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舞會開啟
作者:咬一口山風      更新:2020-05-26 02:52      字數:2624
  夏子器用肩膀頂開兩個記者,仿佛沒看到他們憤怒的目光,對陳耀笑著說:

  “師兄,恭喜。”

  “子器,你怎麽才來,我還以為你準備爽約呢。”

  陳耀語氣責備,但眼神中並無責怪,更多的是調侃。

  “哪兒能,師兄你的展出,我肯定來湊熱鬧啊。”夏子器撓了撓頭,“我這不剛剛才下班嘛。”

  “新兼職做得還習慣麽?”

  “挺累的,”

  夏子器說,“我本來不想幹,但我一個叔叔輩他一直求我,看在我爸的麵子上我才答應。”

  “師兄你先忙,”沒等陳耀接這個話柄,夏子器匆匆又說,“我和我學姐有些事情講。”

  他拉起白茹的胳膊,大步往人群外行去。

  “你幹嘛,我還沒采訪完……”

  白茹埋怨到一半,閉上了嘴巴,因為她看到夏子器的臉色陰沉得嚇人,仿佛籠罩著一層陰雲。

  “什麽都別問,跟我出去。”

  夏子器低聲說。

  “夏子器,你最近怎麽回事?”白茹皺眉,“不聲不響就把藝術館的兼職辭了,最近還和我爸攪合在一起,微信上問你也不回……”

  “攪合?”

  夏子器扭頭,眼神帶刺。

  白茹一時語塞。

  “學姐,你相信我麽?”夏子器抿緊薄唇,“我不說,你就別問。你隻要記住,我不會傷害你,除非我已經……丟失了我自己。”

  白茹張了張嘴,隻憋出一句:

  “臭小子。”

  陳耀的聲音在兩人背後響起,響徹整個展廳:“各位女士、先生,歡迎你們的光臨……”

  嗓音被話筒過濾,顯得有些失真。

  離門口還有四五步距離,夏子器心裏一沉。

  戴眼鏡的檢票員“正好”從外麵進了門,回手將廳門合攏。

  “子器,你要走麽?”陳姓檢票員眉頭一挑。

  “陳哥,”夏子器湊上前,陪著笑臉說,“我學姐她爸突發急病,得立即趕到醫院去……”

  話沒說完,

  檢票員踏前一步,和夏子器鼻尖貼鼻尖,一個鋒利物件隔著兩層衣服,抵在夏子器腰上。

  “兩分鍾,多待兩分鍾,你就能聆聽主的教誨了。”

  檢票員低聲說,

  “別讓我難做,我不會用刀,割條魚都會戳破內髒。”

  “……我留下,能放我學姐先出去麽?”

  夏子器咬牙擠出一句話。

  “我無所謂,可惜它不讓啊。”

  檢票員話音剛落,

  靠近門口的一尊蠟像忽然動了,僵硬的手臂將白茹攬入懷裏,抬起巴掌捂嚴學姐的嘴巴!

  客人們都在聽演講,沒有人注意這個角落。

  “我一直認為,真正的藝術不該擺在象牙塔裏,而是該讓每個人都有機會欣賞。”陳耀侃侃而談,“看這些可愛的孩子們,他們眼中閃爍的光芒,是啟蒙的光……”

  人群裏,

  虎頭虎腦的小孩東張西望,舉起胖乎乎的指頭,

  “那個蠟像在衝我笑哎……”

  “別瞎說,”爸爸一拍兒子的小腦門,“好好聽著,學會尊重。”

  “……以上這些,其實都是我的場麵話,俗稱屁話。下麵才是真心話。”

  似乎是覺得空氣悶熱,陳耀扯開領結,往脖子裏扇氣,

  “優雅的年輕藝術家”形象瞬間就崩塌了,粗俗的用詞和動作引發了不小騷亂。

  “但這些真心話,並非由我來說。”

  嘎吱嘎吱,

  生澀的摩擦聲接連響起,像是生鏽的齒輪重新咬合,或者久坐的骨頭發出呻吟。

  蠟像們一齊扭過頭,嘴巴一直咧開到耳根,甚至可以看清喉嚨!

  “活、活……活了!!”

  尖叫聲剛剛響起,隨即被更尖銳的嘶吼蓋了過去。足以震破耳膜的“真心話”從蠟人嘴裏迸發而出,如同狂風鑽過峽穀。

  客人們紛紛倒下,

  不知是被震暈了,還是這些吼聲中帶有畸變的力量。

  反正,

  肯定不是口臭熏的。

  夏子器腦子裏同樣嗡一聲,往地板上一癱。

  ……

  夏子器睜開眼睛,四下打量。

  這是一條幽深的走廊,

  燭火搖晃,

  走廊一側是鑲嵌著窗戶的牆壁,另一側是扇扇緊閉的房門。腳下鋪著地毯,踩上去鬆鬆軟軟的,看圖案是影視劇裏才有的古典風格。

  夏子器朝窗外看,隻有一片白茫茫的風雪。

  他調動屬於夢蛹的畸變性,確認了這裏是零維度的夢境。

  呼嘯的風聲撞在玻璃上,夏子器不慌不忙,眼睛貼在窗戶上,目光向風雪深處望去。

  隱約能看出山脈的輪廓……這麽大的範圍的夢境,一個人可撐不起……夏子器微微皺眉。

  夢境是以靈性為邊界的,

  正常人的夢隻有房間大小,被零緯度特產的灰絮包裹著,但由於本人的精神沉浸在幻想中,往往會以為自己的夢橫無際涯。

  夏子器作為相關品種的畸變者,擁有“真實視野”,按理說可以直接觸摸邊界,隨時脫離。

  但,

  他一眼望不到群山的盡頭,換句話說,必須穿越這片風雪……

  一隻巨大的眼睛突然填滿窗口,血紅瞳孔中映著夏子器的渺小身影,如同在看一隻卑微的蟲豸。

  簡直是巨物恐懼症患者的福音。

  夏子器:“……”

  好吧,這個想法被放棄了。

  巨眼盯了小半會兒,失去興致,離開窗前,

  慘白的毛發和大雪同色。

  “這是通過法陣,勾連數十人的靈性,分割出的大型零維度空間,縛生教會一般用它來取悅信仰。”霍爾墨斯的聲音響起。

  “所以?”

  “找到節點,破環陣法。這是目前唯一的出路。”

  “我沒猜錯的話,這條路很可能是死路吧?”

  夏子器回想起那隻可怖巨瞳,好似神話中勾人發瘋的血月。

  “嘶嚎天災是代表瘋狂和暴虐的舊日主宰,縛生會把這一方麵記載進了所謂聖典裏。

  他們喜歡將活人鎖在迷宮裏,供嗜血的畸變怪物獵殺,鮮血越豐盛,神降的可能性越高。”

  夏子器喉結滾動了一下。

  “獵殺”這個詞,實在有些刺耳。

  “幸好,這裏是零維度,有漏洞可鑽。”霍爾墨斯繼續說,“我之前欺騙了你,姑且賠個禮吧。”

  燭火微微搖晃,

  火苗升起,組成了一行行文字。那些文字不停糾纏,

  姓名欄在“夏子器”和“霍爾墨斯”之間不停變幻,最終定格在“夏子器”上。

  同時,

  下麵“神秘學”“火器”“古典煉金學”“騎術”“航海”等專精數值一一抹消,到了最後隻有64%的格鬥專精留在麵板裏。

  “真小氣,就不能多給幾個……”

  夏子器嘀咕。

  走廊拐角響起一陣風聲,一道佝僂的人影行出,臉麵暴露在明暗不定的燭光下。

  它身穿船長服,腰佩長劍,三角帽邊緣冒出幾縷灰白長發,帽簷下是一片平滑空白,

  隻有裂到耳根的嘴巴,一眼就能望穿蠕動的喉嚨,口涎成串滴落。

  是個熟人,

  哦不,

  熟蠟人。

  意外總是這麽突然。

  窗外風聲大盛,夏子器舉臂扳斷牆上的燭台,抖手一甩,抖落蠟燭頭,幾顆火星砸落在銅柱上,淬出一抹生冷的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