繭中蝶 演技
作者:素陌      更新:2020-05-15 21:07      字數:3720
  一幫人呼啦啦穿過黑暗的小巷,打破了夜晚的寂靜,無數人影在火光的影響下在地上拉長又縮小,最後重歸一片漆黑之中。

  腳步聲漸漸遠去,一家店鋪後麵,從堆放修剪下來的花枝花葉叢中探出三個腦袋。

  蘇似四處張望一下,率先從裏麵跳出來,像落水狗似的抖了抖掛在身上的花枝,輕手輕腳來到一家倉庫前,摸著門鎖一頓捯飭。

  “哢嚓”一聲輕響,他露出得意的微笑,轉頭示意,然後帶著季笙和那月偷偷摸進去。

  三人麵麵相覷,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才半天不到的時間,發生了太多太多的事,季笙需要時間來梳理和消化一下。

  他突然想起那月對整理這件事很有心得,正想找那月幫忙,就看見蘇似狗狗祟祟地蹲在那月身邊,對著枷鎖比劃著怎麽下手,似乎相當棘手的樣子。

  誰料那月退後一步,搖搖頭道:“別開了。”

  “那月你信不過我的手藝。”蘇似哼了一聲,“不是我跟你吹啊,天下就沒有我撬不開的鎖,沒有我進不去的門。你放心,實在不行我砸還砸不開嗎,你相信我,這就讓你重獲自由。”

  他想了想又好像覺得不妥,然後對季笙比了個手勢,季笙沒看懂。

  “老大我才發現你演技真的不是一般的好,”蘇似嘟噥,“你說你都把代消蟲喂了劍蟲了,得是多有家底啊,還在這兒裝窮,到底還能不能愉快地相處了?”

  季笙愣了片刻,忽然明白過來他在說什麽,也明白剛剛在花滿樓展露巨劍的時候,為何所有人都那麽驚訝。

  一足代消蟲,可以自由變換大小。代消用處極廣,雖然一足但是數量比較稀少,需求頗大,而且在所有的蟲當中,都算得上升足十分容易的一種。

  由於其特殊的能力,幾乎都被用於高足蟲的喂養,價值非凡。

  把這樣一隻蟲用於爛大街的劍蟲,除了家財萬貫的敗家子兒,沒人會做這樣的事。

  應該是小心之前吞噬過的能力吧,季笙心想。

  沒等他說什麽,那月又退了一步,“不用,我要戴著這個,否則就說不清了。”

  蘇似退回來狗蹲著,一臉詫異地看看季笙又看看那月。

  “到底是怎麽回事,那月你到底遇到了什麽,怎麽會讓人抓起來?”季笙也好奇。

  東方那月看看兩人,緩緩道來。

  原來那個昏倒在地的人經過那月一番醫治,很快就醒了過來,之後醫師也被請了過來,檢查一番平安無事。

  本來是皆大歡喜的一件事,結果醫師進去與那人單獨待了一段時間,出來之後那人就改口了,愣是說自己突然倒下根本就是那月暗中下毒,後來將自己救過來,是想通過這種方法大肆宣傳高明的醫術。

  “就沒人出來作證嗎?當時周圍也有人吧?”季笙問。

  “有人,而且一開始還是有人幫我說話的,後來就沒什麽聲音了。”那月抬起頭看著二人,“再之後就有蟲師的人來抓我,給我戴上這個,就準備把我帶回去,然後路上就碰到你們了。”

  那月說這事的時候好像是在說別人的事一樣,半點兒不著急,季笙心裏突然竄起一股火,問道:“那你也不反抗?”

  那月沒說話,一旁的蘇似反而開口,“反啥抗?那月這樣的蟲醫師肯定也是入了籍的,等到去蟲師那邊問清楚了,自然什麽都明白了。”

  東方那月

  點點頭道:“對,我不反抗其實也就是想弄清楚了,這種醫師和病者之間的矛盾我們家見過太多了,很多人覺得隻要把病者交給醫師,那醫師就一定要治好,治不好就是醫師的錯,然後把一肚子火發在醫師身上。”

  “其實那些人隻是心急無處發泄而已,清者自清,我等到去了蟲師那裏說清楚就好了,所以我沒跑,一跑就說不清了。”

  季笙聽後覺得那月說的有些道理,可偏偏又覺得這樣有些憋屈。

  一旁的蘇似長歎一聲,遺憾地說道:“你們還是太單純了,雖然那月說的在理,但這次並不是這麽回事。我問你,當時你是不是沒有收錢?那個醫師是不是用鼻孔看路走進去的?”

  那月點了點頭。

  “那就很簡單了,本來他們去請的那個醫師是要收錢的,可是你沒收錢,還順利救起了那個人,你看你還長得這麽溫順,一看就是個好人,那下次有人再生病了,你覺得他們會找你,還是去找那個用鼻孔看人的醫師?”

  “肯定是你對吧。”

  那月點點頭,又否定蘇似的說法,“可是我隻是路過的,再說,我也沒跟他們說我給人看病不收錢,隻是這次情況特殊,正常的醫治也是要收錢的。”

  季笙想想,也點點頭,然後擺頭看向蘇似。

  “他們才不管你怎麽想呢,醫師覺得你擋他財路,那些人想要個免費的醫師看病,各自都打著自己心裏的小算盤,所以幹脆讓你吃點兒苦頭,反正他們也沒什麽損失。對他們來說,利益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我想去蟲師那邊說清楚了。”那月見縫插針。

  “你是不是把人想得太壞了,也許人家是另有苦衷呢?”季笙對蘇似說。

  蘇似想了想,笑了。

  “我就說老大你覺悟高嘛!根本不是我這等凡夫俗子能比的,是是是,是我把人想得太壞,也許人家就是要告著玩玩才把那月抓走的呢。”蘇似笑道。

  季笙聽後,眉頭一下子就皺了起來。

  他從蘇似那張笑嗬嗬的臉上根本判斷不出蘇似到底是怎麽想的,不知道他是在諷刺自己,還是在諷刺那些人。

  原本放鬆下來的戒備心陡然而生。季笙對那月是完全放心的,但對於這個僅僅見麵半天就一起經曆過這麽多的蘇似,他決定就到此為止了。

  他屁股挪了挪移到那月身邊,看著不停地從褲襠裏往外掏花枝花葉的蘇似,凝視道:“你到底是誰?”

  蘇似一愣,轉眼就笑了,“我是蘇似啊,老大你忠實的小弟。”

  “我不是問你叫什麽,我是問你為什麽陷害我?”

  “我哪兒陷害老大你了,我怎麽敢啊?我對天發誓,我要是敢對老大你有半點的不忠,我就是你爹!”

  蘇似說完自己都呆了,連忙改口,“不好意思,以前發誓發多了說順嘴了。”

  季笙也不在意,“那我問你,你為什麽拉我進花滿樓,為什麽把那個花燈打到我手裏,為什麽在那些人麵前惹怒他們然後嫁禍到我頭上,為什麽自己裝死讓我上場,為什麽最後還要拿出那個牌子把他們逼入絕境?”

  一樁樁一件件,季笙將心中早已充滿疑問的幾件事一口氣說出,自己也震驚到了。

  現在想來,這完全就是蘇似的一個連環圈套,為的就是借花滿樓的手將自己打得無法翻身,一環扣一環,精巧絕妙,令人歎服。

  季笙後背瞬間冷汗涔涔,但

  依然麵色不改地看著蘇似。

  蘇似一臉委屈道:“天地良心,拉你進花滿樓是我想讓你進去看看舞姑娘,花燈是我的錯,我不是跟你道歉了嗎,而且後麵那些,我也沒想到你會那麽說啊?那是你把他們打臉打得啪啪響,這個鍋我可不背啊。”

  “你為什麽要把我拉進花滿樓看舞姑娘?”

  “舞姑娘想見你,老實說我原本就是個帶路的,是因為折服於老大的氣概才心甘情願當這個小弟。”

  “舞姑娘為什麽想見我?”

  “那你去問她啊,我發誓這件事我一點兒都不知道,”

  “那你怎麽知道我叫季笙呢?”季笙再問,似乎早就料到他會不要臉地狡辯。

  蘇似一愣,“不是,不是剛剛我跟那月倆人說的?他那個時候提了一句你的名字?”

  “不對!”季笙突然爆喝,“你在我要下場打車輪戰的時候就知道,那個時候你問過我我是幾足水準,那個時候你叫了我的名字!”

  從他身上忽然爆發出一種震懾人心的氣勢,看向蘇似的眼用帶著一絲陰沉和憤怒,恨不得活剝了蘇似似的。

  接天大潮一樣的壓力席卷過去,蘇似瞪著眼睛,心髒狂跳,連臉上的肌肉都在發抖,連一旁的那月都不禁在這壓力的波及下屏住了呼吸。

  回想跟蘇似之間發生的一切,季笙忽然覺得這個人就像一團神秘莫測的黑霧一樣,莫名其妙從天而降,嬉皮笑臉地一步步將自己引入一個萬劫不複之地,恐怕這個水到渠成認的“老大”,都是為了讓自己進一步放鬆警惕而做的偽裝。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緊張的味道,雙方似乎隨時都會劍拔弩張。

  季笙偷偷給那月遞過去一個眼神,那月心領神會。

  蘇似看了季笙片刻,突然放鬆下來,“老大,可是我帶你們躲開追兵來的這裏,你摸著良心想想,如果我要害你,我有多少機會可以親自下手,不說這個,我完全可以在你打架的時候自己偷偷溜走對不對?那我要是想害你,我為什麽要用這種脫褲子放屁的辦法呢?還留下一個這麽明顯的把柄。”

  看見季笙不說話,蘇似著急道:“我要是真想害你的話,我為什麽不給那些人留下記號讓他們跟過來呢?!老大,你要相信我啊!”

  季笙沒有說話,但是也絲毫沒有放鬆對蘇似的戒備。

  這一點蘇似確實說的沒錯,他的確有無數的機會可以害自己,但同時他也沒有說出從哪裏得知自己的名字。

  就在季笙死死盯住蘇似的時候,從蘇似衣角落下的一線金黃吸引住了他的視線。

  蘇似感覺到什麽,順著季笙的視線看過去,右手一提,拉上來一隻正往外緩緩漏沙的荷包。

  他“哎呦”一聲捂住,無比心疼道:“我的報酬!一袋子金沙,怕是漏了一路都漏沒了。”

  季笙嘖了一聲,看到緩緩漏下的金沙,忽然腦中一片空白。

  漏了,漏了一路……

  蘇似似乎是想明白什麽,一下子轉過來看向季笙,“老大,我不是故意的!”

  “逼真的演技!這傻逼不去演戲可惜了!”小心讚歎道。

  話音未落,季笙突然聽到了嗖嗖的破空聲,他連忙一撲將那月按在地上,就看到無數漆黑的羽箭從四麵八方射進來,木板牆被打成了篩子,月光照進來,在地上形成無數的光斑。

  簡易搭建的庫房瞬間倒塌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