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老先生倒是不知道老爺子這句話，在將來的某一日都當真變成了現實。這會兒他更擔心外孫，於是小心翼翼問道，“老英雄，夜嵐闖了什麽禍，還要嬌嬌去救援？”

  林老爺子又瞪了眼睛，罵道，“先前幾次勝利，讓他昏了頭，帶人追擊蠻人，被人家切斷了後路，圍困在一座孤山。他曾挑了蠻騎將軍頭顱，逼迫主帥答應送傷兵進城，如今主帥拖延，不肯發兵救援。

  三千多人馬，困守四日沒有糧草補給。嬌嬌不去救他，誰去救他？”

  想起嬌養長大的孫女不知道要吃多少苦，甚至受傷，或者丟了性命，也要去救那個小子，老爺子就火冒三丈。

  姚老先生也提起了心，問道，“昨日村裏村外鬧著準備吃食，就是為了夜嵐？”

  “是啊，嬌嬌用了神術收了那些吃食，偷偷翻山出了含山關，還要奔襲百裏，穿過蠻人的圍困，去見那小子，救他，也救他的兵！”

  林老爺子越想越心焦，起身滿地轉悠，“再有一個時辰就能到關口了，天黑翻山太危險了，但是不趁著天黑，也不好過去…”

  姚老先生沉默了片刻，突然起身，衝著老爺子深深行了一個大禮。

  “老英雄，我代夜嵐，更是代那三千兵卒謝過老英雄全族的救命之恩。如此大恩，我空口道謝，實在羞愧，但我明白老英雄擔憂之事。今日我，姚沐川，姚家家主立誓，隻要我活著一日，絕對不會讓嬌嬌受半點兒委屈。若夜嵐同嬌嬌結為夫妻最好，若緣分有變，我就收嬌嬌為義妹，姚家百年聲名，盡可為嬌嬌所用。”

  老先生這個誓言不可謂不重，而且也用心良苦。若是嬌嬌和夜嵐成親，那麽他保嬌嬌不會被夜嵐辜負慢怠。若是嬌嬌和夜嵐不成，嬌嬌就是夜嵐的姑姥姥，姚長鳴等幾兄弟的姑母，無數學子甚至是官員的小師姑，隻要嬌嬌有事，別的不用，抬出這個身份，姚家所有人都要低頭，整個大越讀書人都要敬三分，讓三分。

  林老爺子心裏滿意，這個結果不枉他吐露了孫女最大的秘密，又胡攪蠻纏鬧了這麽一場。

  可憐天下父母心，他這個做爺爺的，可以拍著胸脯保證，北茅縣方圓百裏，無人敢欺辱孫女，但若是孫女將來同夜嵐那小子當真走到一起，麵對的是大越諸多權貴，他這個農家老頭兒子隻靠一身硬骨頭卻是不成，他隻能這般未雨綢繆，攜恩圖報…

  “老先生快請起，”他伸手扶了老先生，兩人重新坐好，他又歎了氣，“老親家，自古娶媳多歡喜，嫁女多煩憂。您也知道，嬌嬌就是我們全家的命根子，但凡她受一點委屈，旁人不說，我家老妻就不能活了。所以，您也別怪我今日這般失禮。

  實在是這丫頭明知家裏人沒她不能活，她的命就是全家的命，但是她…還是不顧一切的跑去救夜嵐了。我這心裏啊…恨不得代她走一趟。但是他們兩人在神秘之地，相處幾年，也算青梅竹馬，多經曆一些磨難，將來若是有個分歧，想起這些，總能多幾分情義…”

  “老英雄不必這般，作長輩的，待小輩兒都是癡心一片。我這些日子也是惦記夜嵐，吃睡不香。他母妃突然沒了，本來萬千寵愛的皇子，淪為刀俎魚肉，不知受了多少苦。幸好遇到了嬌嬌，兩個孩子就是天定的緣分。”老先生也是歎氣，寬慰老爺子，“既然上天注定，就不能輕易讓他們分開。所以，這次嬌嬌奔襲救援夜嵐，定然會平安無事。”

  “哎，隻能這麽想了。女生外向，你沒看見這丫頭剛的架勢，恨不得誰攔著就打誰，我都沒敢說話。哼，等她回來的！”

  林老爺子冷哼，一副心疼又生氣的模樣，這倒是惹得老先生心裏偷笑。林家孫女再是聰慧過人，嬌美無雙，神術天成，最後不還是被他家外孫“俘虜”了。但他嘴上可不敢這麽說，惹毛了老親家，說不定就真不讓孫女嫁了。

  “咳咳，老英雄啊，難得今日把話說開了。我這聽說外孫和嬌嬌如此有緣，心裏實在歡喜。不如讓灶間整治酒菜，我們喝一杯，如何？”

  “這個好，左右我回去也無事，還要提心吊膽，不如多喝幾杯，睡醒時候，嬌嬌也就回來了。”

  林老爺子腦子也不笨，眼見姚老先生主動伸出橄欖枝，就趕緊接著了。正好酒桌兒上多打探幾句夜嵐的底細，有沒有什麽表妹表姐，或者小青梅之類。既然孫女非夜嵐不嫁，他攔不住，就隻能提前動手替孫女探路，掃清障礙了…

  嬌嬌這會兒根本不知道爺爺已經提前會親家去了，就是知道，她也顧不上了。

  她和胡天明也算熟門熟路，騎乘的又是好馬，跑到含山關下的時候，天色才微微擦黑兒。胡天明尋了地方把馬栓好，既保證附近有足夠的草皮喂飽馬兒，又不能輕易被人發現。

  嬌嬌尋了個大石背後，閃進空間，飛快準備了一些飯菜。

  兩人就著晚風，吃了一小陶盆的醬脊骨，還有幾個白饅頭。胡天明放下筷子，想提醒嬌嬌不要吃太飽，一會兒翻山越嶺，擠壓腸胃會不舒坦。結果，嬌嬌顯見也知道這個道理，隨後就放了筷子。

  兩人吃飽喝足，打點精神就奔去了一處山穀。

  當日那些蠻騎，就是從這山穀裏的一處山洞偷偷潛入進來的。

  說起來，大自然鬼斧神工當真是神奇，胡天明過來打探消息的時候，特意跟隨兵卒過來探看過。那山洞根本沒有一點兒人工開鑿的痕跡，完全就是天然形成。

  守兵們也是驚奇又後怕，好在發現的早，否則什麽時候，含山關內出現大隊的蠻騎，內外夾擊，怕是含山關就失守了。

  不過，說到底，興許先前那千人蠻騎就是打著這個主意，隻不過他們自持武力遠勝大越兵卒，打算先劫掠一二，沾些便宜，再回頭攻破含山關，沒想到在林家村折戟沉沙了。

  不論如何，這條山道如今還是被堵的嚴嚴實實。磨盤的大石頭足有十幾塊，就是裏麵有人也出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