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大白駒舉手打招呼。

  霆霓和雲翳都見過的，看他們表情，應該都看到了，那不是她的眼睛有問題了。

  果然是——

  大白駒？

  “你一早就知道是他？”霆霓淡然的道，他固然感覺訝異，這種事生平首次看到。同時，直覺事情不會簡單結束，大白駒消失的時候，人類小孩莫名其妙的叫了聲，這裏頭肯定有詐。

  “沒聽到我驚訝的叫聲嗎？”玥打量著大白駒，百忙中不忘給霆霓丟個白眼。

  聽到了，正因為聽到了才有疑問。

  驚訝的種類繁多，涉及不同深度，人類小孩剛剛明顯不是那種頓感突兀的長聲尖叫，例如說這種感覺的——怎麽會這樣那樣？

  而是另外一種明知故叫的短聲，類似——果然是你！

  “啊！這樣！”大白駒掐著喉嚨叫了聲。

  雲翳拍手鼓掌，大白駒學得很形象，他也感覺到玥小姐就是後者的意思。

  霆霓暗暗點頭。

  長聲尖叫，雲翳砍下大白駒“生命線”的時候，她那聲驚叫就是長聲。

  這些個魔族，真失禮。

  “我見過靈族在人界處決靈族罪犯，刀砍下的一瞬間，能看見崩釋成碎片的幻景，我此前覺得大白駒的情況應該是差不多。”

  “可他不是靈體。”霆霓指著大白駒。

  “那也是差不多的。”總之，她就是一口咬定理應看見大白駒變成碎片最後化成粉末消失在現世的景象。

  可沒有，當時情景更像白駒醒來，大白駒被召喚回去的瞬間。

  是考驗雲翳公主能否作出判斷，而非能否做得到。

  所以考驗通過了。

  大白駒究竟怎麽了，他最後不見了，消失了，當時也深究不了。

  “你是怎麽回事？”她歪著腦袋，戳戳大白駒。

  “我問你啊。”

  問她？

  “砍斷生命線不是你的主意嗎？”霆霓提醒。

  這，不知道呢，她的計劃隻開了個頭，沒有後果。

  “白駒呢？”玥轉移注意力。

  “還在睡，他一直在睡，很奇怪。”

  大白駒帶路，拐過內堂，那裏有一排排房間，類似寢室一樣的房間，因為有床，隻有床。

  “這床平時是睡死人的吧？”玥小聲問。

  雲翳點點頭，想了想又欲否定，那些人被抬到這裏，要不一動不動的，要不病懨懨，算死人嗎？

  大白駒走進其中一個房間。

  房間裏有人，一個妙齡女子，她現在床邊，腰上的束帶很精致，上麵是一種很罕見的葉子。

  她是殿衛？

  而後，她朝大白駒和霆霓點頭示意，退出房間。

  白駒安靜地躺在床上。

  “他是自己跑到這裏睡的嗎？”在這種地方？還能睡著？佩服！

  “在外麵會凍死，我們都會來到這裏休息。萬一睡死了，也有殿衛來叫起來。可連日來，殿衛做了各種嚐試都喚不醒。”

  叫不醒？

  宮殿內雖不如外麵冷，一直醒不來也會死吧。

  但他是魔族。

  “一直睡下去會怎麽樣？”

  “睡上一段時間，大概是一個月或是半年沒問題……”

  “你們魔族能這樣睡著活一個月甚至半年？”玥小聲打岔。

  不單能，在這裏還能睡幾百年，雲翳——看到了嗎？

  但白駒才睡了幾天，理應不會叫不醒的。

  “會不會是生命線受損的後遺症。”霆霓湊上去。

  玥瞪他。

  “他這樣睡下去，不會有問題嗎？”玥戳戳白駒，太高了，皿之璧還好著，但——

  “不會有問題，現在身體處於低耗能狀態，可是不能一直這樣，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

  低耗能狀態，這樣的話，睡著就可以？這個宮殿果然很詭異。

  “那你和小白駒可以代替白駒暫時接管職務，你們是什麽牌子的永動機，嚴重違反質量守恒定律，哈哈……”

  “什麽是永動機？”雲翳問。

  “一種不需要外界輸入能量或者隻需要一個初始能量就可以永遠做功的機器。”

  雲翳一臉懵然。

  “就是白駒和大小白駒可以在不吃不喝的情況下存活。”

  雲翳恍然大悟，可又不解了。

  “這大白駒哥哥不用吃東西嗎？小白駒吃得可多了。”他背包的青芋隻剩下一個。

  房間安靜下來。

  之前大白駒不吃不喝，是有主體在吸收，現在白駒睡死了，小白駒在洞道裏迷了路，沒有吸收，隻有消耗。

  永動機隻是一種理想的狀態，是不可能實現的產物。

  她不知道白駒什麽時候會糧盡水絕，但知道不把皿之璧在那之前拿出來，它會跟著白駒玉石俱焚。

  “我來試試！”

  玥卷起衣袖，一副準備大幹一場的架勢，手指直接按壓到他心髒附近。

  “喂，你……”看她手指的姿勢，霆霓又是一陣心悸。

  “放心！”玥拍拍霆霓，“他根本承受不了那種痛，隻要稍加點力度，他就——”

  突然，白駒僵硬著身子從床上彈起來，然後震耳欲聾的叫嚷響徹整個宮殿。

  “好痛！”白駒一掌掃向玥。

  玥早有防備，按壓的同時已經準備跳開。

  醒了！

  看吧，她都還沒用力。

  白駒首先看到的是最近的玥，吼道：“人類小孩？你對我做了什麽？”

  “我怎麽得到皿之璧的，我也會如何奪回來。”提前讓他做好心理準備，活該他貪吃，什麽都敢放進肚子裏。

  真的？那個暗精靈撕心裂肺的慘叫倏地貫穿他腦漿。

  白駒喘口氣睜開眼睛，拉近焦距，首先看清的當然還是最靠近的人類小孩，然後是霆霓，雲翳，大白駒？

  “這是誰？”

  咦？

  啊——啊！

  霆霓無可奈何的看著一直在怪叫的人類小孩——不能安靜一點嗎？

  “他怎麽還在這裏？”玥哇哇亂叫。

  眾人看向大白駒，他自己一直看看白駒的眼睛，不舍地轉回來看看自己，疑惑，還是疑惑，良久，驚喜襲來。

  這是怎麽回事？

  “你是我，夢中的那個人？”

  不等霆霓的責問，玥攤攤手，她也不知道啊。

  反正，那麽明顯的看到大白駒身上與白駒之間的連線，直覺告訴她要砍斷，後麵的事，她預算不了啊。

  都見麵了，該讓他們好好重新認識。

  玥推霆霓退到一旁，然後拉著雲翳去找吃的

  兩人相對無語，要說些什麽呢？

  “難道我在那個囂張的人類巫女的幻術裏？”白駒狗嘴就是一說。

  大白駒被問住，他認為不是，但人類巫女在場，她弄醒了白駒，真與偽即變得不確定。

  “我什麽都沒幹。”玥回頭插嘴否認。

  “是你指使雲翳公主——你還記得嗎？”大白駒扭頭問白駒。

  白駒怔怔地點頭，他好像看到自己的長輩，而不是自己，可真真確確是他自己，這感覺真奇妙。

  “雲翳公主真厲害，不是她對手呢。”雖然是在夢中看見半，又好不真實。

  “是的。”

  “所以，”白駒靦腆的打量大白駒，“你真的是我？在我睡著的時候……”

  “是，是的。”

  兩人麵麵相覷，終於，大白駒忍不住喜悅，先笑了。

  “我很高興終於看到你睜眼的樣子。”

  “想不到我能看見自己長大的樣子。”

  兩人同時道，愣了下，再異口同聲說。

  “你知道，我們本來是不可能看到的。”

  兩人再次笑了。

  人家相聚的時候，旁人也乘機休息一下。

  雲翳拿出剛剛在廚房拿來的食物，擺放整齊。

  玥邊吃，邊拿出她的小本本記錄。

  “你也不知道怎麽回事。”霆霓看見她在本子上打了問號。

  “從來沒有遇過這種事，回去跟姐姐報告，不知她們是否會知道。”

  “等到你回人界找到到解決方法前，他們暫時得維持這個樣子。”

  聊得正歡的兩人回頭看向他們。

  “是的，別抱太大希望。我說了，我完全沒有這類事件的印象。回去也不一定找得到，不過有大班人想辦法，總會有人提出有用的意見。”

  她合上本子，聳聳肩。

  一大班人，是指其他異族。

  那樣

  “是不是還有一個小的？人呢？”白駒四處張望。

  這時，他們望向玥。

  “你們怎麽回事？”看著她幹嘛。

  “事情不是你搞出來的嗎？”霆霓道。

  “我想由人類巫女來解釋會清晰很多。”大白駒接著搭嘴。

  忍無可忍，玥一掌打在地上，砰的一聲巨響。

  “首先，事情不是我搞出來的，白駒為了逃避現實而製造出來的分身，他們以這種形態是客觀存在的事實，而且已經共存上百年了。”怎麽是她搞出來的，那個時候她是什麽東西還沒有定數。

  “可是我們得以見麵是因為你啊。”大白駒小聲喃喃。

  “事情弄成這樣是因為你，是你白駒吞掉了皿之璧。”玥嚴正指著白駒的鼻子，然後指尖一瞬移到他心髒胃囊附近，“若不是你的鬼體質，讓皿之璧現在長成奇形怪狀，難以取出，我得這樣，還有那樣——”

  魔族們看著人類越說越氣，越說表情越瘋狂至扭曲，越發膽戰心驚。

  霆霓給兩個白駒眼神，非常時期還是不要惹毛她，畢竟往後還有很多事用得著她。

  不然，這麽個囂張無禮的人類，能讓橫跨半個魔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