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雖然已經是臨界狀態了，但如果卡文迪許男爵身前是一個意誌堅定的人，或許還是能問出點什麽的。”

  西蒙轉頭望向伊西多和柯克，詢問道：“從兩位和男爵的接觸來看，他是嗎？”

  “看不出來，我和他接觸的時間太短了，剛一見麵就被迷暈了，再見麵……就是我向他開槍的那一刻了。”

  西蒙又把目光移向柯克，柯克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也差不多。

  “那還是試一下。”西蒙低頭從皮包裏拿出兩支試管，一支裏麵裝著藍色的粘稠液體，另一支盛了半管銀色粉末。

  西蒙又拿出一根筆，從那支藍色的試管裏蘸了些液體，然後繞著卡文迪許男爵的“屍體”畫了一個正圓，然後在圈裏畫了一些看不懂的符號。

  “請你們稍微站得遠一些，”西蒙一邊畫陣，一邊對他們說道，“星月草試劑畫出的煉成陣能夠析出死者的靈魂，同時也會影響到一些意誌薄弱，或者遭受了劇烈驚嚇的普通人。”

  三人聞言，都後退了幾步。

  伊西多突然感到背後有一陣陰風吹過，而煉成陣之中的西蒙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放下了手中的筆。

  “接下來，不管發生什麽，都請不要驚訝。”

  西蒙叮囑了眾人一句，同時拔出了那支銀色試管頂部的木塞。

  試管中倒出的銀色粉末很細碎，而且非常輕，在傾倒的過程中，甚至有不少粉末直接飄散到了空氣中。

  西蒙鼓了鼓腮幫子，“呼”地一下，將手中的粉末朝著男爵的頭部吹了出去。

  銀白色的粉末在這一吹之下慢慢地飄散開來，接著好像被某種東西吸附，開始在空中聚集。

  沒過多久，一個銀白色的模糊輪廓出現在了男爵頭部的上方。

  輪廓的邊界非常模糊，隻是隱隱的能看出是個人形……

  “唉……”西蒙歎了口氣，“靈魂破碎的程度還是太高，估計問不出什麽了。”

  “頭兒……你看，那像不像是一隻手。”柯克指著一輪廓後方的一個突出部分說道。

  伊西多朝著柯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有一道形狀和手很像的銀白色弧線。

  而且……似乎還在轉動？

  “那不就是男爵擰動腦後發條時做的動作嗎？”伊西多脫口而出了自己的想法。

  “嗯……”西蒙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嚴重破損的靈魂確實會重複一些臨死前的動作，這一點也能從側麵證明你們描述的真實性。”

  “常規的手段已經無法獲取更多的信息了，”西蒙按順序將工具一件一件插回皮袋，然後將之前那本筆記本遞給了伊西多，“如果兩位對我記錄的內容沒有異議的話，就請在上麵簽個字。”

  筆記上密密麻麻記錄了他和柯克口述的內容，和他們描述的分毫不差，而且字跡工整，就好像是打印出來的一樣。

  伊西多在下方簽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後把筆記本遞給了柯克。

  “常規的手段……意思是如果用非常規的手段，你們還能得到更多的信息？”他隨口問道。

  “那些屬於機密，伊西多。”西蒙攤了攤手。

  “那好吧……”他沒有繼續問下去。

  “哦！對了！”西蒙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麽，他俯下身，手指輕輕觸摸著卡文迪許男爵喉結的位置，“我在一樓的時候草草檢查了一下那些仆人的屍體，發現他們的喉嚨都被人切開，並且內部似乎缺了什麽東西……”

  伊西多回憶了一下，大廳裏的那些屍體確實都被切開了喉嚨。

  當時情況比較緊急，他沒有細想，以為這些“人”都是被“霍根”割了喉之後死的，可是現在想想，割喉這種方式，根本就無法殺死這些人偶。

  西蒙重新打開他的工具包，從中抽出了一柄銀色的小刀，刀柄細長，刀刃短小鋒利，和伊西多熟悉的手術刀很像。

  小刀從喉結上方的位置刺入，然後緩緩下拉，豎直切開了卡文迪許男爵的喉嚨。

  西蒙的雙手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帶上了手套，這副橡膠手套雖然不如外科手套，但也比伊西多之前用的薄了很多。

  食指和中指探入喉嚨，一陣摸索後，隻聽裏麵傳出“哢嚓”一聲，然後西蒙收回手指時，指間已經多了一個圓柱形的玻璃小管。

  “這是……”

  “是鯨油！”西蒙晃蕩了一下玻璃管中的淺黃色液體，“這下就解釋的通了，光靠發條驅動是無法獲得這樣的動力的……”

  “鯨油可是管製資源，他是去那裏弄來的？莫非背後還有一個更大的組織？”一旁的柯克表達出了自己的擔憂。

  “不見得，就這麽一小管鯨油，至少能維持一個人偶三到四年的正常活動”西蒙晃了晃手中的玻璃管，“卡文迪許家族畢竟曾經輝煌過，積攢少量的鯨油也不算太難。

  “對了，伊西多曾在戰場服過役，鯨油蘊含的能量有多大，他是最清楚的。”

  啥？

  鯨油是啥？

  一管能用三、四年？

  你這是鯨油？怕不是鯨鈾-235吧？

  “嗯……沒錯。”伊西多淡淡地回答道。

  西蒙將玻璃管裝進一個小袋子後，遞給了伊西多。

  “每一條天鯨提取出來的鯨油都不相同，去查查這管鯨油是哪個批次的，就差不多能知道來源了。”

  伊西多點了點頭，接過了小袋子。

  “好了，我們去別的地方看看。”西蒙收拾好了他的工具袋，起身對眾人說道。

  就在他們即將走進甬道的時候，伊西多突然指著木門上的“貝若納斯”雕刻，問道：

  “哦……對了，西蒙，你來看看這是什麽？”

  “這是什麽？就是……一個普通的金屬雕刻啊……怎麽了？”西蒙有些不明所以，他仔細觀察了一番這個奇異野獸的雕像，並沒有發現什麽特別。

  “哦……沒什麽，就是覺得這個雕刻的造型有些怪異……”伊西多有些敷衍地回答道。

  嗨！什麽秘偵處調查員，也不行嘛……

  還是自己這一雙眼睛厲害。

  身後的約翰也湊上來看了一眼，他長得極高，比柯克還要高出小半個頭，往那兒一站，差不多隻到他腰部的西蒙便整個兒被擋住了。

  “嗯……這條大狗狗確實長得有點兒奇怪。”

  他隨意地評論了一句。

  伊西多一聽到這句話，便感覺右手手掌傳來一陣灼熱，那是烙下了黑日之神“貝若納斯”印記的地方。

  他的右手突然有些不受控製……

  伊西多強忍著右肋傳來的疼痛，深吸了一口氣，勉強壓下了自己右手打人的衝動。

  呼……

  差點兒就一拳打在約翰臉上了。

  看來就算是隕落的真神，也不能隨便褻瀆啊……

  “我們走吧……”沒有什麽發現的西蒙用肩膀擠開了約翰的胯骨，重新走到了他們三人的前麵。

  。

  。

  。

  回到大廳之後需要伊西多配合的事情不多，受了傷的他便坐在沙發上休息。

  西蒙先是拿出了一個帶著螺旋槳的黃銅儀器，是一個“信使”。

  這也是伊西多為數不多能認出來的儀器之一。

  將“信使”放飛後，西蒙又拿出了那台連著七根導管的“尼爾計數器”，他將導管的末端用類似酒精的液體消毒後，分別插進了其中一個“人偶”的口、鼻、耳。

  伊西多稍稍正起身子，調整了一下角度，朝計數器的方向瞥了一眼，然後又重新靠回了沙發背上。

  表盤上的指針紋絲不動，穩穩地指在了“零”的刻度上。

  嗯……看來這些“人偶”的靈魂已經一滴都沒有了。

  “這些仆人的靈魂已經徹底消散了……”西蒙站起身，抬頭看了一眼坐在沙發上的約翰，開口說道，“這一層已經沒什麽值得檢查的了，我們去樓上看看吧。”

  伊西多上半身向前正了正，重新看到了之前被約翰擋住的西蒙。

  “好啊。”他朝對方點了點頭，扶著柯克的肩膀站了起來。

  二樓霍根的房間裏，原本緊閉的衣櫃門敞開著。

  那個被葉明藏在裏麵的女仆也遭人割了喉，鯨油也同樣被取走了。

  按照西蒙的指揮，柯克和約翰將床單扯掉之後，兩人合力，將床板翻了過來。

  果然和伊西多描述的一樣，床板的反麵釘著一個“人”。

  柯克撥開了這具屍體散亂的頭發，又確認了脖子上的三顆黑痣之後，對西蒙點了點頭，開口道：

  “確實是霍根。”

  霍根的喉結處釘了一根鐵釘，顯然也已經被人取走了鯨油。

  西蒙再次拿出“尼爾計數器”測試了一下兩人殘存的靈魂能量。

  同樣是一滴不剩。

  在西蒙記錄了現場的具體信息後，眾人又來到了莊園的最頂層，也就是卡文迪許男爵的房間內。

  臥室內的一切照舊，似乎在伊西多離開後就沒有其他人進來過了。

  “所以當時那個‘假霍根’就是在這個陽台出現的嗎？”

  西蒙一邊記錄，一邊向伊西多確認細節。

  伊西多點了點頭，指著導軌上的那個木偶，主動配合道：

  “這是那個替希維亞擋了一顆子彈的人偶，還有這裏……”他踩了踩腳下的地板，“這裏就是‘霍根’和希維亞消失的地方。”

  “還有這裏！老大！”約翰指著床上兩個微微下陷的坑，嘿嘿笑道：“這裏是不是就是你和希維亞一起躺過的地方？”

  ……

  伊西多隱蔽地翻了一個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