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風獸
作者:咬一口山風      更新:2020-05-27 00:53      字數:2322
  品種:風獸

  狀態:饑食

  它們曾經是人,但在畸變環境的漫長演化中,早已經失去了骨骼、血肉和……靈魂。

  它們以人類為美餐,但它們又是誰的餐肴?

  夏子器用一種持西洋劍的手勢握住燭台柄,“劍尖”向下斜著。

  風獸沒去碰腰間的長劍,後背佝僂著埋低,枯瘦但結實的肌肉像水流一樣流動,顯然,相比於器具,野獸更相信自己的爪子和牙齒。

  燭淚溢滿了銅盤,

  滴嗒一聲墜落。

  鋒利牙齒直撲到眼前,喉嚨中噴出濁臭的氣!

  夏子器右腳向前一鏟,整個身子向後倒去,同時空著的左手撐住地麵,腰部驟然發力,淩空一個側踢狠狠鑿在風獸的臉側!

  巴西戰舞!

  又稱卡波耶拉,是一種由16世紀巴西的非裔移民所發展出,

  介於“舞”和“武”之間的獨特技擊流。

  當時的非裔,被葡萄牙奴隸主蓄意壓製,不得自由,卡波耶拉就是在這種局麵下形成的——

  奴隸們表麵上將這種舞蹈作為信仰儀式,暗中卻用它來練習武藝,以期有朝一日能以此反抗奴隸主。

  所以,

  巴西戰舞中既有舞蹈的優美,又有凜冽的殺機。

  風獸腦袋一蕩,

  口水亂甩,

  緊接著以一種近乎自殘的方式霍然扭腰,爪子橫掃!

  夏子器沒料到對方這種操作,但並沒有顯出慌亂,他不退反進,在爪子拍中身軀的前一刻,先半步將燭台刺入風獸肩上。

  噗嗤,

  仿佛牙簽紮進了蠟團,

  並沒有想象中的血肉飛濺、皮肉翻卷,有的隻是手上傳來的強烈凝澀。

  燭台如同一個鐵棍,卡住了運作中的齒輪,風獸揮爪的動作被硬生生止住。

  夏子器當機立斷,

  鬆開拔不出的燭台,用肩頭對著風獸的胸口狠狠一撞!

  咚!

  低沉的響音中,風獸退了三步,腰間隻留下空空的劍鞘。

  終於拿到真劍了……夏子器揮了兩下,很奇怪的手感,熟悉又陌生,但那股陌生感很快就被抹消。

  風獸再度撲上!

  這一回合戰鬥結束得很快,快到夏子器都覺得有些不真實。身手先於他的思維做出了反應,劍尖從下頷直直刺穿了風獸的腦幹!

  西洋劍,

  源自中世紀穿甲劍,短於劈砍,長於刺擊。

  怪獸軟軟癱倒,表皮變得僵硬而油滑,如同真正的蠟殼。這時,冷汗才浸濕夏子器的後背。

  若是在零維度中被殺死,會反饋到現實中,類同於精神傷害。

  換句話說,這隻風獸已經腦死亡。

  夏子器喘了幾口粗氣,

  拔出劍,

  用鈍劍刃一下一下費力割掉了那顆猙獰頭顱。

  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做完這件事,夏子器才將細劍收回劍鞘,掛在腰間,打量著右側一扇扇緊閉的門。

  “霍爾墨斯,給我講一講這個陣法的原理。”

  “付費……”

  “賒著先,出去之後,我多聽一門課程。”

  “這座迷宮是由走廊和房間組成的,風獸的靈性構成了走廊,活人的靈性製造出房間。這樣風獸就可以在房間中穿梭,挑選合口味的人。那個詞是什麽來著?對了,自助餐。

  至於你,你的畸變種是寄生蛹,無法構成夢境。所以陣法把你隨機丟在了走廊上。”

  “我明白了。”

  夏子器點點頭,隨機選中一扇門推開。

  房間裏一片血腥,隨處散落著零碎的馬賽克。書桌的台燈一閃一閃,地上散落著幾十張試卷,夏子器撿起一張沒被血沾上的,

  某岡模擬試題,數學六十三。

  看得出,

  這個房間的主人是一個很認真的學生,可惜成績配不上他的努力,但這些現在都已經不重要了。

  人死如燈滅。

  夏子器忽然想到,要是自己不是畸變者,要是沒有霍爾墨斯在身上,散落的馬賽克很可能就屬於自己。

  夏子器默默退了出去,推開另一扇門。

  裏麵黑漆漆的,什麽都看不清。他抽劍挑落一枚蠟燭頭,往裏一甩,燭光映照出一縷灰白的頭發,以及頭發下的嶙峋雙肩。

  ……

  “又一隻風獸失聯了,這群人裏有紮手的點子。”陳耀捧著一幅畫,看得津津有味的。

  這幅畫有些像《哈利波特》裏的活點地圖,

  上麵描繪著一個古堡,飄動著紅點和白點。白點在走廊上移動,紅點絕大多數被拘束在房間裏,隻有一顆在到處亂竄。

  他經過的路線上,

  已經有兩個白點變成灰色。

  “嘖嘖,美麗的小姐,你的族人們不太行啊,”陳耀咂了咂嘴,露出幸災樂禍的表情,“雖說風獸隻是個下級仆從種族……”

  話沒說完,

  或者說,

  沒敢說完,

  因為一隻纖手搭在了脖子上,指甲長而銳利。

  貴族少女打扮的蠟人站在陳耀身側,盯著他,緩緩咧開了一個直貫耳根的笑容。

  和別的風獸不同,她擁有眼睛,瞳仁鮮紅如血。

  “別激動,小事,小事,一隻害蟲而已,多調兩個風獸就能處理。”

  陳耀劃拉了兩下,

  將兩個白點引過去。

  “這幾年啊,可把我憋壞了。”陳耀自顧自說,“我本來就不是搞藝術的料子,在歐陸也沒去上幾節課,洋妞倒是騎了不少。讓我穿上西裝,裝成什麽先鋒藝術家,還得跟那些報社記者瞎侃,這不是難為我麽?好在,這種日子馬上就要結束了。感謝嘶嚎天災上主的恩賜。”

  蠟人張開嘴,

  喉嚨裏咯咯作響。

  “我不虔誠?你可冤枉我了,我特別虔誠的。

  知不知道我為了把你們從邊境運來琴海,改造你們的外貌,費掉了多大力氣?就我這麽賣力,還有一隻在海上被截住了,鎮守局那群獵狗真難纏。”

  “咯咯……咯……”

  “你說的沒錯,運送工作是由各分會共同配合,功勞不歸我一個,但這次行動的負責人是我啊。”

  陳耀聳肩,

  “而且,我是主教親自任命的,你要反對主教的決策麽?”

  “咯……”

  “這不就對了嘛,”

  陳耀握住那隻泛著蠟光的小手,捏了捏,“主教在下一盤大棋,咱們都是棋子,棋子就該乖乖聽話,別去做任何多餘事情……”

  話頭一頓,

  陳耀攥緊了地圖,

  又一枚紅點離開房間,開始在走廊裏流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