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夫爾身邊的馬爾尚拉了拉他的袍子，示意他稍微注意一下場合。

  但是舍夫爾這樣的鐵憨憨肯定不會明白什麽叫做“注意場合”，以及為什麽要“注意場合”。

  瓦萊麗公主劍眉一皺，顯然是對自己的對話被打斷而感到了不滿。

  “‘公平與秩序之神’的神官？”瓦萊麗回頭掃了一眼說話的人，然後問道，“你說的騙子，是誰？”

  “伊西多·屈伏塔，他是一個騙子！”舍夫爾昂著頭說道。

  伊西多越來越覺得超凡者擁有信仰大概率不是什麽好事……就他所接觸到的來看，加入“血肉煉成會”會讓一個人變得嗜血，成為“混亂行者”會讓人變成變態，而信仰“公平與秩序之神”，大概率會使人變得憨憨……

  伊西多沒有為自己辯解什麽，他相信自己作為威廉二世的客人，應該不用親自去麵對這種級別的非議。

  雖然他當時確實有耍了舍夫爾的嫌疑……但那其實並不是他的本意，主要還是因為約翰中途使壞……

  “這位神官先生的意思是，之前那些案件都和屈伏塔先生沒有關係？還是說根本沒有什麽‘鯨油失竊案’，一切都是他自導自演，而且王室眼瞎，居然沒有發現，還把他請來了王宮宴會廳？”瓦萊麗就像一隻被侵犯領地而炸毛的小獸，毫不客氣地回懟了舍夫爾。

  她不知道舍夫爾之前和伊西多的齟齬，所以很自然地以為對方說的“騙子”，是指這次的“鯨油失竊案”。

  雖然說這個案子確實還有很多細節值得推敲，比如說所謂的“神秘黑影”至始至終都隻有三個人看到，而暗中跟蹤巴斯德醫生這件事，更是隻有伊西多一個人參與……

  但是不怎麽說，鯨油是確確實實追回來了大半，而且還是通過伊西多帶路才找到的，更何況伊西多·屈伏塔現在是海古斯王室欽定的“鯨油失竊案”功臣，這個時候跳出來質疑他，就是在打海古斯王室的臉，瓦萊麗自然不會跟對方客氣。

  畢竟人家可是正兒八經的公主，說起來也算得上是王宮的半個主人了。

  “公主殿下，我說的是真的……”舍夫爾再怎麽憨憨，遇上王室的地盤遇上公主還是要慫一慫的，他兀自辯解道，“上一次……”

  他還沒說完，就被邊上的馬爾尚一把拉回，這位長相帶有明顯埃利都南部島民特征的神官上前一步，開口道：“瓦萊麗殿下，我們之前和屈伏塔先生在追查兩名‘混亂行者’的時候發生了一點誤會，並沒有任何質疑屈伏塔先生在最經這幾起案子裏做出的貢獻，請殿下不要在意舍夫爾的冒犯。”

  馬爾尚將身段放得很低，瓦萊麗也不好在多說什麽，畢竟對方也是她父親請來的“客人”，雖然邀請的時候確實是有些不懷好意就是了……

  “嗯。”她點了點頭。

  馬爾尚很識趣地把還有些不服氣的舍夫爾拖走了。

  好吧……

  看來“公平與秩序之神”的神官也不見得都是憨憨，至少這個馬爾尚就很機靈的樣子。

  在一旁目睹了整個過程的伊西多稍稍改變了對“公平與秩序之神”教會的評價。

  鐵憨憨神官引發的這個小小鬧劇並沒有打消瓦萊麗公主的熱情，她好奇地詢問起那些案件的具體過程。而且根據她提的問題來看，這位公主殿下本身就已經對這些案子有了一定的了解，至少仔細讀過“先驅報”上那幾篇關於“鐵頭神探”的文章。

  隨著瓦萊麗殿下知道的越來越多，她問的問題也越來越細節，有一些甚至涉及到了伊西多那些不可告人的能力。

  比如說……

  “你是怎麽確定巴斯德醫生一定有問題的？又是怎麽在實力不如對方的前提下進行跟蹤且不被發現的？”

  “這個……殿下，這涉及到一名調查員的具體能力，是保密的……”伊西多含糊地說道。

  “嗯？”

  瓦萊麗琥珀色的眼珠烏溜烏溜地轉著，顯然對這個回答並不滿意。

  不過秘偵局確實會保護每一名調查員的能力，以防被敵人知曉後進行針對。

  而瓦萊麗作為公主，雖然身份高貴，但是隻享有特權，不掌握權力。所以伊西多如果真的不願意說，她也沒什麽辦法。

  “當當當！”

  舞池中央的威廉二世用勺子敲著酒杯，發出了清脆的響聲。

  這代表主人希望賓客安靜，自己想要講上兩句的意思，不過這種行為通常用作一些小型的私人宴會，像這樣比較正式的場合，其實不太合適。

  之前在伊西多的印象裏，威廉二世應該是一位嚴肅、冷酷的君主，鯨油失竊時，那一道道有序且強勢的命令就足以證明這一點。

  不過現在看起來，在不處理政務的時候，這位國王似乎並不是很在意那些那些條條框框。

  這麽一想……瓦萊麗公主似乎繼承了他父親這一點，也沒什麽架子。

  威廉二世敲擊酒杯的聲音又持續了一會兒，瓦萊麗不好再在這裏停留，向眾人微微點頭後，便回到了第一排屬於她自己的位置。

  “各位，歡迎來到‘國王山’宴會廳！”威廉二世洪亮的聲音從舞池的中央傳來。

  “首先，我要就鯨油失竊這件事情向大家道歉，這反應了我們在鯨油的安全管理上，存在著重大的缺陷。為此，‘鯨油管理委員會’的主席諾頓伯爵已經付出了他所能承受的所有代價。”

  …………

  伊西多在心裏“切”了一聲，雖然說是道歉，但是他沒有在威廉二世的語氣聽出任何道歉的意味，反而有一些得意地感覺。

  他立馬就明白過來這是在為下麵的話做鋪墊，俗稱……“欲揚先抑”。

  “索性有‘天鯨之神’的庇佑，並且在‘秘偵局’、‘煉金協會’以及‘占星協會’的三方努力下，我們僅僅花了一天不到的時間就追回了絕大部分鯨油。

  “這表明在打擊神秘學犯罪這一點上，維爾福倫官方有著非常卓越的能力。”

  果然吧……後麵的才是重點！

  聽聽這話，維爾福倫“官方”在這一點上有著非常卓越的能力！

  意思就是沒你們兩大教會什麽事兒！

  而且還要特意提一下是在“天鯨之神”的庇佑下。

  說起來，按照伊西多的理解，“天鯨之神”很可能是個西貝貨……

  那是一個八十多年前才成立的教派，最主要的信徒是海古斯王室，以及赫倫王國的核心貴族。

  而八十多年前，正好是海古斯家族稱王，統治大陸南境的時候……

  這成立的時間，以及信仰的人群，讓伊西多不得不懷疑這根本就威廉大帝為了擺脫“兩大教會”的影響而杜撰出來的神靈。

  “在這裏，我要特別感謝‘法爾肯閣下’、‘西裏亞斯閣下’、‘萊恩閣下’、‘威爾森閣下’、‘科爾閣下’的努力，以及‘屈伏塔先生’的協助。”

  前五個都是“操縱”級別以上的超凡者，加上伊西多，他們六個是第一批到達東郊的人。

  伊西多掃了一眼，這五位維爾福倫官方超凡者中的中流砥柱正坐在舞池下方的第一排，和他們隔了兩桌的距離。

  頓了頓後，威廉二世繼續著的講話：

  “當然還要感謝兩位教宗冕下的關心，雖然他們今天並沒有在場。”

  ……

  伊西多差點兒沒笑出聲……

  這話說的……也太損了！

  之後威廉二世又提了一下“鯨油管理委員會”的製度改革，表示要嚴格杜絕此類事件再次發生。並且因為伊西多的出色表現，國王陛下還特地任命他為秘偵局特別顧問，反正隻要是有不好破解的案子，都可以請伊西多“跨區”執法。

  舍夫爾在聽到這條消息的時候直接就想站起來反對，被一旁的馬爾尚死死抱住，惹來了周圍人異樣的眼光。

  …………

  威廉二世的講話結束後，氣氛就開始隨意起來，大廳裏適時地響起了“天鯨圓舞曲”輕快、跳躍的旋律。

  於是大家吃飯的吃飯，聊天的聊天，跳舞的跳舞。

  期間伊西多充分領略了什麽叫招蜂引蝶。

  幾乎每隔兩分鍾，就會有一個長相還不錯的貴族少女害羞地跑來請盧卡斯跳舞，不過都被他無情地拒絕了……

  有些奔放的姑娘退而求其次，甚至邀請了旁邊的伊西多，但可惜他是一個瘸子，否則……

  哎……多好的機會啊，上一次摸到女孩子的小手，還是幼兒班畢業……也不知道這麽多年過去，她們的小手還是不是那麽柔軟。

  除此之外，披著一頭火紅大波浪，並且容貌豔麗的賈蓋娜也引來了不少男士躍躍欲試的目光，不過可能是有盧卡斯坐鎮的關係，他們都不怎麽敢上前邀舞。

  化悲憤為食欲的伊西多就當是來吃自助餐的，在宴會結束之前成功地將自己塞成了十二分飽。

  …………

  “瓦萊麗公主殿下……似乎很對神秘學和偵探很感興趣啊？”回去的梭車上，吃飽了的伊西多隨口問道。

  “嗯，瓦萊麗殿下很少有離開‘國王山’的機會，所以對外界的一切都很好奇。”盧卡斯回答道。

  “哦對了，有一件事！”伊西多突然想起了什麽，對王室梭車的司機說道，“把盧卡斯送到後，麻煩您去一趟沃利斯街58號！”

  那是巴斯德醫生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