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已泛出魚肚白，幾縷光線透過天窗像劍一樣齊刷刷地照射進來，對麵暗淡的牆壁也漸已露出幾絲光亮，看來新的一天已經到來。

  吳有施醒了過來，看著這一切，用虛弱的聲音問道：“蘭兒，這是哪裏？”

  蘭蘭的一雙眼睛紅腫，她一夜未眠，在此情此景下，又怎能睡得著呢？

  吳有施見她沒有回答，一看，蘭蘭的嘴被堵著，一反手，卻發現自己手上腳上全都戴著沉重的鐐銬，燒焦的皮膚與那精鋼緊緊地粘在一塊，動彈不得。

  他失望地歎了一口氣，自語道：“怎麽會這樣？”

  他還來不及多想，就在這時候，那沉重的囚牢大門‘嘩啦’一聲大開，接著奔進四個人，連拉帶拖將吳有施和蘭蘭拖了出去。

  在島嶼正中央的位置，有用軟木堆積起來的高台，上麵插著紅、黃、黑、白、藍五麵大旗，每麵旗子下都放著一個供桌，供桌上擺放著豬、牛、羊首，香鼎裏燃放著足有成年人胳膊粗細的祭香，嫋嫋香煙在這個風平浪靜的日子裏徐徐向上空飄蕩。

  全島上所有的人都在靜靜地站在這裏，靜靜地看著那五根巨香在燃燒，從他們虔誠的眼神裏可以看得出這絕對是一場隆重而又莊嚴地祭祀。

  一直待那巨香燃燒完畢，那個有病的老頭兒，也就是這裏的島主，忽然走到人群前麵，用沉重的語氣說了一段嘰裏咕嚕的話，然後整個人群一陣歡呼，跪在地上頂禮膜拜，那四個人把吳有施和蘭蘭拖上了那個築台，五花大綁，緊接著又有人扔上來兩隻火把。

  他們在等待著島主的命令，隻要島主一個手勢，這兩人立刻燒為灰燼。

  就在這時，島主忽然臉色變綠，渾身抽搐，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暈厥了過去，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對外人來說也許太意外了，但是對於本島的人來說，他們已經習慣了，島主犯病也不是一日兩日了，他是時時刻刻犯，所以沒有人覺得奇怪。

  那兩個手持火把的人還是靜靜地站在那裏等待他們島主醒過來發布命令，可是祭香已經燃燒完畢，再不立刻行使祭祀就是大忌，會給整個島嶼帶來危害和災難。

  眾島民竊竊私語，臉上現出了著急與恐懼的神色，毫無疑問，島主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在這個緊要關頭犯病。

  眾人的目光齊齊地看向人群中那六個其貌形怪的老頭，無疑這六個老頭在這個島嶼上有一定的地位與分量，但是這六個老頭一十二雙眼睛卻是盯在了一個年輕人的身上，他是這個島嶼上的大力士，所有年輕的壯漢小夥子敬重他，所有年輕美麗的姑娘喜歡他。

  蘭蘭認得，他就是那天抓他們的那個年輕人，隻見他的眼光出神地望著遠處潮水退下去的方向，雙手合十，默默自語道：“胡晗雅荻……胡晗雅荻……”

  過了良久，突聽吳有施中氣底足，在高高的築台上高聲道：“你們島主的病我可以醫治，請放了我的孫女”

  下麵的人不知道他在說什麽，這時人群的後麵有個人大聲道：“亞咕嚕其哈姚咕嚕哇素西西娣”然後指著築台上的吳有施，卻是一個幾近於殘廢的老人拄著兩隻拐杖。

  那大力士在問那六個老頭：“哈迪要哇？”

  那六個老頭臉色蒼白，沉思不語，顯然猶豫不決。

  這時，卻見躺在地上的島主身體忽然又是一陣劇烈的抽搐，這回卻見他的臉色變得油綠，一雙眼睛就像是死魚的眼睛般向外凸著，那六個老人見狀，六顆腦袋圍在一處討論了一會兒，終於得出了一個結論，看那意思，是先把這個人放下來，等他治好島主的病再做打算。

  那六個老人中，其中一個腦袋最大也最是醜怪的對著築台上的那兩個手持火把等待命令的壯漢一揮手，又簡短地說了幾句話，那兩個人丟下火把，把吳有施孫女解了下來。

  不一會兒，又有鐵匠將吳有施手上腳上的鐐銬打開，但是蘭蘭一直還是捆綁著，隻是把她嘴裏的那團皮毛去掉了而已，吳有施手上腳上全是燒傷的痕跡，看到他們還綁著蘭蘭，心裏想：“這些人戒心真重！”。

  其實，吳有施看到島主臉色泛綠，一眼之下，就知道他是中毒，探究毒源，原來是他長期食用的一種大海深處的‘巨頭魚’而形成，原本以為這樣的海底極品是無上珍貴，並且‘巨頭魚’jiaopei完一次，隔九年之後才吐卵繁殖，而且成活率又不高，所以是極為難得的珍品，開始幾年的時候，島主吃了這種魚，力氣變得很大，幾乎整個島上沒有人的力氣比他更大，可是後來他是一天不如一天，後來索性不吃，但不吃比吃更難受，現在島嶼周圍深海處的‘巨頭魚’也越來越少……

  吳有施探清病源，為他開了幾副藥，服食一月，島主的病情果然有所趨好，以前是每天發作，現在是隔五六天發作一次，而且病發作起來也沒有以前那般痛苦了。

  又過了一個月，島主的病隔一個月發作一次，而且他也能簡短地說漢語了。

  又過了數個月，蘭蘭教會了島上的女人們如何識別藥草和毒草，島主心情大悅，經常帶著吳有施到海之外去捕鯨魚獵鯊魚……

  又過了一年，島上的人開始學會穿衣服，因為每個冬天來臨的時候，他們一般都是無法抵禦嚴寒，總會有一部分人無端地死去……

  而現在穿了衣服，不但能預防自然天寒，還能保護身體免受侵害。

  吳有施孫女成了整個島上的貴賓，人人敬重而喜歡，還為當初的誤會而致歉。

  這一天，天氣晴朗，也許與所有美好的日子沒有什麽不同，島主的病不但好了，而且驚歎於吳有施的醫術超絕，還和他結拜成了兄弟

  ，島主也有了漢語名字，叫‘巨頭魚’，他們依舊出海尋奇，而且一次比一次遠，在此期間，島主巨頭魚告訴吳有施，這個島的由來，以及這個島四季的氣候無常，他說這個島名叫葫蘆島，是因為若是從空中俯瞰，就會發現其形狀完全就是一個躺著的葫蘆，就像是把這葫蘆放在了茫茫的海洋中，他還告訴吳有施關於那六個奇怪的老頭的事，其實別看他們長得奇怪形狀的，可是六大智囊，沒了他們全島都要遭殃。他們島上的大力士叫‘柯寒答魯’，自小力大無群，無人能敵，島主巨頭魚說起他時，站在船頭望著遠處泛起的巨浪似在回憶著往事，不過臉上似乎顯示出愧疚之色，良久之後隻聽他緩緩道：“那年還是我吃了巨頭魚之後，他是力不如我，那時的我就像是瘋了，身體裏燃燒著巨大的火焰，仿佛一座火山就要崩泄一樣，吳兄，你說那種奇怪的魚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吳有施告訴他，那的確是一種奇怪的魚，常年生長在海底，吸收著海底的天然靈氣，體內是有著非比尋常的催生作用，不過長期服食卻是一種慢性毒藥，島主食用時間久矣，自然會產生那樣的作用。

  船行至一團巨大的漩渦時，島主巨頭魚忽然一縱身從船頭跳入那團漩渦中，泛起幾朵白色的浪花，沒了島主的蹤影，吳有施一陣驚慌，弄不清島主又在搞什麽花樣，盡管他醫術武功絕佳，但是對於水上功夫卻是一竅不通，純屬於一隻旱鴨子。

  正當他驚慌失措時，卻見那巨浪頭上忽然冒出一個頭，手裏抓著一隻黑色巨頭的大魚，吳有施細看之下，那不是島主是誰，隻見他橫遊了過來，跳上船，用手摸了摸臉上的水珠，大笑著道：“這小畜生就躲在海底的石縫裏，若不是我手腳快，早就溜了，我就這麽一探，一拉，一抓，這小畜生就乖乖地被我抓著了”說著，他不停地比劃著手勢，隨即哈哈大笑不斷。

  吳有施也跟著哈哈大笑，並誇讚島主的水上功夫絕佳之類的話，沒想到就在這時島主巨頭魚臉色一沉，手掌翻動作刀削狀，順勢一掃就將手裏的那條巨頭魚碩大堅硬的腦袋橫削了下來，魚頭斷截處汩汩流出一縷鮮血來，島主巨頭魚又將那斷掉的魚頭捏的粉碎，這才似乎泄了心中之氣，憤然感慨道：“若不是吳兄，我被這畜生不知害到幾時”說著緊緊地握住了吳有施的手。

  其實那晚的奇怪的老人的聲音，吳有施也在隱隱約約中聽到了，這幾天和島主相處的很好，既然島主都沒有提島中的那個秘密，他也自然不好說。

  其實這樣也好，有時候吳有施自己都在想，看這島上淳樸的民風，熱情無邪的島民沒有江湖上的那種奇怪的血腥之氣，能在這個島上了卻餘生也是一件好事。

  但是，他又看得出，那六個奇怪形狀的老頭兒似乎總是避著他們孫女倆，似乎有很深的成見，但是礙於島主的麵子一直不敢發作，吳有施一直也當做不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