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蕭天霽跟陸正則都沒有說什麽。陸婉吟雖然沉著一張臉，但到底也沒有指責。這個小隊從一開始，便是由白如月建立起來的。而她身為小分隊的隊長，無論她做什麽決定，其他人也隻能服從。

  道理是這樣的道理，但情感上卻不是每個人都能夠接受。白如月一意孤行，放了梁有才一條生路，而且是在絲毫沒有同她們商量的情況下，貿然提出。

  她這樣做，更像是完全沒有將其他人的意見放在眼裏，既然她們是一個隊的隊友，就不該這麽被無視。

  大家的心裏都憋著氣，但沒有一個人主動說出來。就在即將要到達客棧的時候，走在前麵的白如月卻是突然停了下來，低著頭輕聲開口道：“對不起。”

  她低著頭，眼底的情緒晦澀不明，“我沒有跟你們商量，就擅自做了決定，對不起。但是，一看到梁德我就想起了我的哥哥，如果換做是他的話，我想他肯定也會這麽做的。”

  白氏兄妹的感情，在修仙界一向是被人津津樂道。所有人都知道，對於這個妹妹，白無塵向來都是捧在手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不得不說，若是今天的事情發生在白氏兄妹身上，沒有人會懷疑，白無塵不會像梁德那樣，用命來護住白如月。

  隻是修仙界有修仙界的規定，白如月此舉雖然並沒有過錯，但卻讓他們之前的努力化為了泡影。這也是為什麽眾人心頭都不舒服的原因，畢竟誰也不希望自己努力到頭，卻被別人一杆子掀翻，然後竹籃打水一場空……

  但是現在白如月難得主動低頭，並且對她們道歉，至少在麵子上已經做到了極大的讓步。也許是相處了這麽久，大家都似乎已經忘了——白如月本來就是這般任性妄為之人。

  陸婉吟是第一個笑了出來的，她歎息道：“算了，能夠得到白大小姐的道歉，以後說出去都有麵子，原諒你啦！”

  蕭天霽也哼了一聲，不過臉上的表情卻是好看了許多。至於陸正則，從頭到尾他都沒有發表過意見，也無所謂原不原諒了。

  白如月抬起頭，露出釋懷的笑容。天上月朗星稀，地上雲淡風輕。誤會被夜風卷著旋渦，無聲的飄遠。連帶著那還未成形的隔閡，也被悄然化解……

  “沒想到你也會對別人解釋。”

  回到房間之後，小蠻腰好奇的在地上寫道。他認識白如月的時間雖然不長，但是已經摸透了她的性子。像白如月這樣的人，若是真的任性起來，豈止是不管不顧，哪怕是刀架在脖子上，她也不會皺半分眉頭。

  “他們不一樣。”白如月無所謂的笑笑，半點都不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什麽出格的。“我沒什麽朋友，好不容易遇到幾個誌同道合的，可不能被作沒了！”

  她清楚自己的性子，看不慣的人，就連多說兩句話都覺得厭煩。但是陸婉吟她們不一樣，在白如月的心裏，已經拿她們幾人當朋友了，所以如果換做其他人，她肯定不會道歉。

  做了就做了，她白如月向來都是敢做敢認，哪管別人心裏怎麽想？可對於陸婉吟她們，她卻會在意她們的看法與感受，或許這就是所謂的顧慮吧？

  以前白如月獨身一人，並不會有這樣的顧慮與煩惱。但是隨著她同其他幾人的相處，這些東西就慢慢的摻雜進了她的心裏。

  雖然有些麻煩，但不得不說，這感覺其實還不錯！

  將軍城的事情解決之後，第二天眾人都起了個大早，馬不停蹄的往千麵嶺趕。陸正則突破的事情，陸婉吟已經先行傳信回了陸家，所以等到她們到達千麵嶺的時候，毫不意外的看到，陸家的人已經守在了門口。

  “恭喜明光君碎丹成嬰！”

  千麵嶺不許外人進入，所以這些陸家的弟子早早便候在了門口，一排一排的站著，齊聲祝賀的時候那聲音簡直比清晨的鍾聲還要渾厚幾分。

  白如月掏了掏耳朵，用肩膀碰了碰旁邊的陸婉吟，笑著道：“原來你們陸家也會搞這種陣仗啊？”

  她還以為，隻有高調的白家才會幹出這種事情。沒想到向來都是謹言慎行的陸家，也會弄出這麽大的動靜，簡直恨不得昭告全天下——他們的明光君終於修成元嬰啦！

  陸婉吟尷尬的摸了摸鼻子，她發誓，她傳信回陸家的時候，是真的沒有這種想法。隻不過是希望將這個好消息告訴長老們，好讓他們也能跟著高興高興。

  誰知道，這陸飛鴻可能也是難得如此高興，一時間也有些過頭，竟是親自安排了這麽大一潑人，專門來為陸正則慶賀！

  蕭天霽站在所有人的背後，看著那被簇擁在人群中間的陸正則，微微垂下了眼眸。身為蕭家的長子，他從小便刻苦修煉，一分一毫都不敢鬆懈。

  可是這麽多年來，無論他怎麽努力，永遠都落在陸正則的後麵。他開始練刀的時候，明光君的劍法已經聞名天下。他開始修煉的時候，明光君年少結丹的美名也響徹雲天。而當他好不容易也到了金丹期，並且成為年輕修士裏麵的翹楚時……

  陸正則他已經碎丹成嬰了。

  也許這就是所謂的宿命吧，無論他怎麽追趕，也追趕不上陸正則的腳步。更可笑的是，他自顧自的追趕了這麽多年，到頭來陸正則也隻不過記得他蕭家少主的身份。

  對於他這個人，卻是從未關注。

  蕭天霽不明白這是怎樣的一種心情，比較是自他而起，失落也是他咎由自取。但即使這麽想著，心裏那股不甘心卻還是不可抑製的要往外冒出來，就像是小時候看著妹妹被眾人捧在手心的時候，那種不甘與憤怒……

  陸正則謝過諸位同門之後，便跟其他人一起進了千麵嶺。本來以為外麵的陣勢已經足夠誇張，卻沒想，剛剛到了除魔殿，迎麵便走來了一個他想都想不到的人。

  “阿則！”

  陸飛鴻笑嗬嗬的走過來，重重的拍了兩下陸正則的肩膀，然後才憋出兩個字：“不錯！”

  這父子倆都不是擅於交流之人，從小到大，陸飛鴻對陸正則也是嚴厲居多，能夠誇出這兩個字，足以代表他對陸正則的滿意。

  不過現在的陸正則心態已經淡然許多，麵對父親的誇獎，也隻是略微頷首，並不感到欣喜。而對於他這般平靜的反應，陸飛鴻更加感到欣慰，當即在心裏扣扣索索，想要再找幾句話，來誇誇自己的兒子……

  “父親，關於突破，我有些事想要問你。”

  陸正則並沒有給老父親溫情的時間，他一板一眼的開口，正經無比。其他人聞言，都紛紛找借口告辭。畢竟涉及到正事，她們可不便在此多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