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把孫大眼抬上馬後，四周略作探視，沒發現異常情況，一眾兵馬又繼續往前行，卻苦了汪瀾，那匹馬也被他們一起帶走。

  剛才繞路走錯，估計和王家村隔了十多裏，隻好不顧地麵泥濘步行前進，到了村口附近卻沒發現李總他們蹤跡，暗自奇怪。

  那幫騎兵是從岔路方向過來，並沒有經過王家村，就算是經過這裏，他們臨時躲避，也不至於過去了這麽久還不出來。

  仔細檢查路麵痕跡，發現了有幾道較新的馬蹄印朝著蘄州方向行進，看起來是他們先行離開，而在自己上大道之前就錯過了。

  汪瀾疑惑不解，原來和他們約好的先遠離戰區，伺機再回來，沒理由他們還會往蘄州方向走，心想或許事出有因遂沿路追蹤。

  可惜到了之前遇騎兵處，蹄印已被踐踏混亂難辨，萬般無奈，下意識地跟隨騎兵而去。

  她想著雖然孫大眼穴道已經被製住，不能寫也不能說，暫時也許不能泄露秘密，但如果兵營裏有會解穴的，可能情況就會改變。

  反正暫時不知道李總他們到底去了哪裏，不如防患於未然，跟蹤了近三十裏地，見到前方有數個營帳，無疑是那幫騎兵駐紮點。

  耐心觀察一番，估計共有二百來人，那徐伍長在一營帳前時而進時而出，顯得極為躊躇焦躁，估計孫大眼必定是在裏麵診治。

  這時候駐營外燈火通明人馬雜亂，處於武裝戒備狀態中，想要接近幾無可能，隻好繼續按兵不動，借著夜幕悄悄潛伏窺探。

  約摸過了半個時辰，西方突然傳來動靜，見又一隊人馬到達駐營，領頭者正是王校尉。

  汪瀾隻是覺得依稀眼熟，她曾在柳燁遇刺那天和他匆匆照過一麵，也偷聽過他的說話聲音，卻並不認識，隻知道裝束屬校尉之流。

  王校尉下馬聽人通報後，立刻直奔孫大眼所在營帳，過了一會兒出來，又與徐伍長邊對話邊快速趕到馬棚裏，停在一匹馬前。

  汪瀾看清正是孫大眼騎的那匹，額頭上沒有標記，但不知是王校尉特意挑選給李總辦事之用，見麵時匆匆數句沒有提到細節。

  王校尉前前後後仔細檢查著那馬，忽而低頭不語似在沉思，再過了一會兒猛地轉身，似乎極為激動，疾步匆匆又返回營帳。

  汪瀾隻覺得奇怪，一匹馬怎麽值得他如此驚訝？不久忽然聽見軍號響起，營帳外人頭攢動，士兵聽令集合黑壓壓站了一片。

  王校尉隨後走出來，站在隊列前訓話，聲音高亢

  鏗鏘，此時才隱約能聽得清部分內容。

  原來他在下令讓全員出動，攜帶響箭、無色煙炮等傳訊之物，二人成一組，每隔約半裏設置連哨兵崗，以此接力組成屏障。

  又令人立即快馬通告其他駐營同樣操作，將州城圍在人肉防線中，各哨間能及時傳達訊息，一旦發現敵情立即發出警報。

  他讓人根據敵情使用不同傳訊方式，其他駐營及巡遊部隊采取對應措施等等，看來是因為什麽突發狀況而臨時調整作戰部署。

  而在最後那一句清晰至極的喊話，讓汪瀾極為震驚，隻聽王校尉神情激憤，高聲說道：

  “…軍情已泄露，此內賊姓李名總，身上攜帶府衛令牌及密探手劄，通報全軍知曉，若遇到李總，無需回報就地誅殺！”

  汪瀾愕然，所擔心的事果然還是發生了，卻不知道孫大眼是用了什麽辦法告訴他一切。

  眾人馬呼聲雷動，隨後聽從各自上級指派依序整裝出發，現場一片喧囂，王校尉吩咐完畢也上馬，率隨從向城內方向疾馳而去。

  直到人馬絕大多數離開，營地餘者不足十人，汪瀾才有機會潛近最近那士兵身邊，將他點倒拖到隱蔽處，隨後悄悄摸到營帳中。

  徐伍長背向而坐並未發現身後情況，躺在床上的孫大眼卻看見汪瀾進來，拚命的使眼色。

  “…大眼你想喝水？不是…想放水麽？也不是……我說大眼，你到底眨的幾下？拋什麽媚眼？往哪瞟…我身後？難道有鬼麽？…”

  徐伍長終於有所理解，下意識回頭，和汪瀾對上了眼，卻還是嫌太晚，來不及呼叫就被放倒，渾身一軟癱撲在孫大眼身上。

  那眼神，極度地不甘……

  汪瀾取出短刀抵在孫大眼脖子上，輕聲說道：“我替你解開啞穴，你且記住，此次我定不留情麵，若敢出聲喊人，取你性命。”

  隨後給他解穴，孫大眼果然不敢出聲，汪瀾問道：“小聲答我！方才那軍官是什麽人，如何知道李總之事？你說了什麽？”

  “他是…王校尉…他叫我以眨眼作答，若答是，則眨一下，若答不是，則眨兩下，他問我那馬是不是得自李總處，又問李總是不是奸細，泄露給白甲軍除了城南布防，還有沒有其他事，是不是真想殺將軍……我身為大周軍兵，自然從實回答，如今盡了職責死而無憾，你要殺我隻管動手，我保證絕不喊叫，且請放過徐伍長及其他弟兄……”

  “你…殺你有何用！”

  汪瀾杏眼圓睜，揚起刀

  卻下不去手，歎道：“原本隻待柳燁一死，我二人遠離是非，如今步步為營，他又如何逃得出來？”

  她的擔心不無道理，跡象顯示李總他們進了人肉防線內，而現在李總成為全軍公敵毫無預備，一旦接觸，必被當做攻擊目標。

  “我知道將軍他罪…”

  孫大眼顧忌徐伍長在場，收回後半句，說道：“出賣朋友不義，叛國卻是不忠，此事難兩全，你殺了我吧，如此我才能心安。”

  “我偏叫你難得心安！”汪瀾冷冷說道：“更要替你解穴，且教你記得，什麽叫做朋友，什麽叫做為朋友不惜兩肋插刀。”

  她隻是憤恨而言，當時情急下的狠手，沒七八個時辰難解，既然不打算殺他，念在曾敬李總為兄長，不想讓他那麽難受。

  事已至此殺他也於事無補，自己一人應能鑽空隙摸進防線，先設法找到他們再另做打算。

  給他解開穴道後，又指指徐伍長，說道：“此人穴道一個時辰後可自解，眼下你們十來兵卒，若敢攔我，來一個便殺一個。”

  隨後轉身往外便走，孫大眼果然不喊叫，低聲說道：“對不起……”

  “若有機會，改日你親自向李總說。”

  汪瀾頭也不回冷冷回答，走出門外，卻不料一陣異響來自頭頂，驚訝中橫向縱躍閃避，但仍未能脫險，一張巨網兜頭罩下。

  一群人呼喝著一擁而上，原來營地裏並不止十人，另外還有十來人不知潛伏在何處，設好了陷阱，隻待自己無防備中計。

  猝不及防已被困住，大網迅速收緊掙紮無果，手裏短刀剛割斷一條網繩，眾人便團團圍攏，鉤茅大刀齊上，隻得認命就範。

  “報胡隊！”一人高聲道：“擒住一女賊！”

  孫大眼也聽見了動靜迅速跑出來，他並不知道會發生這種變故，見此情形滿麵驚詫，迎著汪瀾那憤怒雙眸，竟一時無處適從。

  “你們…”孫大眼怔了半天，忽然神情激動上前試圖解網，並喊道：“你們放開她…”

  眾兵疑惑不解，迅速阻止他的行為，喝道：“孫大眼，你是不是真的摔傻了？”

  胡隊從另一營帳火速趕來，看清楚網中人，問道：“大眼，此女賊可是之前劫你那人？”

  王校尉問過，墜馬時有沒有人同行以及是男是女，孫大眼遲疑著點點頭，又支支吾吾說道：“胡隊…她…是來幫我解穴…並無惡意…可否網開一麵？隻要放了她，我願受任何軍法處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