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毒蛇
作者:冷雨江南      更新:2020-05-16 11:24      字數:3189
  待黑白無常二兄弟醒來的時候,他們正躺在一處荒草叢中,冷風嗖嗖而過,昏鴉低空盤旋,隨時都有攻擊下來的可能,黑無常首先睜開眼睛,看著昏黃的天邊那一點僅留的晚霞,也不知在這裏躺了多少天,前麵的一道河水曼延岸邊,岸邊淤泥凝結,結了幹幹的土塊混雜荒草,肆無忌憚。

  白無常也睜開了眼睛,環顧四周,見荒草環圍,看黑無常已經搖搖晃晃站了起來,低低問道:“這是在那裏?”

  黑無常默然道:“我也不知道,一路漂流到這裏……”

  看著這淒涼的一切,前後無人煙,隻有荒涼的天地,黑無常突然看著白無常道:“二弟,你的臉怎麽變得那麽黑”

  白無常也是以同樣的表情看著黑無常道:“你的臉怎麽變得那麽白”

  二人這一驚可非同小可,齊齊奔到河邊,低頭一照,心底暗驚,黑無常不照則已,這一照頓時覺得體內萬蟲又開始叮咬,他胃內一陣暗湧,一口吐出來,地上全是肉色的小蟲子在蠕蠕欲動,白無常也覺得體內難受,他雙手抓臉,直把一張臉抓的血肉模糊才停止,胡亂之中在地上的草叢裏抓起一條渾身褐色的蛇放在口裏大嚼了起來,直把那條蛇全部吞下,他才躺在地上,似乎覺得好了一點,身體內的陣陣難受也消除了大半,他看著黑無常還在那裏難受已極,自己站起身來重又回到草叢裏似乎是尋找什麽東西。

  黑無常忍著劇痛道:“二弟,你在……你在尋找甚麽?”

  白無常一邊繼續尋找一邊回答道:“找蛇,一種可以治愈我們毒傷的蛇”

  黑無常覺得可笑極了,蛇可以治愈毒傷?千古奇談

  也不知是白無常的運氣好亦或是這裏本是這種蛇出沒的地方,沒過多久,白無常果然又從草叢裏抓著一條,急急奔過來塞入黑無常的嘴裏,黑無常還來不及咀嚼,那條蛇已順溜地鑽入他的喉管裏,進入到他的胃裏,黑無常一驚之下,一把推開白無常,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道:“二弟,你在做甚麽?”

  白無常臉上帶著笑意道:“你現在是不是覺得好一些了?”

  黑無常一臉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的神色,啞然失語道:“怎能好些?你這是要害死我罷”

  白無常精神似乎很好,非但不覺先前毒性發作時的痛苦,反而覺得體內清爽,像一道清泉流過肺腑一般,他自覺這是自己無意間噬取這種蛇的效果,亦或是這種蛇竟是這種毒的解藥。

  等黑無常漸漸鎮定下來的時候,雖然頭上大汗淋漓,如雨而下,但是體內卻減輕了那種痛癢心扉的感覺,神智漸漸恢複清醒,閉目打坐,神態安詳,似已入定。

  白無常看到黑無常此種反應,知道是這種神奇蛇的功效,望著黑幕蒼穹,久久不語,似乎是在感恩上天,亦或是在懺悔著生前的罪孽滔天。

  良久之後,他也坐下來打坐調息內氣,這些日子體

  內氣息混亂遊走,無處安聚,再過些日子也端的可能氣息破散而亡,看大哥漸臻佳境,額頭上有白色的霧氣緩緩升起,而且最重要的是他臉色又恢複了原有的黑色,他嘴角蕩起一絲微笑,閉上眼睛,也慢慢進入狀態。

  天空漸漸拉上了黑幕,一團濃雲當頭罩下,濃的如墨,不久之後,一道閃電劃破漆黑的夜幕,緊接著‘轟隆隆’一聲巨響,豆大的雨點傾盆而下,夜雨敲打在河麵上、荒草中、泥土裏,發出各種不同的聲音,在這荒漠雨夜裏聽來,竟然別有一番情趣。

  可是,就在這雨絲漫空的黑暗的遠方,忽然有數匹健馬疾馳而來,馬上騎士頭戴蓑笠,皆身上披著黑色的蓑衣,即使在這麽大的雨裏也是揮鞭策馬,冒雨前行,馬蹄踏碎泥漿,碗大的泥巴濺起沉重的水花,一行四人,一樣的裝束打扮,唯一不同的就是最前麵的一人馬鞍上斜掛著一把大刀,而其他三人皆是腰懸長劍。

  一陣斜風,雨珠旁落,荒草強勁的莖杆發出嗚咽淒涼的聲音,這四人就在這一片茂密的荒草旁忽然勒住馬韁,跳下馬來,又從馬上取下一個小小的背囊,從裏麵取出一頂折疊的帳篷來,支了起來,像是一個小小房子一般。

  四人脫下蓑笠,抖了抖身上的雨水,齊齊鑽入這帳篷裏,不久之後,帳篷裏升起了煙火,外麵四匹馬看到煙火,一聲驚嘶,揚踢欲作狂奔狀,怎奈韁繩牢牢地釘在地上,卻是動彈不得。

  那一縷濃煙從帳篷裏徐徐冒出,與外麵的雨絲夾雜在一起,嫋娜飄蕩在夜雨裏。

  黑白無常就在這一片茂密的荒草裏,端坐靜身如兩座泥做的雕像一般,身子雖然不能動,但耳朵卻是靈敏的很。

  良久之後,隻聽那帳篷裏傳出一個年紀略顯年輕的聲音道:“這該死的雨甚麽時候才能停,我們一路上就這麽耽擱,早晚會被那些人追上來的”

  之後,另一個蒼老的聲音相繼傳來,道:“瀟湘子,我的瀟湘君,你就別抱怨啦,他們追?他們怎麽追啊,這麽大的雨,他們就不避一避麽?再說了,這幾日我們日夜兼程從四川一路趕過來,再走些路程就是我們自己的地盤了,他們追來豈不是送死麽?你說,他們敢麽?”一語畢,自鳴得意般‘咕嚕咕嚕’喝了幾口烈酒,然後重重地打了一個噴嚏,伸手將手裏的酒袋遞給另一個臉上滿是愁雲的中年漢子手裏,道:“我說孤飛燕,你整天臉上愁雲密布,你就不覺得累麽?來一口,暖暖身子,這鬼天氣冷得要命,就像你的臉一樣冷”

  那孤飛燕坐在帳篷的角落裏,聽了他這樣冷嘲熱諷,不由的想發作,但用眼一瞟上首坐著的那個人,一股憤氣還是硬生生地咽了回去,丟給那老者一個冷眼。

  那老者也就當沒看見,猶自嘿嘿笑道:“你不喝倒好,我這酒袋裏的酒還可以省著點呢,嘿嘿,嘿嘿”

  帳篷上首坐著的那人至始至終一句話也沒說,懷裏卻是緊緊抱著一物,用黑布包裹著,上麵纏繞著四道金色

  的絲線,絲線上緊緊地係著一朵紫黑色的曼陀羅,樣子顯得既貴重又神秘,那柄大刀就放在他的身畔,隻要一有動靜,他可以以最快的速度操起那柄刀,以最快的速度出手。

  那瀟湘子就站在帳篷門口,用一根木枝扒拉著火堆,望著從帳篷邊緣滴落下來的雨滴而發呆,此時,忽然轉過頭來,向那老者招招手,笑道:“荻老三,你過來”

  那名叫荻老三的老者不明所以,眼神疑惑,呐呐道:“你……你要幹甚麽?”

  瀟湘子又自一笑道:“你害怕甚麽,我又不會害你”

  荻老三也嘿嘿笑道:“我怕你害?我害人的時候,你恐怕還沒有出生呢”說著走到瀟湘子身邊道:“甚麽事?”

  瀟湘子指著夜雨朦朧中他們奔來的那條小道,笑問道:“如果是你,你會不會選擇從這條路上追來?”

  荻老三撓撓頭,沉吟良久,回答道:“會”

  在角落裏的孤飛燕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滿臉不屑的樣子。

  瀟湘子眯著眼看著他,示意讓他繼續說下去。

  荻老三又道:“從川西到達陝甘,這是必經之地段,況且這裏本來就崎嶇難走,平時連一隻鳥都不願從這裏飛過,而我們偏偏走這裏,隻因為這裏沒有人煙,荒蕪僻靜,我們算準了他們不會從這裏追來,但如果是我,不管你們是不是從這裏走,我就偏偏要從這裏追來”

  瀟湘子對他的分析大大讚賞,禁不住歎道:“沒想到平時榆木腦瓜,關鍵的時候也有精華”

  荻老三反唇相譏道:“小心你滿腦子精華爛掉成泥”

  瀟湘子正色道:“荻老三,我不捉弄你,我再問你,你說這夜雨朦朧,他們會不會算準我們駐停避雨呢?”

  荻老三又沉吟良久,回答道:“會”

  瀟湘子點點頭,等著他說下去,孤飛燕禁不住向他多看了幾眼,也等著他說下去。

  荻老三咽了一口唾沫,鄭重道:“我們是算準他們會避雨,所以我們才停下來避雨的,對不對?”

  瀟湘子和孤飛燕點了點頭,上首的那個黑衣人一直無動於衷,還是冷冷地瞧著黑色的夜裏飄落的雨滴。

  荻老三又道:“我們算準了他們會避雨,他們當然也會算準我們會避雨,他們的腦子可不是榆木腦瓜”說著又看了瀟湘子一眼

  瀟湘子一臉歉意道:“荻老三,我錯了”

  隻聽荻老三又道:“他們算準我們會避雨,他們就會加速追來,就算馬累死也要換馬,就算人累死也要換人,他們會不惜一切代價,不惜一切犧牲來追殺我們的,如果他們不殺了我們,就會有別人殺了他們,你說,他們會不會追來?”

  也許奔波數日未加休息的緣故,瀟湘子和孤飛燕此時忽然如夢初醒一般,向著上首那人道:“三爺,不好,快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