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集 山坡羊解刀兵
作者:山岩盡美色      更新:2020-05-31 20:46      字數:4054
  詩曰:

  君家謫仙人,豪俠好罵譏。

  脫靴辱權幸,捧硯誇寵妃。

  風月三千首,百卉弄春暉。

  恭惟紫微公,執筆讚萬幾。

  大行或差舛,考驗在璿璣。

  同時三君子,日月爭光輝。

  我生百年後,覽之神奮飛。

  粵從誌學來,斯文力發揮。

  瓦劄帶塵壤,羊毛拂煙霏。

  言詞雖不工,往往造精微。

  邂逅逢名世,如何尚布衣。

  為我特傾倒,我心亦依依。

  從今願卜隣,窮空不思歸。

  厚意敢虛辱,三尺橫金徽。

  一夜好睡,左遺直在醒來時,都已經日上三竿了。喚醒差役後,洗漱下樓,樓下已經有不少行腳的客商來此了。

  “聽見了嗎?昨晚好一陣打雷的聲音。吵得我睡不著覺。”

  “您老什麽耳朵啊?那是打雷嗎?那是打炮呢!給你看看這告示,神木衛和鄂爾多斯部聯合出兵,除掉了一支千餘人的馬匪,保證這條路的暢通。”

  左遺直聽著他們說話熱鬧,就喊過來賈芸:“掌櫃的,咦?看著眼熟啊。昨晚有事?”

  賈芸哈哈一笑:“沒事沒事,就是有些不長眼的打這條路的主意呢。已經趕跑了他們,商路無憂。”

  說話間夥計送來吃食,賈芸請他們寬心吃喝。門外忽然傳來戰馬的嘶鳴,不多時,一員俊俏小將軍進來巡視。猛地看到左遺直後,甚是開心,幾步就過來,抱拳唱喏:“神木衛千戶衛若蘭,見過左大人。可是等到您了。”一伸手就把那兩個差役撥到一邊去了。

  差役哪還敢言語,不說人家千戶的身份,就是後邊跟著那十幾個親兵,個個冒著殺氣,身上還沾著血呢。

  “衛若蘭?你怎麽在這裏?朝廷不是讓你去雲中了嗎?”左遺直可真是忠君愛國,都這樣了,還想著朝廷那點事。

  衛若蘭自己坐下,給左公倒了杯酒說道:“讓順王給推了,神武馮家的紫英去了那裏。我就跑來這裏給郡主看封地。”

  左遺直嗬嗬一笑,與他一碰杯,抿了一口酒說道:“小子不老實,老夫都如此境地了,還不敢和我說實話?”

  衛若蘭嘿嘿笑了起來:“此處不是講話之所,請左公移步。我正好有好多事情不知該如何操辦呢,還請左公教我。”

  賈芸引著他們進了自家後院,林紅玉迎出來見禮,趕緊重新置辦了一桌酒席,請著他們邊喝邊聊。至於那兩位差役,早被親兵們按在桌子前開始灌酒。

  左遺直瞅著小紅也眼熟,就是一時想不起來,小紅瞧出了意思,連忙說道:“左大人可是看我臉熟?我曾是林絳珠的丫鬟,這不,被她們做主嫁給了這個掌櫃的。跑到這裏吃沙子來了。”

  衛若蘭也不和她客氣,隻說道:“林家人都這樣的會討巧,你家霸占著鄂爾多斯部的羊毛生意,供給著九原烏海兩處布廠,還說什麽吃沙子?那我這算什麽?喝西北風嗎?”

  小紅當然也不怕他:“喲!不就是和史家定個親嗎,這麽快就護上他們家了?湘雲小姐自己犯傻,不知道羊毛背後的用處,主動放掉的生意,怪的著我們嗎?現在眼紅了?”

  左遺直一頭霧水不明所以,衛若蘭紅著臉一一解釋:“我剛來這裏時,也不明白王爺的心思,真以為是給郡主看家呢。後來這二位來了,主動找上鄂爾多斯部去買他們的羊毛,還隻要羊毛不要羊。那些韃靼人當然願意賣了,鄂爾多斯又是一個足足有萬餘人的大部落,除了放馬就全養羊了。可真是大人孩子齊上陣,天天給他們家薅羊毛。現在鄂爾多斯部靠著羊毛生意,已經是最富足的一個部落。”

  左遺直心中略有所思:“你說他們天天放羊薅羊毛?”

  “對啊,本來是我家的生意,可我沒看明白,就這麽生生的扔了去。”衛若蘭心疼不止。

  左遺直卻說::“不對不對。老夫的意思是,韃靼人不操持兵事,天天放羊?”

  賈芸哈哈笑起來:“到底是朝中的重臣,一眼就看出原委。若蘭和湘雲這一對憨貨,到現在都沒明白裏麵的道道。大人,凡是在河套的蒙古各部,現在都在給我家王爺放牧。羊毛能紡布製筆,羊肉羊奶能做成飲食。牧民用此換取足夠的糧食器皿,隻要幹的好的,家家都有我們製成的大氈子圓頂。早就沒了跑馬控弦的心思。”

  左遺直一口酒下肚,一拍桌子說道:“妙啊!這蒙古韃靼各部若是都如此了,不就成放馬牧羊的農戶了嗎!我朝西北安矣!”

  衛若蘭耷拉著腦袋不想說話,左遺直拍拍他肩膀:“跟著你家王爺,就要多幾個心眼。說說吧,你現在做什麽呢?”

  “我隻管著收肉,收奶。原以為羊肉好賣,哪知道羊毛更賺錢。”

  小紅給左公斟滿酒,笑嘻嘻的說道:“要我說就不怪你,誰讓你那麽聽那個沒過門的媳婦的話。她一個千金大小姐,從未經過什麽農事的,就知道肉、奶好賣,卻不想王爺背後的心思。”

  左遺直問道:“剛才說史家的千金?可是原保齡侯的女兒嗎?”

  小紅答道:“正是她!性子可是極為爽快的!府裏上下都喜歡她!在京裏實在待不下去了,家裏就給她定了這位衛千戶,送到九原了。”

  左遺直思量一下:“倒也是門當戶對。雖是功勳之後,可卻是個孤女。配上重臣之後,相得益彰,還都是軍武世家。不錯不錯。”

  衛若蘭咧嘴直樂,末了嫌棄的看了眼賈芸:“你們賈家怎麽回事啊?他們表哥表妹的自幼長大,若是有這心思就早點定。不定就是沒意思唄,怎麽還說人家壞話?寶玉那性子就是軟和些,家裏又做不得主去。寫信給我一個勁的道歉,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賈芸說道:“這不是家裏的大姑娘沒了嗎,王家又被勒令退回髒銀。那數目,嘿嘿,可不是栽贓左大人的那點了。真憑實據的幾百萬兩,他家拿什麽還?無奈之下,隻好厚著臉去求遠在金陵的鳳辣子。鳳辣子豈是好欺負的?這裏麵還牽連著璉二爺的事呢,不給人家整明白了,可是一文錢都拿不到。所以啊,就打寶玉的主意唄。賣了姑娘賣兒子,這二夫人可是真舍得下血本。”

  衛若蘭大感興趣:“哦?寶玉定親了?”

  “正在相看呢,還沒說定。保管你猜不到是誰家的。”

  左遺直本來自己飲酒吃菜自得其樂呢,聽見這話後,卻說了一句:“金陵甄家大房的女兒,今年剛剛十二,正好說親。”

  賈芸嚇一跳:“大人怎麽知道的?”

  “甄、賈、王、史是四家老親,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上一輩是王家女嫁進賈家,這一輩賈家不娶史家的,就要看甄家的了。這點事還能瞞過我去嗎?”

  “我家湘雲挺好的啊,怎麽就看不上了!”

  小紅一撇嘴:“沒錢!你這個媳婦窮的很,全指著你賣羊肉養家呢,王夫人看不上。”

  衛若蘭大怒:“倪二!給爺烤個百十串羊肉來!賣羊肉也能發家!”

  左遺直哈哈大笑:“你啊你,還真是個不通俗物的世家子弟。我且問你,這羊肉若是存放得當製成軍糧,你覺得能賣多少?全草原的羊不就都是給你養的?”

  衛若蘭噗通就跪下了:“哎呀!多謝大人指點迷津!我怎麽就沒想到這個呢?”

  眾人哄笑起來,又端了幾杯酒後,方才說道正事。

  衛若蘭是真心求教:“此處地理位置竟是如此重要,若是僅僅守衛這條商路,卻又有些不作為了。我想請左公教我,如何能在這裏成就一番事業。”

  左遺直是何等人物,一路從縣令做到中書的能臣,胸中丘壑萬千。深思片刻後就說道:“你與鄂爾多斯部走的關係如何?”

  “我聽了順王的話,把他們精壯的兵丁組織了起來,王府給開軍餉,和我的千戶所混編再一起。隻是瞞著朝廷罷了。日夜我帶在身邊操練,這不,昨夜就把您身後的尾巴給攆跑了。可以說,基本達到了王爺所說的經濟軍事雙控製的目的。”

  “哦。那就好辦了!你向北發展過去,打通九原到你這裏的路線,正好穿過鄂爾多斯。那時,你這裏東邊鎖住黃河商道,西邊溝通烏海,南邊防住榆林衛,這不就是個大大的十字路了嗎?九原烏海的貨物,又多了你這條商路,將來建設蘭州時,神木可就是東西必經之路!如此這番,還怕沒作為嗎?”

  這才是老成謀國的眼光,兩地直線距離不過五六百餘裏,三天之內必能到達的。所需的就是開一條草原路出來。

  衛若蘭一躬到地:“左公大才!若蘭謝過指教。真是王爺那就話了,要想富先修路。我送了您去後,就召集人手,開這條路出來。”

  左公扶他起來說道:“我也不過是善於謀政罷了。你家王爺才是個大才,將你放倒這裏來,看似閑棋冷子,實則再給你鋪路啊!閹黨罷黜朝堂,朝廷不知有多少官員要從這裏經過。這份人脈他直接就給了你手裏,要是經營的好了,你們衛家中興有望。”

  又指指賈芸小紅兩口子說道:“不要總沉迷財物,多想想如何有個出身。抄家的縣令,滅門的府尹,可是說著玩的?你們看看王家,再看看我。沒有個自保的餘力怎可行?你家王爺為什麽沒人敢動?你們多想想吧。”

  小紅眨眨眼,推了一把賈芸:“聽見了吧。讓你去做從軍僉事怎麽就委屈你了?不是背靠著王爺,就你這點子產業,早就被人家一口吞下了。京城的車行不就是明證嗎,璉二爺一插手,你不就乖乖的讓出位置。你要是比他官還大,就是老太太那裏也要有你的位子呢。”

  賈芸若有所思,自己還是眼光不夠遠,就想著老婆孩子熱炕頭,卻忘了打鐵還需自身硬的道理。

  史湘雲這點就比他看得明白,順王府天天的羊肉換著花樣做。吃的黛玉等人實在受不得了,隻有李想喜歡。沒辦法,需要補啊。

  黛玉拉著湘雲說道:“好妹妹,給些青菜吃可好?”

  湘雲噘著嘴說道:“那你先買了我家羊肉再說。”

  元春過來訓她:“我也不和你客氣,羊肉最燥不過,男人家吃了豈能不尋事的。你不顧著四維,也要體諒一下玉兒和迎春吧。”

  湘雲臉色大紅,喏喏而言:“你們買了我家羊肉,我就給你們吃青菜可好。”

  元春歎口氣,與黛玉說道:“不能讓他陷在溫柔鄉裏的。讓他巡視屬地去!現在是七月,等著十月再回來的,正好就能娶進妙玉和寶釵。”

  黛玉嗯嗯兩聲:“大姐姐好有道理的。想來也是這樣勸天子的?”

  元春看她一眼:“天子不來找我,也沒你的李郎有力氣。嫌我多事了?”

  黛玉輕輕一笑:“他自幼孤身在外,若是不能給他早日開花結果,娶了我倆又有何用?”

  一句話,氣的元春半死。

  黛玉心中暗暗想道:這是我家,你想說了算還是等等吧。怪不得師哥總說宮裏出來的都是怪胎,想來是寂寞的很吧。就氣氣你,天天板著臉子給誰看呢!

  元春有心在說幾句,卻被秦可卿拉走了,還和她小聲說道:“幹嘛管人家的事?你該不是想著什麽吧。”

  元春大窘,她就是閑的沒事可做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