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 綠帽子
作者:濁酒當歌      更新:2020-12-27 13:46      字數:5123
  至於酒裏有毒沒毒,聶塵倒不是很懷疑,他篤定,天海和尚再大的膽子,也不敢真的在德川家的喜宴中在眾目睽睽之下公然對自己下毒,在這裏無數雙眼睛盯著,自己因此而死掉的話,德川家絕不能丟這個臉,他們會借這個理由將天台宗連根拔起。

  所以天海強迫自己喝酒的時候,他的反抗並不劇烈,酒一下肚,那股子家裏鹽礦塌了的感覺更加令他斷定:這老禿驢就是想拿自己出出氣。

  “天海國師這麽客氣,我等年輕小輩當然不能裝大,來,我也敬天海國師一杯。”聶塵有樣學樣,把酒杯直接遞到了天海嘴巴邊上。

  天海心裏頭正在盤算曼陀羅的藥效什麽時候才會發作,盯著聶塵賊眉鼠眼的偷窺,猛然被聶塵把酒遞過來,懵懂本能的接了過去。

  “國師剛才念的尼瑪轟……什麽來著,我也聽不懂,反正好極了,來,幹了它!”聶塵喝著自己的杯中酒,推著天海的手腕灌進他的嘴裏。

  “咕……咳咳!”天海本不善飲酒,剛才為了讓聶塵喝酒而硬著頭皮喝了一杯,此刻一不留神,被聶塵趁虛而入灌入口中,順著喉嚨吞下,嗆得連連咳嗽。

  “嗬嗬。”聶塵滿意的冷笑,老子不惹你,不等於怕你,你徒弟咎由自取,作繭自縛,與我何幹?何況我和長海之間的事,你跳出來當出頭鳥,下陰招暗算,如此陰損,就別怪我不尊老了。

  天海和尚嗆得眼淚都要流出來了,愁眉苦臉的直抹臉,看得幾個倭人心中大怒,有人作勢就要站起來,聶塵盯著他們,不住冷笑。

  在天守閣,有德川家撐著,老子不怕。

  “休得無禮!”天海眨巴著眼淚汪汪的眼睛喝道:“聶君好意敬我,此乃禮數,你等不可造次……”

  老和尚喉嚨裏辣得要命,這些年頭一回連喝兩杯,腦子裏都暈乎乎的發昏,不過依然表情痛苦的攛掇道:“……不過,你們也可以回敬聶君。”

  “是!”

  幾個倭人高聲答應道,紛紛轉身拿出酒壺來,卷袖子擼大腿的,虎視眈眈。

  聶塵眯著眼不語,鼻孔裏不住的呼氣,看著幾個倭人大官一點夷然無懼。

  看樣子天海和尚在吩咐他們灌醉自己,嗬嗬,誰怕誰。

  對於酒量,他有充分的自信,在海上跟施大喧這類海量的家夥長期廝混,常年喝著水手們常喝的劣質酒,早就練出了一副鐵肝,這種酒度數不高,卻特麽極為苦澀,大概發酵不夠,或者原料低劣,導致味道很差。

  連那種酒一次聶塵都能喝個一兩斤麵不改色,麵對德川喜宴上喝的上等米酒,還擔心什麽?

  聶塵輕蔑的看著眼前幾個倭人,這些家夥都是年過半百的人,白發白須。能在講究輩分資曆的幕府混上高位的倭人,當然不可能年輕。

  “來啊,今天我要醉倒倭國敬老院!”聶塵心中大喝一聲,笑眯眯的自行倒了個滿杯,慨然舉起來,衝倭人們說道:“諸位,來,我們今日不醉不歡!”

  “幹!”

  幾隻酒杯在空中碰撞,酒液四濺。

  天海和尚目光朦朧,看著這些人拚酒,視線有些不大清楚,都是兩杯酒鬧的。

  “嗝~”

  他忙捂住嘴,借擦拭眼睛的動作掩飾酒嗝。

  喝多了啊。天海國師眉頭直皺,年輕時還能喝個兩三杯素酒,如今年紀大了,連一杯都夠嗆了。

  還是吃點東西墊墊底為妙,他這麽想著,朝矮桌上看去,發現杯盤狼藉,盤子都亂成一團,啃得不幹淨的雞和吃了一半的牛骨頭隨處亂扔,簡直都不知道怎麽下筷子。

  這在物資匱乏、特別是吃食種類稀缺的倭國來說,是非常不提倡的浪費,落在一向刻苦清修的僧人眼裏,簡直是暴殄天物,若是在寺院裏,天海是要請護法僧人當眾責罰的。

  “這個明國人是屬豬的嗎?”天海鄙夷的看了一眼正在大杯喝酒的聶塵,暗暗搖頭:“要不是此人應該認真對待,才不屑於正眼看他。”

  但是撐了撐身子,隻覺得全身無力,手腳沒勁,暈乎乎的不得靠,想讓旁邊的人扶一下,想一想又覺得不妥。

  天台宗的高僧喝酒醉得站都站不起來,傳出去可不大好。

  還是……將就著在這裏隨意吃點。

  天海和尚嫌棄的掂起筷子,目光掃來掃去,看中了那盤還算完整的煎魚。

  這盤魚聶塵隻吃了兩塊,還保持著魚的大部分,在桌上很突出,天海決定就吃它了。

  一筷子夾起,入口,慢慢的品。

  有點淡呐,是不是沒放鹽?或者這煎魚本就是這個味道?

  天海嘴裏嚼著,覺得這道菜與眾不同的淡。

  不過淡一些,反而對天海和尚的口味,他每日在廟裏,吃的都是這樣寡淡的食物,僧人以修行為主業,以清心寡欲為本德,對食物的要求隻要能果腹即可,並不在乎鹽的多少。

  於是他連吃了幾筷,一條煎魚差不多全入了他的肚子,還別說,這魚吃起來還真的越吃越有意思,魚肉煎得極好,廚子一定是個高手。

  除了味道淡點。

  當天海和尚吃魚的時候,鬥酒一直在繼續,並且進入了白熱化的狀態。

  聶塵的對手一個個已經臉紅脖子粗,連須發都要發紅了。

  在他們身後伺奉的倭女,都是小跑著走路,將一瓶又一瓶米酒送過來,發展到後來,一個倭人嫌酒瓶裝的太少,幹脆自行去搬了一個酒壇子過來。

  “來啊,聶君,喝!”倭人們大著舌頭,勾著聶塵的肩膀叫道,親密得好像久日重逢的老朋友。

  “嗬嗬。”聶塵也麵紅頸漲,指著一個起身倒酒的倭人喊道:“別,別站起來,屁股一抬,喝了重來啊!”

  大家都醉醺醺的笑著,跟大廳裏的其他人一樣,漸漸變得放肆起來,酒壯人膽,越喝越興奮。

  天海已經把魚骨頭都夾起來吃了,但聶塵看起來依然沒有要亂性的跡象,反而還越喝越精神。

  這個長海,也沒說這藥到底什麽時候起作用,要是藥效漫長,得等到第二天才開始發揮藥效,那就糟糕了。

  天海和尚不禁心中犯起了嘀咕,不住的盯著聶塵臉看,仿佛要看出一朵花來。

  看著看著,身上有些發熱,天海忍不住扯了扯衣襟。

  這大廳裏人太多了,人氣升騰,氣溫有點高。

  背上隱隱有汗水滲出來,沾到衣服上,黏黏的不舒服。天海國師忍不住伸手偷偷抓了抓。

  胸腹間也有些熱,一股氣流從丹田處慢慢升起,在身體裏麵亂竄,四肢八脈仿佛都感應到了,竟然蠢蠢欲動起來,似乎有一種力道隨著氣息的流動而促使肉身衝動。

  都是酒鬧的。

  天海和尚閉上眼,默念了幾遍清心咒,將這股不甚強烈的熱流壓了下去。

  但全身依舊在發熱,並且越來越熱。

  天海國師心中大駭,心想經年不喝酒,突然喝一點點沒想到竟然有這樣的功效,自己年事已高,不像天台宗修歡喜佛的弟子們那樣龍精虎猛,早已不近女色多年,怎麽會有這樣的反應?

  他不安起來,再次念了幾遍咒語,方才消停了幾分。

  耳畔都是各式各樣的大呼小叫,喜宴已經進入了**,如果說在剛剛開始的時候,這些貴人們還保有幾分矜持,那麽到了此刻,在酒的作用下,大家都露出了本色,高品質的米酒平日本就難以搞到,此時不作樂,更待何時?

  不過這些噪音對修行道行極高的天海國師來說都不是障礙,他默默的閉眼念經,如身至佛堂,心神不動。

  聶塵好幾次想去拉他,灌他幾杯酒,都被倭人們擋住了,這些高管寧願自己喝醉,也不肯讓聶塵去碰天海。

  酒至酣處,何處不是家鄉?

  “聶君,來,再來……喝……”

  半個時辰後,矮桌邊最後一個能直著脖子的倭人費勁的把酒壺裏的酒往杯子裏倒著,但酒全倒在地上了,他卻不自知,依然一個勁的喊聶塵。

  他喊了半天,發現明國人已經睡在了桌子上。

  “嗬嗬,聶君……你,你酒量不行呐。”倭人咧嘴笑著,身子一歪,也倒了下去。

  矮桌邊,滿地都是人,聶塵和倭人們睡在一起,全都醉了。

  這樣的場景在大廳裏並不罕見,幾乎所有的人都在亢奮的拚酒,不知道為什麽,大家今晚的興致格外的高,每個人都紅著臉,大聲的交流,整個大廳裏吵鬧不休,醉倒的人比比皆是,隨處躺臥,這處的現象並沒有引起過多的注意,隻不過令伺奉這邊的倭女們感到手足無措罷了。

  天海和尚適時的睜開了眼睛,看到醉倒一地的人,露出冷笑。

  “小子,你終於著了本國師的道了!”

  他靜坐了半天,默念經文,覺得胸腹間的熱氣被壓製住,可以起來了。

  雙手撐著地麵,起身,天海國師覺得比較費勁,還差點摔倒。

  但他很有毅力,堅持著爬起來,還去扶聶塵。

  一個無力的人去扶一個人事不省的醉鬼,難度可想而知,天海還是個年過知天命的老人,更是不容易。

  但依然做到了,搖搖晃晃的,他架著聶塵的胳膊,拚著全身力氣往外走,他覺得,自己當年跟禪宗和淨土宗的高僧們鬥法時都沒有這麽費力。

  “國師,讓我們來吧。”門口幾個倭人想上來幫忙,被天海國師的眼神擋住了。

  “不妨事,我來就行了,你們去忙你們的,這位客人信佛,本國師要替佛行善,你等退開。”天海國師腳下走著沒有規律的步點,堅強的朝前走。

  幾個倭人擔心的在後麵看著他,露出敬佩的表情:“不愧是國師,心善如斯,我等遠不如也!”

  走出大門,天海國師回頭望了一眼,隻見高高的主位上,德川忠長已經喝得爛醉,正和幾個倭人舞著小扇子高歌,醉態猶如癲狂的馬猴,已經沒了理智。

  “這等家夥,看來今晚上沒可能入洞房了,正好,讓我實行計劃。”天海國師見狀,心中大定,腳下的步伐邁得更加的堅實。

  出了大廳,天海辨明了方位,沿著側麵的走廊向天守閣的後院走去,沿途有不少人,也有喝醉了哇哇亂吐的客人,身邊陪著朋友熟人,看到天海架著一個醉鬼踉蹌的走,絲毫不奇怪。

  轉過彎,走過小花園,人就漸漸少了,在往前走,就是內院,德川忠長的新房,就布置在裏麵。

  內院門口有兩個人影走出來,都是沒有頭發的和尚,天海國師見四下裏無人,把聶塵交給他們,道:“給他換身衣服,趁裏麵的人不注意,放進新房裏去就行了。”

  兩個僧人是天海早就布置在這邊的,名義上是在新房門外守護的高僧,按倭國慣例,大戶人家迎新納福都要有僧人守夜,整宿念經。

  兩個僧人答應著,接過了聶塵,從樹叢裏摸出早已備好的僧衣,戴上兜帽,醉鬼聶塵就成了一個看不清麵容的僧侶。

  天海和尚拖著一百多斤的聶塵走了這麽遠的路,已經氣喘籲籲,他很想跟著去看看,但沒了力氣,而且看聶塵爛醉的樣子一時半會也不會搞出事情來,得等一等。

  “等到五更天進去抓奸差不多。”天海和尚抬頭看了看星星,成竹在胸的想道,於是扶著路邊小樹喘息了半天,盯著兩個徒弟把聶塵扶了進去,終於有了一種大功告成的成就感。

  熱氣又冒上來了,這回念清心咒都沒用了天海和尚隻覺天旋地轉,熱血上頭,腦子裏突然一片空白,手上一鬆,倚著小樹就倒了下去。

  那邊兩個徒弟扶著聶塵,偽裝成僧侶,路上無人起疑,轉過幾道門,順利的來到德川忠長的新房院裏,大喜的日子,這裏是沒有武士守衛的,一些傭人也忙得差不多了,紛紛各自做短暫的休息,吃點東西。

  新房裏一盞孤燈如豆,倭國慣例,新娘嫁入夫家,新婚之夜要披白無垢在洞房裏獨自等候,天一亮才能出門,門口有幾個經驗豐富的老媽子守著,以便有需要時,通宵給小夫妻提供業務上的指點。

  一個和尚上去,用一句“外麵房裏有德川大人特意恩賜供你們食用的糕點”,輕易的調開了這些餓了一天的婦人。

  院裏無人了,正是良機。

  兩個和尚麻利的把聶塵身上的僧袍剝下,鬼鬼祟祟的輕輕推開新房的門,將聶塵一把推了進去,掉頭就跑。

  “咚!”

  聶塵頭撞到地上,腫了個包。

  “哎……”他摸著頭,昏昏沉沉的睜開眼,陡然發覺,這裏好暗呐。

  好像不是喝酒的大廳裏了,莫非是回了家?

  腦子亂麻一團,身體宛如火燒,皮膚熱得發燙,好想脫了衣服,衝個冷水澡。

  他站起來,扯開腰帶,脫了上衣,迷迷糊糊的看到前麵有張大床,燈光輝映下,床上還有鋪蓋枕頭,還有個大的白色靠枕倚在床邊。

  嗬嗬,太好了。

  聶塵跌跌撞撞的走過去,一把撲倒靠枕,臉在靠枕上頭拱來拱去,入手一片柔軟。

  好舒服,這靠枕真香。

  “嗯~”一聲**的呻吟聲響起來。

  咦,這靠枕還會發聲?

  聶塵鼻子裏聞到一股香氣,香氣濃鬱不散,帶有特別的味道,與自己體內一直在奔騰不息的熱流猛烈碰撞,頓時變成一種無法抑製的衝動,在血液裏沸騰起來。

  再理智的人,在這一刻,也會化身為野獸。

  退出去的兩個僧人,在外頭找了找,沒有找到天海國師,以為師父已經走了,於是安心的等在大門口,等候天海國師再來時,進去抓奸。

  大廳裏,推杯換盞還在繼續,德川忠長已經開始在桌子上揮舞小扇子跳舞,無數倭人在底下瘋狂的喝彩,氣氛漸漸的推向了最**。

  外麵臨時廚房所在的院子裏,管事正在誇獎一個廚師:“你家的煎魚做得確實不錯,所有的魚都被客人們吃掉了,在這麽多精品菜肴中,你們是最出色的,我會向將軍大人建議,請你來府上做廚師。”

  犬五郎眨著眼,看著自己的主子激動得跪在地上叩頭,不禁仰起頭,朝燈火輝煌的大廳那邊望過去。

  “原來當廚師,真的可以出人頭地,我今後也要努力!”

  他這樣想著,把又空了的鹽罐子緊緊的抱在了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