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思鄉之曲
作者:雨淋濕      更新:2020-03-03 22:06      字數:3022
  古代女子都是沒有姓氏的,所以這個女奴隸也隻有名字。

  “巧兒?你是哪裏人?”白毅濤問到。

  “我本是東方句芒部落的。商軍攻打我們部落,抓走了三千多人做奴隸。當時我才五歲,就被抓到朝歌。”

  白毅濤歎了一口氣,他也明白,當初人類社會進入奴隸製時期後,用的就是這種野蠻生長的方式,部落吞並和戰爭,讓更強大的族群擁有更多的生產資料,而弱小的族群則成了犧牲品。

  或許,在奴隸製社會裏,這樣的情況十分正常,但白毅濤卻是經曆過現代文明教育的人,怎麽也接受不了這樣的思維。

  當然,想要徹底推翻和改變這種製度是不現實的,畢竟曆史的進程如此,不可能僅憑他一個人的力量就改變。

  “你懂琴嗎?”

  看到掉落在地上的琴,白毅濤突然問到。

  巧兒點了點頭,一邊把掉在地上的琴放好,一邊說到:“我很小的時候跟母親學過,被抓來朝歌後就沒有碰過了。”

  放好琴,白毅濤坐在床上,讓巧兒試試看彈琴。

  巧兒跪在地上,伸出雙手。

  那雙手因為常年的幸苦工作,皮膚十分粗糙,甚至還能看到不久前被劃開的傷口。對於一個十幾歲的女孩子來說,這樣的手實在是有些令人心疼了。

  但當這手碰到琴弦的時候,卻發出令人心曠神怡的聲音。

  白毅濤聽不出曲調,隻感覺聲音婉轉悠長,帶著憂愁與思念。那是對家鄉的思念,是對故土的記憶。

  雖然隻有很短的幾十秒,但這一小段卻是飽含深情。

  彈奏完,巧兒轉過頭來,一雙大眼睛看著白毅濤,眼神之中有期待也有害怕。

  白毅濤深吸一口氣。如果是之前,他肯定聽不出這琴聲中的意境,但是在和伯邑考的記憶融合之後,他卻能夠通過樂曲中的旋律理解演奏者的心情。

  隻是要讓他自己演奏,卻又變得很不熟練。就像是處於那種腦子已經會了,但手卻還沒有學會的狀態。

  “那個,你過來。”

  白毅濤招了招手。

  巧兒有些擔驚受怕的走到他身邊。

  感覺麵前的女孩渾身都在顫抖,白毅濤明白,她應該是做太久的奴隸,所以對於別的人,特別是地位高的人產生了一種條件反射般的畏懼。

  “你不用怕。”白毅濤看到女孩的身上和臉上滿是汙漬,於是說到,“你去那條幹淨的布,還有一桶水來。”

  “是!”

  巧兒如釋重負般地退下,沒一會功夫,拿來了一塊白色的麻布和一桶清水。

  她用水洗幹淨麻布,遞過去,以為他要擦臉,卻不料白毅濤說到:“你把自己的臉和身子擦擦幹淨。”

  聽到這句話,巧兒露出驚訝的神情,然後低下頭,雙手放在身下,揪著衣角,沒有動作。

  白毅濤這才反應過來,應該是自己在,女孩不好意思擦身體,於是他站起來,說到:“我出去散個步,你把自己弄幹淨點。”

  說完,他就推門走了出去。

  房間裏的巧兒看了看水桶裏的倒影,輕輕咬了一下嘴唇,拿起麻布擦拭自己的臉。

  白毅濤在驛館的小院子裏走了十幾分鍾,涼風習習也讓酒勁散去了大半。

  然後,他走回自己的房間。

  一推門,卻看見一副光潔的胴體呈現在自己麵前。

  纖細修長,沒有一絲多餘的修飾,卻盡顯造物主的優美與迷人。

  “你,你幹什麽?把衣服穿上啊!”

  白毅濤一下子轉過臉去,心髒狂跳不已。

  巧兒滿臉通紅,聽到白毅濤的話,將地上的衣服撿起來,披在自己身上。

  “你,你剛才怎麽不穿……”

  進入房間後,白毅濤的心裏依舊難以平複,好奇的問。

  “那個,一起的女奴隸說過。如果主子要我清理身子,那就是要我用身體……”

  “別說了,我沒有那種意思。”白毅濤連忙說到。

  “是我的身子太瘦,主子不滿意嗎?”巧兒低聲問到。

  “不,不是這個意思。”

  “那是為什麽?”

  巧兒偷偷看了一眼麵前的男人。她也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況,雖然一起的女奴隸們都說過這樣的事情,而且她也認為自己做好了準備,但今天看來,自己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堅強。

  “沒有為什麽,我就是……就是覺得你之前太髒了。”白毅濤想了想,說到,“你以後伺候我,都要把自己弄幹淨些,明白嗎?”

  “是!”巧兒行禮拜謝,在白毅濤看不見的地方偷偷地笑了笑。

  這些年她伺候過不少主子,而眼前這個看起來真的很特別。

  “其實,我是想要你教我彈琴。”白毅濤說出了自己的目的。

  妲己那邊還等著他去授琴,加上紂王業隨時可能宣召他彈琴,如果不能趕快學會,自己恐怕日後將有大麻煩。

  而這句話一出,巧兒十分驚訝地看著白毅濤。

  雖然是奴隸身份,但伯邑考的名聲她是知道的。號稱朝歌最會彈琴的人,在驛館居住十幾年,也經常從他屋裏傳出美妙的音樂。

  這樣的人居然向她請教彈琴,就像是關公問一個廚師請教耍大刀的技術一樣讓人不可思議。

  “伯邑考大人,雖然您是主子,但這樣戲弄我,我……”

  巧兒的眼中,淚水開始打著轉,幾乎就要滴落下來。

  白毅濤連忙說到:“不是,其實我……怎麽說呢,突然忘記應該怎麽彈琴了。”

  “你,這,我……”巧兒支支吾吾半天,也說不出一句整話。她知道自己不應該違抗主子的命令,但此時麵前的伯邑考卻給她一種之前從未有過的感覺。

  那不是居高臨下的威懾,不是趾高氣昂的姿態,而是像朋友一樣平等對待身邊人的感覺。

  但是,長年累月的努力生活還是讓巧兒戰戰兢兢,她跪坐在琴邊,又偷偷地看了眼伯邑考。

  見伯邑考也坐在自己身邊,巧兒雙手放在琴弦上。

  “先彈幾個基本音符。”白毅濤說到。

  巧兒不敢不聽,慢慢地彈出了五個音階。

  看到這手法,白毅濤感覺十分熟悉,於是也學著擺好姿勢,彈起音階來。

  這一彈,他的手似乎是發現了新世界般,一種熟悉的感覺湧了出來。

  不僅是基礎音階,白毅濤甚至連一些指法都使了出來。

  這不是白毅濤自己使出來的,而是手自己動的。

  “把你剛才彈的曲子,再彈一遍。”

  白毅濤感覺有點希望,於是說到。

  巧兒用奇怪的眼神看了看伯邑考。剛才不過是很基礎的指法,但怎麽伯邑考就像是掌握了一門絕技一樣開心?

  那種感覺就像是看到國際鋼琴大師朗朗,因為學會彈“小星星”而高興的雀躍一樣。

  非常不真實。

  但巧兒依舊是彈了。

  白毅濤考得很近。為了看清楚指法,他幾乎貼到了她的身上,這讓從未和男性有過親密接觸的巧兒感到異常的緊張,接連彈錯了好幾處。

  可是白毅濤並沒有在意,而是認真地看著,學著。

  巧兒彈了一遍又一遍,白毅濤沒有喊停,她就一直重複著。

  而白毅濤的心神已經進入到一種奇異的狀態。他全部的精力都集中在琴音上,雙手不停地模仿巧兒彈奏的指法,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琴弦,就仿佛能把這梧桐木做的琴看穿一樣。

  忽然,白毅濤伸出手,放在了巧兒的手上。

  這突如其來的動作讓她一驚,呀的叫了一下,卻在下一刻抑製住尖叫。

  甚至抑製住內心想要抗拒的想法。

  該來的終歸還是要來。巧兒心裏如此想著,身體僵在原地,等待著命運對自己的蹂躪。

  可是,她臆想中的事情並沒有發生,靠在她身邊的那位大人並沒有對她做任何的事情。

  盡管此時,她已經不設防備,盡管她已經準備好接受那被告知很多次的命運。

  但他並沒有那樣做。

  巧兒小心地看向身邊的男人,卻發現他根本沒有在看她,而是專心致誌地彈著琴。

  此時,白毅濤隻感覺雙手又了生命一般,在琴弦上不停跳躍,擺出一個個他從未見過的手勢,讓麵前的琴弦發出動聽的聲音。

  在白毅濤接手之後,曲調變得更加惆悵,百轉千回之中,那種思鄉之情更加強烈與深刻,仿佛是有人拿著刀一點點的在人心中刻下家鄉的名字。

  “家鄉的天空還是一如既往,

  家鄉的月光依然皎潔,

  隻是同樣的天空,同樣的月,在這裏看起來卻是那麽淒涼……”

  配著白毅濤彈奏的樂曲,巧兒不知不覺地唱了起來。

  沒有了壓力之後,她的思想也終於放鬆,更是把壓抑了十年的思鄉之情,用歌聲唱了出來。

  終於,樂曲停了下來,歌聲也停了下來。

  白毅濤看向身邊的巧兒。

  巧兒也看向他。

  剛才那段時間是如此的奇怪,巧兒感覺身邊的人不是自己的主人,自己也不是身份低賤奴隸,而是同樣平等的人。

  兩人沉默了良久,沒有動作,就這樣靜靜的看著對方。

  終於,白毅濤開口說到:“你如果不是奴隸,該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