說道：“老師，咱今晚就不進去了，不如繞回去，隨便在那大道上找個地方，在車裏委屈一晚上也可以，反正有我在，也沒東西敢靠過來。”，吳常故意說得如此，那村裏發生的事也不好讓霞姝知道。

  老人臉色也不好，看了一眼身旁的丫頭就順了意，一樣大聲喊道：“也行，來福，咱回去，走大道。”。

  來福聽著師生倆講著謎語摸不著頭腦，但老人開口了那就沒法了，也不問，牽起馬掉了個頭。

  吳常說了聲去看看，不等老人說話便一躍而下，腳一點地就飄出去十數米，剛落地就聽到丫頭在後邊喊他，回頭一看，丫頭正抱著七尺二跑來。也不知道她那單薄的身子是怎麽抱著這比她還高的長劍，吳常折返接過長劍，叫她先回去。丫頭懂事，知道吳常不想讓她看見什麽，就跟吳常托了聲好，囑咐他快些回來。

  吳常點了頭，腳點幾下土便消失不見。丫頭跑回車裏，來福就趕著馬車，折回去也是很遠，不亞於回到臨鎮。後口正對村子方向，霞姝扒著門框神色不安。老人坐著特製的座椅，沒法回頭，開口安慰道：“別看了，在這地兒，哪有人能夠傷得了他一根毛？你啊，還是把他看成隻會讀書的文弱公子……”可是說一半，老人戛然而止，伸出手神色凝重，掐指一算，緊接著神色便更加難看下來，皺緊了眉頭，老人挺了下鼻子厲色叫道：“丫頭。”。

  霞姝回頭，即使心裏不安，但還是聽到老人語氣嚴厲，還是看著山村方向挪了挪，蹲在老人身邊。

  老人嚴詞厲色道：“你要好好記著。不知怎麽回事，好似吳字讀音通無一般，阿常跟他父親天生無怒一樣，阿常天生無懼，缺少的恐懼導致他的好奇心比天下所有人都要重。但是！好奇害死貓，妖族獸族不會動他，但是你要幫他好好的看著別人，因為人心人樣最難防。若是實在跟不了，你要記著，不論如何都叫他帶好長劍，切記，切記，一生都不能忘了……”。老人神色嚴肅，甚至激動得喘大氣，開始咳嗽。霞姝連忙給老人順氣，嘴裏忙著答應。

  另一頭，吳常幾個攀越，立在山腰。眼前場景慘不忍睹，村子中央一團黑霧映襯著滿地紅色殘骸短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