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夜殺
作者:火色羽毛      更新:2020-05-27 02:23      字數:4202
  “阿葉!”藥黎揮散眼前的水汽,看到葉止的處境,忍不住高喊出聲。

  “別著急。藥黎先生。”殷牙緩緩的說著,語氣陰陽,充滿了諷刺的意味,“人生啊,注定要有短暫的分別,不過用不了多久,你就能和這位少年重逢了。”殷牙看著藥黎,旋即將眼神移到葉止的臉上:“我怎麽也想不出,究竟是哪一家的子弟在你這個年紀有像你這樣的成就。可惜啊,真是可惜,你在武道上的修行,可能就要止步於此了,”殷牙陰森森的笑著,“不管你身後有什麽樣的勢力或是背景,今天你都必須要把命留在殷府的地牢裏。”

  殷牙的手上不斷用力,葉止的脖頸之間傳出細不可聞的響動,他整張臉憋得通紅,可眼神中的怒意和不甘卻漸漸的消失不見了。葉止整個人好像沉靜了下來。

  “怎麽樣?我還是要問你怎麽樣。”殷牙忽然說道,語氣頗為歡快,“想你這樣的人,也可以稱得上年少有為了。可這又怎麽樣呢?時也,命也。有些人的命運是天生就被決定好的,有些人生來就要被他人奴役,生來就要成為他人前進的墊腳石。傑出如你,又能怎麽樣呢?你的命運從踏進殷府的時候就已經被決定了,你沒有辦法活著走出殷府的大門。”

  藥黎看著眼前受製於人的葉止,拚命的想著自己有什麽可以幫忙的地方。周身的鬥氣仍然沒有散去,自己像是被無形的水流捆綁在原地不能動彈。那種無能為力的感覺再次湧上心頭,似乎自己又回到了當初丹氏滅門的那一晚,大滴大滴的眼淚從藥黎的眼眶中翻湧而出。

  “咦?”殷牙突然發出訝異的聲音,他看到葉止的身上,原本已經好像風中殘燭一般的火焰又再次晃動了起來,在搖曳中不斷的生長——葉止周身的火焰再次熊熊燃燒起來。這種熾熱的溫度即使隔著自己的水屬性的鬥氣仍然能夠感受的到,殷牙的臉色非常的難看。幾個呼吸之間,葉止整個人幾乎變成了火人,火焰在身上瘋狂的生長著;殷牙悶哼了一聲,被鬥氣包裹的手臂也沒有辦法完全對於傳過來的熾熱感覺,他猛地用力,把葉止的身體狠狠的摔在地上,旋即整個人飛身後退,淡藍色的水屬性鬥氣像是灌進漩渦的巨浪一般狠狠的砸向葉止,像是要把他整個人溺死在水中。

  說時遲,那時快,這一次,燃燒的火焰沒有被水屬性鬥氣所熄滅,在巨大的鬥氣匹練攻擊到葉止的身體之前,他周身的火焰像是聽到了什麽命令一般,逆卷著向上噴薄而出,活像是一座正在噴發的火山,火焰以葉止為中心旋轉著,一道火焰的龍卷風在地牢裏不斷的增高,擴大,拍擊而來的水屬性鬥氣被火焰的漩渦輕而易舉的蒸發了。

  葉止的身影在火焰的漩渦中若隱若現。火焰的漩渦不斷的膨脹,地麵已經開始龜裂,地牢的頂部也開始不斷的掉落起碎石。“你在做什麽!”殷牙憤怒的向葉止喊著,後者好像絲毫沒有聽到一樣。火焰的漩渦終於停止了膨脹,開始不斷的收縮著,顫抖著,發出像是猛獸在空氣中嗚咽的響聲;終於,好似一聲怒吼從人們的耳邊響起,火焰的漩渦化作一道流星,衝破地牢的頂部,直飛雲天而去。

  雜亂的環境中,藥黎感到有人抱起了自己,剛欲掙紮,她的耳邊傳來葉止細微的聲音:“小姐,走。”說著,藥黎感到自己的身體騰空而起,旋即一陣冷風撲麵而來,葉止已然抱著藥黎跳到了地牢外麵的草場上。

  雨?藥黎伸出手,感受著空氣中的寒冷和水汽。雖然日子已經接近春天,可北固的夜晚仍然非常寒冷,按理說現在下雨有些不太正常。藥黎忽的想到,應該是一場冰雨吧,剛才衝天而起的火焰融化了空氣中的冰晶,變成了單純的雨水。藥黎看到葉止在旁邊悄悄的,深深的吐了一口氣。

  “哼哼哼嘿嘿嘿哈哈哈,”伴隨著猖狂的大笑,殷牙也從地牢頂部的缺口中飛身而出,“天時,地利,小子,我倒要看看,你這把火還要怎麽燒!”說著,殷牙周身的鬥氣開始凝聚,比在地牢之時更為強大的水屬性鬥氣包裹著他的全身。

  武道修為,築基為內,登堂為外。每一個武道修行的人在登堂之時的第一個境界就是“聽風”,顧名思義,也就是感受大自然中的氣,築基之時所練的氣都是沒有屬性的,隻是單純的鬥氣,隻有步入聽風之境,才能感受到大自然中各種屬性的氣息,與自身的鬥氣相呼應,從而產生帶有屬性的鬥氣,讓自己的實力更近一步。換句話說,修煉屬性鬥氣的人在相應的環境中能夠得到加持,發揮最大的威力。而對於修煉水屬性鬥氣的殷氏來說,江海河流,或是大雨天氣,無疑就是他們的主場。

  在這冰雨之中,殷牙水屬性鬥氣所展現出來的氣勢已然今非昔比,他的臉上帶著勝券在握的表情,信手一揮,一道夾雜著冰屑的水柱向著葉止飆射而去。殷牙已然心裏有數,這兩個小輩,隻有葉止是有戰鬥力的,隻要控製了葉止,那藥黎也是手拿把捏的毫無威脅——她年紀輕輕,在煉藥之術上就有如此修為,實在是太過駭人,如果能夠為我所用,實在是如虎添翼。殷牙的心裏打著的還是這樣的算盤,隻不過這為我所用,他也準備好了讓藥黎敬酒不吃吃罰酒的打算。

  葉止蹲在地上喘著粗氣,見水槍射來,倒也幹脆沒有起身。他手中暗自用了一股柔勁兒,把藥黎穩穩的推送到草場的一邊,自己順勢向旁邊翻滾,避開了這一道鬥氣的攻勢。

  藥黎的腦袋磕在了堅硬的樹幹上,立時便昏了過去。

  殷牙在冰雨中瘋狂的大笑著,在他看來,這樣的閃避狼狽至極,他隻當葉止已經窮途末路,再沒有什麽手段了。“小小年紀,英雄救美倒是學的不錯。隻怕你是自身難保,看你究竟怎麽救美!”

  此刻的殷牙像是一隻藍色的海膽,附身的水屬性鬥氣不斷的延伸出新的突觸,每一道鼓起的水泡都會變成海膽的刺,無限製的延伸著,向葉止飛快的刺去。

  “轟轟轟轟轟”,接連不斷的巨響從草場上傳來,每一道水槍都攜大力砸向葉止。葉止不見反擊,甚至根本也米有打算起來,最多隻是半蹲或是半跪在草地上,看起來甚至有一些懶洋洋的意味,隻是用最小的幅度躲避著每一次攻擊。

  “哈哈哈哈哈哈哈,”殷牙高聲笑著,“你到底要躲到什麽時候呢?水的力量...是用之不竭的!”

  武道修為到了聽風之境就可以感受到大自然中的氣,同時在修煉的時候也可以開始把大自然中蘊含的屬性的氣的力量轉化為自己的力量。受到修為、功法、環境等等因素的影響,每個人從大自然中汲取轉換力量的效率各不相同;在江河湖海或是大雨的環境中,水屬性的鬥氣可以從大自然中得到無限的補充;而水屬性的鬥氣本身就有綿長不斷的特點,毫無疑問,在冰雨天氣之中的殷牙,他的力量幾乎是不會枯竭的。事實也是如此,殷牙連綿不斷的攻擊就像是川流的河水,沒有停下來過。

  看起來殷牙厭倦了這一場貓捉老鼠的遊戲,在天氣的加持下,殷牙周身的水屬性鬥氣越發的濃鬱了,簡直像是一個深藍色的水球,其中殷牙的身影都漸漸的模糊不清了。

  藍色的水球表麵,水在緩緩的流轉著。忽然,光滑的水球表麵開始蠕動,逐漸變得凹凸不平起來;水球開始變成一個怪異的蛋,好像有什麽東西要破殼而出一般。水球的表麵不斷的顫抖,終於到達了張力的臨界點。如果說之前的攻擊是鬥氣的匹練,是水柱的話,這次的攻擊就像是水形成的細小的針。無數如毫針一般的水箭從藍色的水球中爆炸開來,帶著向前的氣勢,鋪天蓋地的向葉止湧去。這密度和數量,就像是下起了一場真正的雨,不同於平常大雨的這,這裏的每一根雨絲都閃著銳利的光,看起來像是能夠輕易的洞穿人的身體。

  這鋪天蓋地的箭雨,葉止避無可避,殷牙的臉上也露出得意的、勝券在握的神情。

  漆黑的夜空中傳來一聲輕輕的歎息,殷牙的笑容突然僵在了臉上,他突然感覺到自己對水元素的感應減弱了,原本在冰雨之中無所不在的水汽似乎突然消失不見了。他看見黑色的夜幕下,一道火光一閃即逝:葉止的大袖像是一麵燃燒著的旗幟在空氣中獵獵作響,葉止伸手一撣,燃燒的火焰之旗席卷著向外抖出,無數射向他的銳利箭雨瞬間又重新變回了水珠,洋洋灑灑的彌散在空氣中,好像從未出現過一般;隻有葉止周邊被水箭攻擊的坑坑窪窪的地麵,顯示著曾經聲勢浩大的攻擊。

  “你終於不跑了?”殷牙皺著眉頭,警覺的說。他心中隱約覺得不太對勁,他仍然不能順利的感應到水元素的回應。

  “我本來也沒想逃。”葉止的聲音在夜空下靜靜的響起,雖然不大,卻直入人心。“你草菅人命,為禍相鄰,欺騙窮困,更可笑的是,你竟然自詡高位,試圖掌握和控製他人的命運。他們也是人...好好的看看你對自己的同類所犯下的罪。現在,我最後問你一次,”葉止說著,緩緩地踏前一步,“你真的知道,什麽是天命嗎?”

  “你知道,什麽是天命嗎?”

  葉止的聲音像是洪鍾大呂一般炸響在殷牙的腦海裏,他的頭上禁不住流出了冷汗,這不是因為他忽然之間良心發現,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而是因為他還是沒有辦法建立和自己周圍水元素的聯係——不僅如此,他感到葉止這一腳,像是踏在了他的心上,好像有什麽莫名的東西,忽然在天地之間張開了,與之相比,自己就像是環宇之中的小小微塵,微不足道。情急之下,殷牙催動自己體內的鬥氣,再次形成了澎湃的海浪,向著葉止所在的位置拍打而去。

  葉止一反之前倉促躲閃的作態,定定的站在原地沒有挪動腳步,望著鋪麵而來的水屬性鬥氣形成的海浪,葉止再一次撣手,隨之而出的不僅僅是他的鬥氣,還有逐漸在空中散發的烈焰,水火相抗,化作陣陣水汽。

  “怎麽可能,”殷牙一時之間有些失神,的確是奇哉怪也。為什麽自己突然之間沒有辦法從雨水中吸收鬥氣?為什麽突然之間葉止的火焰變得這麽強?為什麽麵對一個不到二十歲的少年,自己的心中竟會產生莫名的恐慌?

  葉止再次向前一步,身上的火焰逐漸收回到了身體之中,取而代之的,是他的身上,和周圍的空氣中,開始出現的,細小的,不斷遊離的銀色電光;與此同時,遮蔽明月的烏雲之中,隱隱約約也開始有電光在其中滾動,沉悶的雷聲開始響起。

  “殷氏家主殷牙,你可知錯?”

  葉止的聲音聽起來有些不太一樣了,原本清亮泠然的聲音,現在也變得有些低沉,仿佛天上滾滾而過的悶雷;而殷牙卻越發的神經質,嘴裏念念叨叨的重複著“我沒有錯”,恍然間突然大吼了起來:“我沒有錯!江湖險惡,弱肉強食,我想壯大殷氏有什麽不對!?那些流民乞丐,不是我收留他們,他們早就不知道死在哪裏了,現在我要他們為殷氏而死,又有什麽不對!?還是你覺得用毒卑劣?那些自詡名門大家的人,用的卑劣手段你根本就想不到,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我又有什麽不對!?”

  “冥頑不靈。”葉止輕輕的搖搖頭,修長的手指筆直的向前伸出;身邊遊離的銀色電光突然活躍了起來,點點光電變成了一條條細細的銀蛇;從葉止的手指前端爆發出兩條銀色的奔雷,一左一右交纏不斷,將殷牙死死的捆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