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一路把魔族戲弄於股掌間，若不是那點用處，她早被魔族千刀萬剮。

  全世界都在忍耐，在目的達到之前。

  雲翳這時把為白駒特別烹調的食物和一瓶酒送到。

  白駒的狗鼻子朝半空嗅了嗅。

  “肚子餓了吧？雲翳，你拿一份早餐給白駒。”玥朝雲翳吩咐。

  “是。”

  雲翳乖巧地拿了一個幹淨的盤子，端上蔬菜湯和燕麥粥，在前麵撒上切碎的香腸和火腿肉，再把兩塊原肉整塊擱餐盤邊上。

  白駒在大白駒攙扶下才坐正，興奮過後，久睡後的體力不支和倦意成倍襲來，給人類小孩的那巴掌更是用上餘生的力氣，如此一來，更加虛弱。

  “需要幫忙嗎？”雲翳怯怯地問。

  “我來吧。”大白駒接過餐盤。

  “你不用吃一點嗎？”玥小姐吩咐他準備五人份的食物，其中一份是給大白駒的，味道調得和給白駒的一樣，完完全全按照六號樓的做法，而他們的當然按照人界的做法。

  “我不……”隨著肉的鮮味飄進鼻子，大白駒肚子鈴聲大作。

  大白駒和雲翳麵麵相覷，尷尬了。

  “那我等下……”

  “我之前在這裏經常幫忙照顧生病的人。”雲翳小聲道，就是有點害怕，因為他們都不喜歡他，罵他是低等人族，不願意吃他喂的食物，有時一邊吃一邊罵。

  不過他們願意吃，他就很高興。

  大白駒把餐盤還給雲翳，那雙美麗的碧綠色眼睛，若拒絕了，似乎很罪過。

  白駒盯著逐漸靠近的湯匙上不滿的綠色液體，如臨大敵，雖然餓得慌，但全身無力，連嘴巴也不願意配合咀嚼。

  “想不到我堂堂一個魔族淪落到給一個人類雜種照顧。”

  呃，其他人也是那樣說的，雲翳嗬嗬兩聲，蔬菜湯送進白駒嘴裏。

  白駒馬上得到了救贖般。

  “不過沒有什麽比給一個人類女孩威脅更折墮。”

  大白駒不住回頭，見白駒吃上了才稍微安心，看著眼前的食物無從下手，懊惱地道：“這就是餓嗎？之前並沒有這樣的感覺，從沒有。”

  這裏沒有餐桌，玥還得跪地給大爺般的霆霓和手足無措的大白駒奉上食物。

  “因為你們之間的生命線被砍斷了，從此以後，想活下去都得靠自己。”玥把餐盤推到大白駒跟前並倒上酒，“先從流質的開始。”

  “什麽意思？”

  “先讓胃適應。嚐一口，不用喝太多，避免尚未就餐就已經喝醉，酒精度足夠偏低，不過對從沒有嚐過的你來說，依舊會讓味蕾變得遲鈍。”

  第一口，大白駒即被那酸味嗆到。

  “聽說這玩意能讓人克服眼前一切的困難。”玥晃晃杯子中果綠色的液體，倒滿一杯還給霆霓。

  有那麽神奇嗎？

  “那你為何不喝？”大白駒奇怪沒有給自己倒上一杯即盤腿而坐下的人類小孩。

  “小孩子不能喝酒。”霆霓解釋，更甚的是，她不需要那些無畏的勇氣。

  本想一口把酒幹完的霆霓隨著玥的無奈吐槽變成細細品味，根本是難以下咽了。

  “原以為你會消失回歸白駒體內，現在看來，你成了獨立的個體，被小閻王發現又要被囉嗦了，不幸中的萬幸是大白駒是個正直、有擔當的成年人，那這件事被發現時我早死了不知多少回了……”玥拿起吃了一半的火雞腿，研究一番，決心一口氣幹掉。

  什麽？

  霆霓和當事的兩人吃驚不少。

  “被發現時是？”霆霓大概聽出端倪了。

  “白駒百千年歸老之時。”嗬嗬！開動了。

  “所以，我們現在到底是什麽情況，被切斷生命線又怎麽了？”大白駒追問，他剛剛的“什麽意思”問的就是這個！

  人類小孩一旦進入吃食狀態就不搭理人。

  “我的理解是現在的白駒並不完整。”霆霓首先解釋自己理解的部分，“而分裂的各部分成了完整的生命體。”

  玥揮揮手中的雞腿，讓它代替點頭。

  “這種事怎麽可能會發生？”霆霓感到頭痛。

  “事實上的確發生了。”說時，玥瞟了霆霓一眼，本想說他也見過類似的異族，遲疑一下還是算了。

  “你怎麽篤定？”大白駒質疑。

  “這種事雖然很罕見，也很平常啊。某些力量非常強大的靈體，或是個體龐大得沒有適合靈車的，都會被小閻王砍成一段一段運走，回到靈界後再一件件縫合。這路上肯定會偶然這裏掉了一塊，那裏掉一塊的。”玥想起那班丟三落四的小鬼差，不禁笑了，看他們幹活就惱火又很有趣。

  魔族們像在聽天荒夜談，一臉的匪夷所思。

  “別說靈體，就是一般，一旦受傷了創口是不可能愈合的，隻是被新的組織覆蓋過去，以後再次遭遇傷害也很容易這裏一塊，那裏一塊。”

  “你以為是脫臼，那麽容易掉嗎？這裏一塊，那裏一塊。”霆霓嘲諷。

  玥被霆霓的幽默逗笑。

  笑啥，以為他不知道嗎？

  曾聽聞，那些殘缺的靈體是必須修補完整的，不然會給靈界的秩序造成混亂，然而那些力量強大而完整的靈體同時擁有強烈的意念，甚至能越過靈界給靈界外的世界造成混亂，形成不可挽救的死循環。

  而靈界的一種做法是縫上第一針後無限期拖延修複，而另一種做法——

  “那我們要怎麽做？”兩人問。

  “做什麽？”

  “我們應該是一體的。”

  “想合並回去？這樣不是挺好的嗎？一人的勞動力變三了。”她倒真的希望自己能有三頭六臂。

  “一變三正常嗎？”兩人立即反駁。

  是不正常，讓她想想，為異族解答疑難是巫女的服務項目之一，目的自然是促成交易。

  “最快捷的方法是，你們一起到靈界，找小閻王修複。”

  “閻王會隨隨便便答應嗎？”感覺很簡單嘛。

  “他是靈族的最高管理者，必須答應。”

  “我們不是靈族啊。”

  “變成靈族就好了。”

  變成靈族？她說的輕鬆。

  霆霓冷哼了聲。

  她以為像她從人界跑到魔界，巫女的話，說不定，不，肯定沒那麽簡單。

  傳說靈界和其他世界不一樣，而變成靈族，意味著完完全全離棄這個世界。

  不，她剛剛說過了，若他們輪到小閻王那裏已是他們壽終這時。

  她想讓他們——

  “不行？那隻能暫時這樣生活了。”談不拉攏，玥倏地冷淡，轉過身去不再跟他們瞎聊。

  房間裏隻剩下咀嚼的聲音。

  一會後，雲翳離開床邊，餐盤上流質的都吃完了，肉啃了一半就啃不下去了，大白駒的情況更浪費。

  “你們不用為難啊，白駒你應該慶幸才對，以後可以順理成章監視他們，至少不用擔心自己睡著後，這兩個分身在你背後鬧出什麽事，自己還渾然不知。”玥擦擦嘴，終於完成人生一件大事。

  話是那麽說。

  “醒來即回歸。換句話，之前的狀態則可以控製他們不能遠離，和作為獨立個體的自然人，定義相去甚遠。”霆霓提出異議。

  這，也是啦。以後哪有把白駒弄醒，即把大小白駒捉回來，危機消除——這等好事。

  但，事情即成事實，凡事往好的方向考慮。

  “沒事，既然是獨立個體，大小白駒犯下的錯誤由本人承擔，一概和白駒你無關。”

  “他們從白駒身上分割出來，自然承擔著白駒的意誌，怎是說無關就無關。”

  玥一臉黑線，幾乎是同時反駁，這個小心眼的男人。

  “你到底會不會安慰人？”唱反調也要看場合。

  “你在安慰他們而已嗎？”確定不是故意誤導？

  “真受不了你，霆霓。壞情緒會影響食欲，至少讓人愉快的吃頓飯，這是大白駒生平第一頓，長那麽大才吃的第一頓。以後，你讓他如何麵對吃飯，他會有陰影的。”

  胡說八道！

  霆霓望向完全停下手的大白駒。

  魚和熊掌不可兼得，吃完這頓，現實的問題還是得麵對。

  若作為獨立個體——

  “那我是不是不能留下？”

  “晷景是無情的人嗎？”玥往眾人。

  不好說呢。

  “隻要秉承一向的信仰，晷景會讓你們留下的。”霆霓再給大白駒倒一杯，當是賠禮。

  一杯一杯的下肚，大白駒終於被灌醉了。

  “第一次來說，他的酒量算不錯了。”霆霓幫忙抬到床上去。

  床上的白駒看著大白駒發起呆。

  “大白駒說過，他曾經很多個晚上，也是那樣看著熟睡的你。”

  白駒驚訝，這個記憶，他模糊，那是大白駒的記憶，心裏頓莫名的感動。

  “見麵的感覺怎麽樣？”

  “挺不錯的。”比他想像的好太多了，他還以為，會不愉快。

  “第一感覺很重要，但人生是不會盡如人意的，你同意吧？”

  霆霓奇怪地看著玥，還有放下食物，變得嚴肅的雲翳。

  “當然不會盡如人意。”怎麽說這個？

  “你吃飽的話，我們睡上一覺，就可以和小白駒會會。”玥拍拍枕頭，示意白駒躺下，“需要聽首搖籃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