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治喪
作者:帝王醉酒      更新:2020-03-03 23:43      字數:3639
  嘉靖十七年十二月初五,宮中傳來旨意,聖上生母太後蔣氏崩天。

  禮部加緊呈上大喪儀注,準備祭奠之禮器禮儀,治喪當日,皇帝朱厚熜麵色蒼白,形似枯槁,身著一身素袍孝服,在蔣太後棺槨前哀悼,待哀悼結束後,又拈發設奠堂,哀悼完畢之後這才回到宮中。

  根據先朝舊典,服喪期間,武宗皇帝朱厚照之母張老太後,武宗皇帝朱厚照的在世皇妃,以及嘉靖皇帝朱厚熜的皇後方氏,皇妃、嬪妃,以及長公主、王妃等人舉哀禮同哀,之後各歸喪次,也就是停靈治喪之地,這日未時(下午一點至三點),須遺誥同時小殮,自喪儀之日起,北京城內二十七日不鳴鍾鼓。

  禮部呈上喪儀儀注規定,皇帝戴素冠、著紫服,守喪十二日,取“期喪以日易月之製意”,文武百官守喪二十七日,取“遵斬衰以日易月之製”。

  治喪當日,朝堂內文武百官戴烏紗帽,穿黑角帶白色圓領喪服,一起到慈寧宮門外哭喪,待哭喪完畢之後,由右順門處等候,一同趕赴慈寧宮門外列隊,司禮監官從中門手捧遺誥而出,放於桌案之上,鴻臚寺官讚唱排班,行四拜禮,禮部尚書嚴嵩到桌案前,跪伏在地,將遺誥捧起,禮部鴻臚寺官員設桌案於東,鴻臚寺官升案,跪伏於地,雙手接過禮部尚書嚴嵩手中遺誥,嚴嵩歸入自己的位置,鴻臚寺官員讚唱,跪於地上宣讀遺誥,待宣讀結束,仍將遺誥授還予禮部尚書嚴嵩,嚴嵩手捧遺誥跪在地上,放置於桌案之上,複再起身回歸本位,禮部鴻臚寺官員讚唱哀悼十五聲,待哀悼完畢,再讚行四拜禮結束。

  嚴嵩手捧遺誥,有錦衣衛大漢將軍手打黃色傘蓋,由思善門中道,右順大門,午門中門而出,行至東長安中門出,到禮部由黃紙謄寫,次日上繳朝廷。

  一初五日,辰時(早七點至九點),嘉靖皇帝朱厚熜身穿素服束發,前往蔣太後宮前哀悼設奠,蔣太後遺體入棺槨,安置靈位,梓官設九筵安,神帛設立銘旌哀悼後退。

  一初七日,服喪,朱厚熜穿喪服到靈柩前致哀行禮。這一日,朱厚熜單獨祭一壇;張老太後、武宗皇妃,皇後、皇妃、皇嬪、公主、王妃皆成服,各設祭一壇;六尚及宮人各自隨祭。祭禮完畢,各歸喪次。這一日,內官、內使祭一壇。

  一初八日,朱厚熜到大行皇太後,也就是蔣太後宮前哀悼,早晚設奠,張老太後、武宗皇妃、皇後、皇妃、皇嬪、公主、王妃哭泣,如同開始禮儀。

  一初九日,朱厚熜到蔣太後宮前哀悼,早晚設奠祭祀,如同先前禮儀。張老太後、武廟皇妃、皇後、皇妃、皇嬪、公主、王妃哭泣,如同先前的禮儀。

  一初九日,公侯駙馬伯、五府六部等衙門官員共同祭祀一壇。文武官員三品以上命婦共同祭祀一壇,每七日祭祀。

  嘉靖皇帝朱厚熜祭祀一壇,張老太後一壇,武廟皇妃一壇,皇後一壇,皇妃一壇,皇嬪一壇,公主一壇,王妃一壇。

  在京文武官員,治喪祭禮當日,身穿素服,戴烏紗帽,係黑角帶,行至慈寧宮門外,由這一天,一連哭泣三日,自慈寧宮門外再一路哭著回到所在衙門宿歇,不飲酒不吃肉,第四天都身穿斬喪服到,慈寧宮門外早晚哭吊三天,各十五舉聲而止。

  所有在朝廷中的,以及在衙門辦公大小官吏,用白布裹紗帽,垂帶係腰絰,麻鞋,退居即服孝服,二十七日,方可除服。在京大小官員所穿戴的喪服治,俱要照依禮製,不許參差不一。

  文武官員一品官至三品命婦,需穿麻布大長袖圓領長衫,麻布蓋頭,清晨從西華門進入,到慈寧宮門外哭吊三天,不許帶金銀首飾,三日後,仍帶悼服,二十七天後方可摘掉悼服。

  北京城中,各寺觀鳴鍾聲三萬杵,究其本意,出自佛家“蓋佛家謂地獄受諸苦者,聞鍾聲即題,故設此代亡親造福於冥中,非雲化者有罪,為之解演也”,已奉為皇家喪葬慣例。

  在京城中自喪事之日開始,禁止屠宰,十三天一祭祀。

  翰林院撰寫祭文,光祿寺準備祭品,軍民身穿素服,婦女身穿素服,不許裝飾,自喪事之日開始,二十七天後,除服。

  外國四方蠻夷使臣行哭禮,禮部、工部製孝服,隨朝官哭禮至舉行祭祀禮,一眾在京文武百官以及受朝廷封號的命婦祭祀物品,俱由光祿寺準備。

  一眾選官辦事官監生、吏典、僧道、街市之人等,聽到喪事開始,俱都換上素服,第二日到第三日清晨,到順天府朝廷所設香案處朝夕哭臨,到第四日,官吏穿斬喪服、監生人等穿素服,早晚哭吊三天,各十五舉聲而停止,並且各自穿素服,二十七天後,除服。

  在外諸王世子、郡王妃子、郡主以下聽到訃告,俱是哀悼哭泣,行五拜三叩頭之禮,禮畢後換上素服,第四天穿喪服遵依遺詔,二十七天後,除服。

  遺誥所到之日起,在外文武官員人等,穿素服,戴烏紗帽,黑角帶,行四拜禮,跪聽宣讀遺誥,結束後哀悼再行四拜禮,結束後分別置辦斬縗在本衙門,宿歇不飲酒不吃肉,每日率領臣署官僚人等在本衙門,設置香案朝日哭吊三天,各十五舉聲而停止,穿素服,二十七天後,除服。

  在外官員命婦,遺誥所到之日起,穿素服舉哀三天,各十五高聲而止,身穿素服,二十七天後,除服。

  大明軍民男女,穿素服十三天。

  內外文武官員等遵照遺詔,二十七天後,脫去喪服,本部奏差行人等官吏手捧遺誥,前往各處開讀儀入。

  嘉靖皇帝朱厚熜在小殮前,張老太後未到靈堂上哀悼,朱厚熜怒氣衝衝到慈寧宮哀悼,設奠完畢後回到自己的寢宮,束起頭發,文武群臣哭臨如儀。

  由於,蔣太後崩天,朝廷下詔書整肅,詔令停止全部慶賀禮儀,一時之際,大明朝上下臣民哭聲一片,舉國治喪!

  這段時日,陸良早出晚歸,蔣太後的喪事簡直超乎他的想象,實在太過繁瑣複雜,實難想象,一國盡是哭悼之聲,雖然與他這小小的錦衣衛校尉沒多大幹係,但是這喪葬之事,也和蔣太後遺囑中說的一切從簡不符合啊,極其不符合,陸良心中感慨。

  明朝以孝治天下,但是這大喪之事,確實太過心累,如按這時製度,陸良理應帶著妹妹陸貞娘找到父母遺體埋葬之處,裝殮入棺,扶靈回鄉,守孝三年。

  即使多大的官,也得辭官回家守孝三年,但是也有特殊情況,皇帝實在離不開這位官員,便可下旨奪情,在任上守孝。

  隻是陸良從來沒想過這件事,也與他的思想裏沒有守孝的概念有關,另外陸良與陸炳輝夫婦,隻有短暫的幾日隔著囚籠的相處,與其說是有父母親情,更不如說是獄友的關係,雖然他借屍陸良之身還魂。再加上他不知道陸炳輝家鄉何處,陸貞娘也描述的不甚清晰,身無分文,帶著陸貞娘,兩個孩童,穿越千裏之地,各種艱難,可想而知。

  還是等幾年,在長幾歲,悄悄查清楚了,再辦這件事情,陸良心中想到。

  他要更謹慎、更小心、更安全的融入這個時代,尤其在接觸過陶仲文這樣的奇人異士之後。

  這些時日,他已經融入進這大明朝的生活,錦衣衛的工作並沒有他想象的那樣威風,反過來,甚至還有點大跌眼眶,因為這與打雜有何區別,比如陸良跟隨著鄭壁,這段時間整天就在弄些素服發放,指引京城百姓到順天府朝廷所設的香案處祭悼。

  忙了這些時日,陸良對這大明朝的許多繁文縟節有了些許了解,甚至有些泯滅人性的製度他也有了一些了解,比如在明英宗朱祁鎮以前,皇帝駕崩入葬,居然還在實行宮人殉葬的製度,陸良簡直難以置信,大明朝竟然還有活人殉葬之禮儀,幸好此例由明英宗朱祁鎮遺詔罷之,曆經天順、成化兩朝,其後皇帝駕崩,才不再以宮嬪殉葬,結束這萬惡的殘忍製度。

  隻是,陸良心中仍在吐槽,一國太後崩天,盡管遺誥內寫明喪儀從簡,但是在皇帝朱厚熜的眼中,此刻正是彰顯他皇家權威之事,是以,這“喪儀從簡”的太後喪葬,簡直隆重至極,另一方麵,也將大禮議之爭推向尾聲,曆經多年的爭鬥,嘉靖皇帝朱厚熜的生身父母,終於以皇家帝王身份確立下來,葬禮陵園享受皇帝皇後待遇。

  這段時日,盡管陸良忙碌著蔣太後喪葬一事,但仍沒有忘記教授陸貞娘讀書習字一事,每日回到家中,陸良將從書坊中買回的經典子集從頭到尾教授給陸貞娘,而這教授的過程,也是陸良在自我學習的過程,隻是,這些典籍,皆是沒有標點符號,看得陸良頭都大了。

  倒是陸貞娘,學的特別認真,遇到不認識之字,總是一次又一次問陸良,但是這古文之字,陸良也不甚明了,一知半解地蒙騙陸貞娘,兄妹兩人倒也其樂融融,樂在其中。

  且說,蔣太後喪葬之事,已然按禮部所呈大喪儀注,井然有序的進行中,葬在何處,卻成了擺在嘉靖皇帝朱厚熜心中的一道難題。

  這幾日,內閣次輔夏言有意無意間詢問此事,但是朱厚熜始終下不定決心,蔣太後生前曾有遺願,那就是要與他的父親興獻帝葬在一處,但是究竟要將興獻帝的陵寢北遷至天壽山,還是將蔣太後梓棺南下,與父親興獻帝合葬於顯陵,朱厚熜一時之間,猶豫不定。

  早在嘉靖十年,便有臣子上奏折提議將興獻帝顯陵遷至北京,以便朱厚熜和蔣太後拜謁,當時,朱厚熜下旨讓禮部討論,命工部負責遷陵之事,時任禮部尚書夏言、工部尚書趙璜、大學士李時等人堅持上奏:不能改葬。其文中寫到“體魄不可輕犯,靈秀不可輕泄,根本不可輕動”,“先皇帝衣冠之藏曆歲已久,園陵之設製規以備”,不應遷陵而幹犯聖靈,外加,生母蔣太後明確出言反對遷陵,是以,朱厚熜擱置了這個遷陵提議。

  如今,這個難題又擺在了心頭。

  究竟如何辦理?朱厚熜在夜深人靜之時,輾轉反側,不得安睡。

  此時,究竟怎樣說服皇帝朱厚熜不要將興獻帝陵寢北遷,而是將蔣太後梓棺南下合葬於顯陵?也讓內閣次輔夏言輾轉反側。

  朝堂重臣,在治喪之時,心中也都在揣摩著皇帝朱厚熜的想法,而禮部尚書嚴嵩更是在察言觀色,以免會錯了聖意。

  一場風暴,山雨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