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整頓兵部
作者:文白墨香      更新:2020-05-22 08:08      字數:3479
  對方完全無動於衷,沈安隻能擦拭了淚水。

  為了掩飾自己的尷尬,他抬起茶杯,眼神飄向屋外。

  庭院中有棵高大的榕樹,屋外陽光正好,巨大的榕樹枝繁葉茂,葉子在微風吹拂下沙沙作響。

  盯著巨大的榕樹,他驀然想到一句名言。

  “李尚書,你可知人與樹有何區別?”

  “老夫一介武夫,勞煩沈公公指教一二。”沒弄懂沈安真正意圖之前,李如鬆可不敢亂發言。

  回過頭,真誠的盯著李尚書眼睛,沈安解釋道:“其實人與樹是一樣的,越是向往高處的陽光,它的根就越要伸向黑暗的地底。”

  細細思考話語中的意思,李如鬆眼神開始變化,似乎緩和了一些。

  “陛下要成長為參天大樹,咱家隻能拚命往黑暗的地底紮根。”沈安搖搖頭,苦笑道:“有些事情總要有人去做,李尚書仍不信我?”

  李如鬆沒有說話,卻開始用審視的目光,重新打量沈安。

  “李尚書,咱家今兒個過來,主要是因為-----時機已成熟。”

  聽到這裏,李如鬆眼神一淩,身體微微動了動,似乎有些按捺不住。

  “咱家往日向兵部索要軍餉,是因為咱家明白,兵部腐敗不堪,吃空餉問題嚴重,即便是發放下去,也隻是到了某些人的錢袋中,倒不如在咱家錢莊裏存著!”

  “沈公公意思是?”李如鬆開始試探性詢問。

  這是信號,說明對方稍微有點相信自己了。

  沈安眉毛一挑,沉聲道:“咱家要你整頓兵部!”

  李如鬆手在微微顫抖,似乎有些緊張,又害怕,也可能是興奮。

  “如何整頓?”

  李如鬆還在試探!

  這不是簡單的小事情,一不小心會掉腦袋,而且是九族的腦袋,誰敢隨意開口?

  知道對方不放心,沈安也不墨跡:“萬事不可操之過急,物極必反,我等先從京營開始。”

  沈安雖然不是曆史專家,但作為文科生的他很清楚,任何改革都不能急。

  曆史告訴我們,變法要循序漸進,而且變法的人最後都沒好下場。

  曆史也告訴我們,變法必須建立在武力上。

  這也是為什麽,他要整頓兵部。

  沒有武力支持,他可不敢亂來。

  古代重文輕武,不屬於戰亂年代,文官集團對兵部比較輕視,甚至鄙視。

  這是沈安的機會!

  為了進一步中央集權,太祖皇帝分別設立兵部和五軍都督府,兵部掌管天下調令,五軍都督府分中軍、左軍、右軍、前軍、後軍,負責帶兵操練。

  兵部隻能調兵,都督府隻能帶兵,相互牽製,權力被徹底分開。

  隻是到了小胖子皇帝這一代,五軍都督府權利已經大幅度減弱,兵部開始集權。

  天下大部分兵權,已被李家父子掌握。

  至少,名義上是如此。

  這也是為何,各地藩王不敢輕舉妄動的原因。

  按照地理位置,兵部又能分為京營和地方軍。

  太祖皇帝在地方設立衛所製度,州府設立衛5600人,縣設立所1100人,按照行省地理位置,全國共設立16衛。

  如果要改革,當然不可能直接全國開始,不現實,隻能從最近的京營開始。

  京營是守衛京城的兵力,共有三大營72衛40萬人。

  當然,這隻是名義上而已。

  現如今兵部腐敗貪汙,吃空餉嚴重,這數字水分很大。

  所謂吃空餉,就是明明營裏沒有這號人,或者人已經逃跑,卻依然登記在冊,讓朝廷發軍餉。

  最可怕地方在於,現在這些兵力,不但數字虛假,很多都是老弱病殘。

  朝廷稅收太少,入不敷出,經常拖欠軍餉,兵部內部貪汙嚴重,導致很多士兵都拿不到軍餉。

  沒錢誰願意幹?要吃飯的嘛。

  不少年輕力壯的士兵都逃走了,隻剩一些老弱病殘和油嘴滑舌之人。

  這還隻是京營,地方就更嚴重了------

  變法肯定會觸及某些人利益,如果遇到個腦袋打鐵的一激動反了,沈安可不想到調兵才發現,40萬大軍實則不到10萬,而且都是一些牙齒都快掉光的老大爺。

  那可就真的玩完了-----

  京營的三大營,分為五軍營,三千營,神機營。

  五軍營是步兵,練習營陣;三千營是騎兵,練習衝擊或者巡哨;神機營練習火器-----

  沒錯,神機營裝備熱武器!

  隻不過,這時候的熱武器不太成熟,使用非常不方便,更多的時候是配合冷武器步兵協同作戰。

  不要以為兵部變成如今這樣,是李家問題,還真不是。

  製度是太祖皇帝定下的,曆經百年,很多製度已經跟不上變化,存在明顯漏洞,李家自然也受到製度製約。

  他們也想改革!

  在沈安記憶裏,李如鬆上書了很多次,無奈被內閣和當時的沈公公駁回了-----

  未得到皇帝允許,誰敢亂來?

  那是謀逆的大罪,會誅九族的!

  改革還涉及一個最大的問題——錢!

  沒錢寸步難行。

  抱歉,沈安最不缺的就是錢!

  動任何人之前,必須先要有兵在手,這是底氣,是一切行動的基礎。

  兵部改革,迫在眉睫!

  “需重登各營兵力,核實確切人數,補足軍餉。”沈安想了想,說道:“在此之前,需對兵部武官進行清理和整頓。”

  “有能力未貪汙者,升;有能力貪汙者,保證日後不犯,概不追究;無能力又貪汙者,交出銀子,殺!”

  “李尚書,切記不可操之過急,需循序漸進。”沈安再次叮囑。

  他怕啊!

  兵人造反比文人造反恐怖多了-----

  “此乃一百萬兩銀票,可用於此次兵部整頓,不夠可與咱家再提,李尚書切莫再推辭。”

  將銀票放在木桌上,沈安對著皇宮方向拱拱手:“陛下與太後可等著李尚書好消息。”

  “臣,定當全力以赴!”李如鬆單膝跪地,雙手抱拳。

  “李尚書萬萬不可。”沈安連忙起身,伸手扶起李如鬆。

  李達懵了。

  什麽情況?

  我心中十惡不赦的死太監,搖身一變,佛光普照,開始普度眾生了?

  “李侍郎!”沈安驀地回頭,嚇了李達一激靈。

  “沈公公。”李達慌亂抱拳躬腰。

  “此番可要好好表現,陛下與太後都瞧著呢。”

  沈安在釋放一個信號:如果你表現好了,未來前途無量。

  聽到這裏,李達單膝跪地,抱拳大聲道:“臣,萬死不辭!”

  “沈公公,這銀兩------”

  “李尚書大可不必擔心,兩日後咱家回宮,勞煩李尚書早朝上書一封,咱家會以陛下名義撥款。”

  “那沈公公豈不是------”

  “先帝與太後對咱家有恩,咱家願做這惡人。”

  沈安四十五度仰望房梁,一臉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傲然,讓李家父子肅然起敬。

  “沈公公大義,我等卻-----羞愧難當!”

  “千錘萬鑿出深山,烈火焚燒若等閑。粉骨碎身全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

  沈安拱手離開,嘴裏卻高聲念著於謙的《石灰吟》,留給李家父子挺拔背影。

  “父親,你信他?”李達也被對方詩句感染,心裏卻始終存有疑慮。

  朝廷第一大禍害啊,怎麽-----

  “為官幾十載,為父明辨能力不曾有錯。”李如鬆很確信,他能看出沈安的決心,頓了頓又補充道:“再者說,咱們不是還有李太後嗎?”

  在李如鬆看來,沈安想要除掉的對手中,李家至少在錢公公與其他五位內閣、尚書之後。

  即便他要禍害,也不會禍害到自己身上,少了自己兵權保護,他也要完蛋。

  他雖視財如命,卻有分寸,這才能在宮中屹立不倒。

  唇亡齒寒的道理,他不會不明白!

  “那父親的意思是?”

  “李家機會來了!”李如鬆麵色深沉,眼中精光一閃而過,低聲道:“兵部幾位武官,明目張膽貪汙受賄,將兵部搞得烏煙瘴氣,為父想動他們已經很久了!”

  “達兒。”

  “父親!”

  “沈公公意思可聽明白了?”

  “明白了。”李達咧嘴一笑:“這是給孩兒機會呢。”

  “明白就好!為父也快到花甲之年,李家可就靠你了!”

  “父親尚未-----”

  “莫要多言,切記沈公公的話,莫急功近利,小心物極必反!”

  “是!”

  出了李府上了馬車,心裏暗喜的沈安回過頭,瞧見沈畫在偷偷抹眼淚,嚇了他一跳。

  “畫兒,怎的哭了?”伸手抹去她眼角的淚花,沈安聲音不由溫柔。

  “哇”伴隨著一股香味,她一頭鑽入沈安懷裏,痛哭道:“畫兒也誤會義父了,畫兒罪該萬死!”

  “------”

  沈安尷尬的撓撓頭,自己這是-----裝過頭了?

  兩人回到沈府,已是夕陽西下。

  琴棋書三人已在府中等候,看到義父歸來,恭敬起身迎接。

  三人瞧見沈畫眼眶通紅,像是受了某種委屈。

  “都在呢,今日勞累了。”沈安容光煥發,分別拍拍幾人肩膀,大笑道:“義父今天高興,都陪義父好好喝一杯。”

  話音落下,他察覺三人目光有些不對,不斷在自己和沈畫身上來回,似乎揣摩什麽。

  瞧著幾人古怪的神色,又看了眼沈畫哭過的嬌俏麵龐,再結合自己剛剛說的話-----

  媽蛋,他們不會以為我把沈畫怎麽了吧?

  俺隻是一個公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