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大人真是聰明人！”

  李大人得意，湊過去低聲說了幾句，曹大人聽完，狠狠閉了眼睛。

  李大人生怕他不同意，就道，“這事若是成了，肯定不會虧待你們一家，你做過手腳的賬冊也會還給你。若是不成，頂多犧牲曹睿的前程，當然最好是曹大人也自覺一些。你若是沒了，剩下孤兒寡母自然是要回去老家的，有院子有地，也是衣食無憂，過個十年八載，曹家總還有出頭之日。否則，哼，你們父子被發配邊疆，你的妻子和女兒可是要進教坊司的！”

  曹大人聽得咬牙，藏在袖口裏的拳頭，青筋暴起。

  “你們若是說話不算數，怎麽辦？”

  李大人有恃無恐，倒也不怕曹大人泄露，這會兒他能為了家人妥協，以後就會為了家人沒有後顧之憂而保守秘密。

  於是，他再次趴在曹大人耳邊，說了一個名字。

  曹大人恍然大悟，卻也沒有了轉圜的餘地。

  兩人又商量了半晌，然後李大人才施施然離去，留下曹大人在書房，夜半了，燈光都沒有熄滅。

  過了一日，就有一個小廝騎了自行車跑到學院報信兒。

  很快，消息就被送了進去。

  階梯教室裏，學子們都在背誦保密條例，搖頭晃腦，偶爾互相使個眼色，開個玩笑，也沒比小學生好到哪裏去。

  但先生們見了，也都當做沒看見。畢竟都是年輕後生，活泛點兒，總比死氣沉沉要好。

  更何況學院標榜的是創新，不是守舊。

  前幾日有個學子因為個子矮，打籃球時候被高個子的打壓，一氣之下，居然在鞋底裝了彈簧，雖然最後撞了籃筐，頭破血流，被所有同窗笑的厲害，但老先生卻親自發話，獎勵了他五十分的飯票，表揚他有創新精神。

  聽說那學子已經開始著手鑽研了，鞋子裏放彈簧不成，但氣墊總成吧，隻要肯琢磨，總有成功的一日。

  這不，幾日過去，氣墊鞋沒有進展，他反倒琢磨出了氣墊床，平日卷起來很小，但是若是野外露宿，灌進去空氣，就是一個隔涼隔潮的氣墊床…

  總之，學院就是這麽個有趣的地方。一切在外人看來古怪，被各種詬病的事情，在這裏都是合理的，隻要你肯研究，學院就會支持。

  這是多少淘氣孩子的夢想啊，向心力自然也是外人想象不到的。

  好不容易熬到下課的鍾聲響起，學子們都是跳起來，拾掇東西，準備衝向食堂。

  一個管事就在門口攔住了曹睿，“小先生，你們家裏來人送信兒，人正在學院門口呢。”

  曹睿聽得一愣，不明白家裏這時候來人送信兒是為了什麽，畢竟明日就是休沐日了。

  同寢室的兄弟攆人，“你快去看看，我們替你去打飯。”

  曹睿點頭，甚至沒忘了囑咐，“打一份紅燒肉，給我留幾口，別都搶光了。”

  同寢室的兄弟就笑起來，勾肩搭背去了食堂。

  待得紅燒肉打好，還添了幾個鹵蛋，兩份素菜，四份米飯，曹睿就回來了。

  眾人團團圍坐，邊吃邊問道，“你家裏有什麽事兒啊？”

  曹睿眉眼間有些愁意，“我娘身體不好，每次春秋換季都要鬧病，這幾日又染了風寒，我爹讓我回去看看，我娘一高興，興許就好了。”

  “這是應該的，你也兩三個月沒回去了。”

  “是啊，我們家裏離得遠就算了，你離得這麽近，應該多回去兩趟。”

  兄弟幾個都是勸說，很快吃了飯，就各自散去了。

  下午還是大課，但手頭試驗比較緊急的學子，可以去試驗樓。

  晚上重新聚集在寢室裏，除了曹睿，其餘三個兄弟手裏居然都提著東西。湊在一起，居然有一盒點心，一小筐黃橙橙的梨子，還有一籃子紅彤彤的蘋果。

  幾人互相看看，都是笑起來。

  “哈哈，都想一起去了，你們也準備了啊！”

  “可不是嘛，我還惦記買少了，這樣湊一起可是好看太多了。”

  說著話兒，三人就把東西推倒了曹睿跟前，“明日拿回去給伯母補補身體，咱們學院的果子是最好的，水靈還養身體，外邊可是買不到呢。”

  曹睿感動的鼻子泛酸，他們寢室裏，隻有他的家境好，平日花用起飯票也沒個節製，總是月光一族。下午時候，他也想著給母親換些果子回去，但無奈飯票花的差不多了，還要三四日才能發新的呢。正琢磨尋兄弟們借一點兒，哪裏想到他們居然都買回來了。

  想起他們平日的節儉，無非也是為了放寒假的時候換些好東西，帶回家給家裏人。這會兒卻是慷慨舍出給他，實在是太讓他感動了。

  “你們攢些飯票也不容易，怎麽都給我花了？”

  “哎呀，別客氣了，我們三個一人買了一樣，也花用不了多少飯票。再說，你平日打肉菜，我們也沒少搶，這也算互通有無。”

  “對，好兄弟，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是啊，你娘就是我們娘，你姐就是我們姐，以後說不定還能親上加親呢。”

  “滾一邊去，我姐都定親了，你們沒戲！”

  四人笑鬧成一團，好不容易睡下，第二日一早，曹睿就騎了學院的三輪車回家去了。

  許是擔心過一陣秋收之後，入冬落雪不好回家探親，這一次休沐，學院裏也有幾十個學子出門兒。

  曹睿同相熟的人一路說笑，騎到京都倒也沒覺得疲憊。

  待得到了家門口就高聲喊起來，“娘，我回來了，我給您帶好吃的了。”

  早有小廝歡天喜地的開了門，幫忙推了車子，拎著水果和點心，一路送去後宅。

  一進二門，隱約確實嗅得到藥味，惹得曹睿越發加快了腳步。

  進了正房的大廳，果然，父親母親都在座兒。

  曹睿跪倒磕頭，惹得曹夫人趕緊扶了兒子起來，問個不停。

  “哎呀，兒啊，你怎麽這麽久不回來。可想死娘了，瞧著是胖了，還好，還好，娘夢見你多少次，就怕你照顧不好自己。”

  “娘，您別擔心啊，我們學院的飯菜特別好吃，豬肉雞肉雞蛋，青菜果子，都是學院裏自己種的，幹淨又好吃。我每頓飯都吃撐了，沒長成大胖子就不錯了。怎麽也不會瘦啊！”

  曹睿笑嘻嘻哄著母親，又讓小廝拎過來果籃，“這是我同寢室的兄弟湊飯票給您買的果子和點心，我的飯票都吃光了。娘，你看這梨子多好，一會兒讓姐姐燉一碗冰糖梨水給您喝，潤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