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帶我走吧，我認罪。”

  梁有才從地上爬起來，胡亂的用袖子擦了擦臉上的狼藉，方才還大哭大鬧著要救命的人，現在卻是冷靜了不少。隻是在看著梁德的時候，還是忍不住紅了眼睛。

  “哥，我這輩子沒什麽出息，總讓你給我收拾爛攤子。但是這一次，就讓我自己去扛吧！你是大將軍，是大英雄，是我永遠崇拜的大哥！”

  所以，你不能死。更不能，為我而死。

  梁有才靜靜的看著梁德，一想到這可能是這輩子最後一次見到自己的大哥時，他的眼淚又止不住的開始往下流。

  而梁德也沒好到哪裏去，他以前幻想過無數次弟弟懂事的模樣，但是沒有一次，是在這種情況下進行的。在這種生死關頭，他寧願梁有才依舊是那個沒心沒肺的紈絝子弟，而不是現在這個一臉幡然醒悟，決定慷慨赴死的人！

  “我已經決定了，阿才，休要多言。”梁德不會讓梁有才去送死，他知道，大邱的律法有多嚴，再加上現在皇上那邊正等著自己的把柄，若是消息傳了過去，恐怕更加不會善了。

  所以為今之計，隻能他代弟受過，這樣就算是皇上知道了，也會念在他主動赴死的份上，饒過梁有才。

  “好一出兄弟情深啊……看得我都要感動得掉眼淚了……”白如月的聲音，將嚴肅的氣氛瞬間打斷。她輕輕的拍了兩下掌，打量的目光，從梁德的身上落到梁有才的臉上，然後又轉回了梁德的身上，同那雙發紅的眼睛對上，突然展顏而笑。

  “今天本小姐心情好，便救你們一命吧！”

  白如月的話讓梁德兄弟倆都望了過來，眼底滿是希冀。但不等他們開口，旁邊的陸婉吟就忍不住道：“小月，你要做什麽？不要亂來！”

  現在不管是梁德去死還是梁有才去死，都是他們的事情。反正隻要最後有凶手認罪，那麽她們的任務就可以完成了。

  但是現在，白如月突然冒出來，誰也不知道她到底想要做什麽。陸婉吟拉了拉她的袖子，搖搖頭，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她都希望白如月不要插手。

  可白如月似乎打定主意要來攪亂這一灘的渾水，托著下巴道：“其實也不一定要死，隻是不知道你們兄弟二人，能不能受得住……”

  “請仙子明言！”

  梁德朝白如月深深的鞠了一躬，他已經看出來了，眼前的這位仙子，似乎是真的打算救他們兄弟二人一命。雖然不知道她說的是什麽辦法，但隻要能夠保住梁有才的命，他連死都不怕，又怎麽會害怕其他的事情呢？

  白如月笑了笑，沒有問他，反而是看向一旁的梁有才道：“你呢？”

  “我自然也願意！”梁有才迫不及待的答道，生怕自己回答晚了，白如月就要改變心意。不過還好，白如月似乎並沒有這個打算，滿意的點了點頭之後，才道：“這個辦法嘛，也不難。”

  按照這裏的律法，梁有才殘害十幾條無辜的性命，自然是要以死謝罪的。但是他也是受到了風華的蠱惑，相當於是助紂為虐，所以這情節的嚴重程度，其實還有待落實。

  而且，就算是梁有才以命抵命，那十幾條無辜的性命也無法重生。所以他也可以將功抵過，留著這條命，去做些有意義的事情，也能夠算做贖罪了。

  “青燈古佛，深山老林，每日超度，以求安息。”白如月要讓梁有才做的事情很簡單，那就是以終身的自由為代價，每天守在佛前，為自己殘害的無辜性命超度，換得他們的安息。

  這個可不是做做樣子就能夠完成的事情，必須要心誠才能夠辦到。否則到時候引來了反噬，哪怕不用她們出手，梁有才的這條小命也得交待過去！

  若是以前的梁有才，在聽到白如月的話後，恐怕連想都不用想，直接就會把人給趕出去。但是現在，他聽完後卻是罕見的沉默下來，最後，在所有人都以為他要拒絕的時候，隻聽梁有才輕聲開口道：“我願意。”

  他並非窮凶極惡之人，做這些事情，心裏也曾擔心受怕過，也曾受到過良心的譴責。但是那些金銀就像是魔鬼的鎖鏈，牢牢的將他鎖在了罪惡的深淵，讓他無法自拔，無法回頭。

  可是這一次，在看到大哥寧願死也想要自己活著之後，梁有才也徹底的醒悟過來。這個世上不管是金銀、美人、還是名望，在生死的麵前，全部都不值一提。

  而唯一令他在意的，隻有他的大哥。

  梁有才知道，如果自己伏法，那麽梁德這一生都會活在愧疚當中，永遠都無法釋懷。他不想讓大哥死，也不想讓大哥因為自己的死而活得這麽痛苦，所以如果可以用這一生來贖罪，或許對於自己或是對於大哥，都會是最好的結局。

  隻要自己沒死，哪怕一輩子都見不了麵，但是大哥的心中至少還能有個念想。而這樣，就已經足夠了。

  “我願意，謝仙子成全。”

  梁有才跪了下來，他的麵上難得露出沉靜的表情，顯然是已經下定了決心。而梁德看到他這般模樣，狠狠的別過頭，忍住流淚的衝動，低頭不語。

  白如月沒有讓梁有才起來，而是對著邊若文道：“邊城主，你看這樣如何？”

  她既然敢這麽說，自然也想好了應對的策略，繼續說道：“百姓那邊你也不必擔心不能交待，本來這罪魁禍首就是風華，現在我們既然已經將他收服了，日後將軍城也不用擔心孩童會丟失了。”

  四周安靜無聲，隻有白如月的聲音還在繼續：“本來他也隻不過是風華手中的一枚棋子，這樣處罰他，相信會比取他一條小命更具有意義。畢竟他的這條命，一點都不值錢。還不如日夜活在懺悔之中，替自己贖罪，也讓那些無辜的亡魂得以安息。”

  邊若文沒有馬上開口，梁德正好在這時看過來，他的眼神就像是無形的壓力壓在邊若文的身上，讓他心中的天平不斷的搖晃。

  良久，他才深深的歎了一口氣，開口道：“多謝諸位仙長相助，既然魔頭已被收服，那麽此事就這樣吧……”

  他要給這將軍城的百姓們一個交代，但是他也要給自己一個交代。白如月並沒有包庇梁有才，不僅讓他永生永世都不得踏出佛門一步，也讓梁德繼續駐守將軍城，這一輩子都不得離開，誓要守護好邊關的安寧。

  對於梁德兄弟倆而言，這或許是不幸，但也是最幸運的結局了。雖然不能相見，但隻要知道彼此都還安好，便已經足夠了。

  對於白如月的處理，其他人沒有說什麽。畢竟現在當著邊若文等外人的麵，她們也不便開口。而邊若文也十分的上道，在送她們離開的時候，再三表示會在任務的評價上多多美言，畢竟事情能夠以這樣的方式解決，其實對於他而言，也算是一種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