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幫手
作者:帝王醉酒      更新:2020-05-22 09:01      字數:4443
  雨勢甚急,天雖亮,卻也陰沉,宮門緩緩打開,等了許久的顧鼎臣,在侍從手中接過一把大傘,趟著宮內的積水便入了宮。

  黃錦罕見地在宮門處迎候二人,卻見到隻有顧鼎臣一個人在,疑惑問道:“夏閣老呢?”

  顧鼎臣開口道:“龍山公,夏閣老剛剛言稱有事,返回家中,稍後便到。”

  黃錦別號龍山,顧鼎臣一直尊稱他龍山公,而夏言卻從不如此稱呼,顧鼎臣又是問道:“奉天殿如何,陛下如何?”

  黃錦恭敬一禮,回道:“顧閣老,皇爺在奉天殿等候二位,這夏閣老又不在,皇爺一夜未眠,就在奉天殿等著呢。”

  顧鼎臣心中就是一緊,就著雨勢,連忙往奉天殿快步走去。

  到了殿外,便見到那雷擊震塌的一角,碎石瓦礫散落在地上,進入殿內,便跪在地上連連請罪,朱厚熜坐在殿內,不知想些什麽。

  半晌,朱厚熜道:“平身,夏言呢?”

  顧鼎臣順勢站了起來,恭敬地道:“回皇上,夏大人稍後便到。”

  朱厚熜麵無表情,沉默不語。

  大殿內陷入沉寂,猶如這陰雨天,愁雲密布,殿內的眾人感覺到龍顏正在蓄勢震怒。

  又等了片刻,夏言才姍姍來遲,施禮道:“臣夏言,見過皇上。”

  “為何來遲?”朱厚熜的聲音,在這空曠的大殿中回蕩。

  夏言回道:“回皇上,老臣家中有事。”

  朱厚熜震怒道:“奉天殿,仔細臣,如此傲慢,眼中有沒有朕?”夏言連忙跪下請罪。

  朱厚熜又怒道:“顧鼎臣。”

  “臣在,皇上恕罪。”顧鼎臣也慌忙跪在地上請罪。

  朱厚熜用手指著那震塌的一角,怒氣衝衝,大聲道:“輔臣乃是朕的憑倚,若是如此恣意傲慢,何以為群臣表率?”

  “皇上恕罪。”二人再次請罪。

  朱厚熜帶著怒意,拂袖而去。

  翌日,內閣首輔夏言,次輔顧鼎臣以雷擊奉先殿,上天示警為由,請求致仕。

  朱厚熜批示道:“夏言、顧鼎臣乃朕的左右重臣,倚重有素,勉其秉忠經國,不允致仕,但為群臣表率,卻甚為傲慢,罰俸半年。”

  其後,群臣跟著上疏,紛紛以雷擊奉先殿為由,請求致仕,朱厚熜俱是駁回不允。

  卻說這一日,京城外,一隊人馬卷起地上的泥土,在健馬飛奔下入了城。

  一路風塵仆仆,陸良等人終於返回京城。

  來到南鎮撫司駐地,卻沒有多少人在,陸炳和鄭壁俱是不在,隻有少數幾個校尉在院裏,陸良便對著眾人說道:“先各自歸家吧。”

  陸奇本等人施禮之後,將馬匹放在鎮撫司中,就各自返回家中。

  陸良便也想要回家,隻是剛邁步出了鎮撫司的大門,便有一個人躲在外麵,一直往鎮撫司裏觀望,見陸良出來,四處留意一下,跟著陸良走出一段路,待到了一處僻靜的所在,便叫住陸良說道:“陸大人,借一步說話。”

  陸良見他神秘兮兮,剛剛就留意到他一直跟著自己,便停住腳步,左右無人,陸良問道:“可是有事?”

  那人說道:“陸大人,我叫成同,還請救救張大哥!”

  陸良奇怪道:“張大哥?哪個張大哥?”

  “就是張鵬張大哥。”成同回道。

  陸良又是問道:“張大哥怎麽了,可是發生了什麽事情?”

  這成同看著也就十五六歲的模樣,穿的倒是有些寒酸,見他湊上前來說道:“張大哥被東廠的番子抓走了,被打的體無完膚,慘不忍睹,已經關了好幾天了。”

  陸良大驚,連忙問道:“張大哥怎麽會被東廠抓走,你快和我仔細說說。”

  成同便說道:“陸大人,自皇上南巡後,京城裏的氣氛便有些古怪,謠言四起,說有人要在途中行刺皇上,又有人說要扶立太子登基,所以留在京城的錦衣衛和東廠的人就被派了出去,四下打探消息。”

  陸良問道:“既然如此,和張大哥有什麽關係,你又和張大哥什麽關係?”

  成同左右看了看,低聲說道:“我本是張大哥的眼線,平日裏打聽一些街頭巷尾的消息,都是和張大哥回稟,後來張大哥讓我在京城打探謠言,追到一個叫蔣賴子的人的頭上,隻是張大哥在追捕的時候,碰到了東廠的人,起了衝突,結果蔣賴子趁勢跑了,和東廠的番子衝突之後,不知道是誰先動了手,然後便混在一起撕打,後來五城兵馬司的人都招惹來了。”

  “後來呢,張大哥如何被抓到東廠去的?”陸良接著問道。

  成同說道:“後來雙方的人都被勸住了,而後便各自散了,隻是第二天,張大哥就不見了。”

  “那你怎麽知道張大哥是被東廠的人抓去了?”陸良好奇問道。

  “張大哥消失了兩日,不見人影,也沒人留意,隻當他是去了外麵查探,隻是過了兩天,我尋他不到,便留了心,私下裏四處打探,在春香樓的店小二嘴裏打探到,說東廠拿了一個人,沒押在東廠的詔獄裏,而是悄悄押在城北的一處別院裏,我也去那裏查看過,張大哥就被關在那裏。”成同低聲說道,然後又四處觀望。

  “可知道誰抓的張大哥麽?”陸良問道,對這個成同,陸良始終半信半疑。

  成同靠近了一些,回道:“東廠錢六。”

  陸良聽完,心中的疑惑便消散了,東廠錢六,如此說來,就說的通了。

  陸良看了一眼成同,然後說道:“我剛回京城,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你先跟我回家。”

  成同卻謝絕道:“陸大人,我知道您住在石碑胡同,反正消息我已經探聽清楚了,咱們是不是先去救張大哥?”

  陸良思考片刻,隻是這成同出來的湊巧,他又剛剛回到京城,一時之間難以區分事情的真假,而且就他和成同兩個人,如何能將張鵬從錢六手裏搶出來。

  突然,陸良心中一動,便說道:“這樣,京城之中,想必你比我熟悉,刑部有個捕快叫馬秋風,你可知道?”

  “‘快刀’馬秋風,我自然知道。”成同回道。

  陸良又說道:“你先去刑部找到此人,就說錦衣衛陸良有事找他有事商議,我先回趟家,稍後到刑部去找你們。”

  成同說道:“大人可是想借助馬秋風的手將張大哥救出來?”

  “先去尋他,我先回趟家。”陸良沒有多說,隻是讓成同去刑部找馬秋風。

  成同見陸良如此安排,隻好應聲離去,往西城刑部所在而去。

  陸良心中有事,便腳下不停往石碑胡同趕去,到了院外,便聽見院子中有人說話。

  “餘姐姐,你說我哥他什麽時候能回來?”陸貞娘說道。

  陸良又聽見一個女子的聲音傳來,卻是那新安堂的大小姐餘四姐,隻聽見她說道:“算算時日,應該快趕回來了。”

  “我都想他了,餘姐姐,你也想我哥哥麽?”陸貞娘問道。

  陸良便收住了想要叩門的手,想要聽聽餘四姐怎麽回答。

  “想你哥?你這小腦袋裏麵都想些什麽。”餘四姐說道。

  “那你天天跑到這裏來做什麽?”陸貞娘又問道。

  餘四姐笑了笑道:“當然是找貞娘說話啊。”

  陸良聽了片刻,都是些沒營養的對話,隻好伸出手想要叩打門環,隻是,還未敲響,便見院門打開,一張俏臉出現在陸良麵前,卻是新安堂餘四姐。

  “哥,你回來了。”陸貞娘乳燕投林般飛撲上前,衝進了陸良懷中。

  抱住陸貞娘,陸良笑道:“我回來了。”

  餘四姐見陸良歸來,也是開口道:“陸大人。”

  陸良點頭致意,然後鬆開陸貞娘,對著餘四姐說道:“我不在這段時日,貞娘有你照看,我倒是安心多了。”

  餘四姐笑道:“大人哪裏的話,收到大人的書信,我便每日都過來看貞娘。”

  陸貞娘也抬著頭說道:“餘姐姐還給貞娘買了許多好吃的。”

  陸良進了院子,這時,劉金喜的老娘聽見動靜,也從屋子中走了出來,看見陸良便笑道:“這娃子回來了。”

  陸良說道:“婆婆,我回來了,劉大哥可曾歸家?”

  老婆婆搖頭說道:“也不知道去了哪裏,連個音訊都沒有,唉,老婆子整日擔心。”

  陸良說道:“婆婆放心,劉大哥再過段時日想必就會回來的,不用擔心。”

  餘四姐這時道:“大人回來,小女子便先告退,貞娘,姐姐先回家了,明天再來看你。”

  “姐姐,記得帶酥餅。”陸貞娘說道。

  餘四姐笑著應承下來,便轉身離去了。

  陸良進了屋,將自己的行囊放下,長出一口氣,便看見陸貞娘垮著一張臉看著他,小嘴撅著,滿臉不高興。

  陸良笑道:“怎麽了,見我回來,不高興?”

  陸貞娘撅嘴道:“都沒給貞娘帶好吃的回來。”

  陸良一拍腦袋,說道:“忘了,忘了,光顧著趕回家,想要見貞娘。”

  “不和你好了。”陸貞娘不開心道。

  陸良又站起身,將腰刀拿著,說道:“貞娘,哥哥有事還要外出一趟,晚上回來就給貞娘帶好吃的。”

  “真的麽?”陸貞娘問道。

  “這回哥哥忘不了。”陸良走到院子裏,對著正屋喊道:“婆婆,我有事要外出,晚點回來。”

  老婆婆掀開門簾,咳了兩聲,說道:“這怎麽剛到家又要走?”

  陸良說道:“有事情,我晚會兒就回家。”

  陸良出了家門,一路到了刑部,隻是還未進到裏麵,便被躲在角落裏的成同拉住了。

  “可找到馬秋風了?”陸良問道。

  成同說道:“大人,馬應捕剛剛進去了,我已經和他說過了。”

  陸良見刑部衙門人來人往,便說道:“你先在這候著,我進去找他。”

  成同用手指著刑部大門,說道:“大人,馬應捕出來了。”

  陸良見許久未見的刑部應捕馬秋風大步流星走了過來,連忙上前見禮,說道:“馬捕頭,可曾記得在下?”

  “哈哈,怎麽,又想到我刑部大牢做客?”馬秋風爽朗一笑,看著眼前的少年,滿是感歎。

  陸良說道:“馬大哥說笑了,今次前來,是有事相求。”

  馬秋風眉頭一皺,看了看陸良,又看了一眼一旁的成同,開口說道:“剛剛這位小兄弟已經將事情和我講了,隻怕你們是找錯人了,我一個小小的刑部應捕,如何與你救人,再說,既然東廠之人敢公然行凶,隻怕是找到了什麽把柄。”

  陸良說道:“馬大哥,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換個地方如何?”

  成同說道:“我知道有個好去處。”

  “帶路。”陸良不等馬秋風說話,便讓成同帶路,馬秋風無奈,隻好跟著二人一同走了。

  成同帶著陸良和馬秋風左拐右拐,到了一處院落外麵,推開虛掩著的木門,進了院子,陸良環視一周,隻見一間破敗的屋舍杵在那裏。

  成同說道:“兩位大人,這是寒舍,還請入內一敘。”

  陸良看了眼這破敗的房屋,沒有進去,隻是站在院子中對馬秋風深施一禮,說道:“馬大哥,陸良初到京城,便隻結識了你這等英雄豪傑,東廠抓了張鵬大哥,應該是錢六私人所為,還請馬大哥幫我這個忙,隻是趁著夜色闖進去,將人救出來便可,日後定有重謝。”

  馬秋風思索片刻,見陸良情真意切,憋了半天才說道:“好,我就幫你這個忙,隻是救人。”

  “馬大哥放心,隻是救人。”陸良說道。

  成同插嘴道:“有馬捕頭出手,那五六個東廠的番子,必定不是對手。”

  馬秋風看了看天色,便對著陸良說道:“還有一事,得麻煩你了。”

  陸良說道:“馬大哥盡管吩咐。”

  馬秋風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然後說道:“馬某餓了,準備些飯食吧。”

  陸良笑道:“我當何事,小事一樁。”說完,摸向自己的懷中,想要摸出點銀子,讓成同買些飯食。

  隻是摸來摸去,也沒有摸出錢財來,陸良這才想起來,銀子剛剛都放在了家中。

  陸良尷尬看向成同,說道:“先借些銀子唄?”

  成同一抖衣袖,兩袖清風,然後小臉像是苦瓜一樣,說道:“我也沒錢啊,要不二位大人稍等片刻,我這就出去,討幾個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