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翟冏的陳述看，杜氏大火和燕氏莊園遇襲案，極有可能是蔡氏所為，至少襄陽其他家族都認為是這樣，否則不會有那麽多家族集體陰蔡氏族人。最終逼得蔡氏家主出來發誓，以後絕對不會對襄陽家族行類似手段。

  古人多信天地鬼神，對誓言看得極重。

  肯出來立誓，並且是代表家族立誓，其他家族認可了這一結果。

  杜氏和燕氏的悲劇已經發生，不可更改，能逼蔡氏公開立誓作出承諾，算是一個不錯的結果。襄陽家族之間的爭鬥，回歸大家長期認可的模式。

  表麵看，蔡氏被逼立誓顏麵無存，麵子受損不輕，但從客觀結果來看，昔日襄陽五大家族，四家已沒落，唯獨蔡氏一枝獨秀，蔡氏可謂獲得完勝。有份量的對手盡去，襄陽地區恢複正常的家族爭鬥模式，再沒有一個家族可與蔡氏抗衡，蔡氏在襄陽的霸主地位，至此已不可動搖。

  蔡氏隻是丟了些許麵子，卻幾乎贏得了所有裏子。

  若非各家族同仇敵愾，以激進手段對付蔡氏，逼蔡氏立誓作為護身符，與蔡氏有數代恩怨的翟氏，恐怕很難繼續在襄陽地界繁衍生息。

  杜氏、燕氏遭遇變故，是在蔡氏家主換成蔡瑁後發生的事。

  杜氏火災和燕氏遇襲，很難用簡單的天災人禍解釋，蔡氏的嫌疑最大。若是蔡氏所為，時任家主蔡瑁必定脫不了幹係，很可能就是多起事件主謀。蔡瑁之前的家主是蔡諷，蔡諷是南郡大士，聲名甚隆，蔡諷執掌蔡氏時雖也和其他家族有爭鬥，但行事手段都在正常範疇之內，並不出格。

  換了家主，風格迥異。

  蔡瑁的威脅指數，在魚不智心中驟然提升。

  縱火滅杜氏滿門可見其心狠手辣；請武陵寇襲擊燕氏可見其膽大包天；激起眾怒立誓脫身可見其能屈能伸；投靠劉表深受重用可見其長袖善舞。麵對擁有以上特質的人，絕對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

  更何況，還有龐大的家族勢力支持蔡瑁。

  近些年蔡氏勢力穩步增長，影響力早已不再局限於襄陽一隅，如今已成長為南郡數一數二的大家族。蔡氏女即將嫁給劉表為繼室，到那個時候，蔡氏在荊州的權勢將達到頂峰，除中廬蒯氏，再難找出一個可匹敵的對手。

  如果有機會選擇，魚不智很不希望和蔡瑁這樣的人較量。

  哥是一名領主玩家，和曆史人物過招，是領主玩家正確的發展路線嗎？

  但他沒得選。

  被幕後黑手盯上，容不得他退縮。

  從目前掌握的情況來看，蔡瑁具備一切成為幕後黑手的條件。

  他能請動武陵寇；他有足夠實力和膽量讓一位太守冒險替他越境辦事；燕姬很可能就是燕氏遺孤，徐母收留她之後被追擊，最後又出動了武陵寇，其中關聯耐人尋味；能夠讓武陵軍和武陵寇聯手的人，全荊州沒有幾個……

  魚不智問道：“你可還記得，燕氏被武陵寇攻擊是哪一年發生的事？”

  “是光和六年。”

  光和是漢靈帝期間的年號，光和六年即183年，黃巾起義爆發前一年，徐母就是在那段時間來逐鹿領，時間線也高度吻合。

  魚不智腦海中，迅速梳理出一個事件發展順序。

  燕氏被武陵寇攻擊……燕姬偶遇徐母……武陵寇追擊徐母……因陳到拚死護送及逐鹿軍及時接應，徐母安全抵達逐鹿領……黃巾戰役中武陵寇進犯逐鹿領，慘敗而歸……討伐董卓戰役，武陵寇和武陵軍同時出現……

  從邏輯上看，因果完全成立。

  魚不智苦笑著，又問道：“你可認識那位準備嫁到杜家的燕家小姐？”

  翟冏搖頭：“翟氏敗落後，屬下前往鹿門山求學，大部分時間都在山上，很少回襄陽家中，不曾見過燕家小姐。聽說那位燕家小姐甚是美貌，卻因杜氏和燕氏連遭變故，族人遷怒於燕家小姐，將她視為災星，不準她繼續留在燕氏定居點，燕家小姐被迫背井離鄉，甚是可憐。”

  魚不智懷疑燕姬是燕家小姐，想找人證實一番。

  翟冏不識，他隻得作罷。

  想知道更多情報，得等派去襄陽的墨者取得進展。

  武陵軍越境事件仍未平息，蔡瑁焦頭爛額自顧不暇，魚不智並不著急。

  “你剛才說燕氏遇襲前有防備，編練莊勇，而且還購置了一批機關獸，用來增強莊園防衛，機關獸是從墨家買的吧？”

  “正是。燕氏是一個傳承了數百年的家族，知道墨家秘市在什麽地方。幸虧他們家主有先見之明，要不是有那批機關獸幫忙抵擋，恐怕等不到其他家族救援，燕家莊就被武陵寇攻破了。”

  魚不智默然點頭。

  墨者吃苦耐勞，對物質要求很低，但偌大一個宗門，各種開銷不會少，墨家也需要做些生意，確保宗門健康有序地運行。

  墨者除了死士，最拿得出手的就是機關術。

  之前有說過，出售機關包是墨家主要經濟來源。

  盡管墨家機關師一脈顯得有些凋零，但墨家傳承下來的機關製造技術，仍然具備絕對技術優勢。早在春秋戰國時期，墨家就暗中開設有機關獸秘市，秘市中出售一些比較簡單的製式機關包。

  墨家秘市對外出售的機關包，可不是係統商店出售的冠名“墨家箭塔”的偽劣商品，而是真正有戰鬥力的製式機關獸。

  秘市出售的製式機關獸有一個顯著特點，都是防禦型。

  倒不是墨家機關師造不出攻擊型機關獸，這與墨家“非攻”理念有關，“非攻”理念說直白點，就是反對侵略戰爭。墨家需要資金維持宗門運營，仍堅守著宗門理念，無論客戶出價多高，都不會有進攻型機關獸流入市場。

  秘市客戶，主要是世家豪族、學派、宗門和商家。

  這些中立NPC勢力，缺乏足夠的自衛能力，機關獸能給他們一些幫助。

  ——魚不智抽到討伐令後，曾經琢磨著攻打世家豪族、名門、商家定居點，夢想著輕鬆掠奪中立NPC勢力的技術、人才和財富。討伐令能不能攻打中立NPC勢力姑且不論，後來他知道了墨家秘市的存在，知道中立NPC並非他臆想的那樣毫無自保之力，暗自慶幸自己沒有衝動之下做傻事。

  墨家機關獸防禦效果頗佳，市場口碑很好，官府有時也會派人光顧秘市。墨家對此並不在意，他們賣的機關獸都是防禦型，別人很難利用他們的機關獸為非作歹，這就足夠了。或許正因為墨家不出售攻擊型機關，並且不抗拒官府采購，官府對秘市的存在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曆經數百年變遷，秘市地址多次遷移，墨家秘市依然存在。

  據禽迪講，秘市最鼎盛的時候，一共有八種防禦型機關獸對外出售。

  由於這些年來，墨家機關師一脈逐漸式微，機關術技藝多有失傳，還有一些先前易獲取的機關材料漸漸稀少，秘市提供的機關獸數量持續減少。

  黃巾戰役結束前，秘市隻能提供三種機關獸供客戶選擇。

  禽迪回歸宗門後，遍覓曆代巨子手劄，順利突破瓶頸，憑著過人天賦，以逆推方式強行推演出兩種製式機關獸的製造方法，秘市機關獸恢複五種。

  五種製式機關獸，是百餘年來墨家秘市出售機關獸種類最多的一次。

  禽迪恢複兩種機關獸，不僅僅是增加了秘市商品豐富度，讓客戶能夠更靈活地選擇需要的機關獸組合，更重要的是，有一種機關獸等級比較高。久違的高級機關獸在秘市出現，引起潛在客戶強烈興趣，最近接到的機關獸訂單明顯增加，宗門經濟狀況明顯改善。

  禽迪在努力恢複其它製式機關獸製造方法，或發明新的製式機關獸。

  墨家上下將他視為宗門複興的最大希望，不是沒有原因的。

  與翟冏交流後，魚不智對蔡瑁的危險性和破壞力，有了一個初步認識。越來越多的線索指向蔡瑁，但現在知道的這些情報，還不足以斷定蔡瑁就是幕後黑手，魚不智隻希望去襄陽調查的墨者能帶回更為確鑿的消息。

  日子一天天過去。

  逐鹿城掀起的建設狂潮，不斷取得進展。

  初級首飾店投入運營！

  文具店和澡堂也先後建成，開始為鄉民們服務！

  中級窯廠升級完畢！

  高級織坊升級完畢，隨即被易風用圖紙升到頂級織坊！

  重步兵訓練營建成，逐鹿參軍熱情極其高漲，1000坦克營很快招滿！

  除初級漆器坊和初級玉器鋪因缺乏技能人才，暫時沒有辦法修建之外，其他建築物都在按部就班建設中。鐵匠府、大師府和市集，工程進度過半，距落成之日不會太遠，隻是銅雀台的建築進度條仍然保持龜速挪動，想一堵這個特殊唯一建築物全貌，看來還需要一段不短的時間。

  魚不智還算淡定，性急吃不了熱豆腐。

  如果實在焦躁，找石製城牆作為參照物對比一下，心情也就舒坦多了。

  銅雀台進度再慢，能慢得過該死的石牆？

  領地最近建成的一個建築物，是初級培訓中心。

  初級培訓中心建造完成，翟冏走馬上任，不過他在培訓中心沒有事做，領地壓根沒有通過培訓中心培養轉職人才的計劃。翟冏對此早有心理準備，也不著急，悠然自得地在行政中心幫忙，抓緊時間熟悉領地行政事務。

  翟冏看似淡定，實則非常想證明自己的價值。

  領主說過讓他先熟悉政務，時機成熟再作調整。

  翟冏不認為那是客套話。

  逐鹿領優秀官吏奇缺，翟冏是逐鹿領能力最高的正統官吏，他不相信領主會長期讓他幹一個閑職。翟冏加入領地時間不長，卻也知道領主出了名的知人善任，否則逐鹿領不可能有今日之成就。

  翟冏和易風同出自鹿門山，兩人私交甚好，不會和易風爭副城主之位。他加入領地後，很快被告知飛魚領的存在，翟冏認為，領主將來派他到飛魚領主政，可能性是非常大的。

  翟冏並不抵觸派他去飛魚領。

  目前飛魚領主事者是荀衍，來自潁川荀氏的名士。

  以荀衍的出身和才能，被領主大人派駐特別領地這麽長時間，多少有大材小用之嫌，可領主不為所動，休若先生居然也沒有半分怨言。

  翟冏有點看不懂，心中感慨萬千。

  不愧是潁川荀氏高弟，養氣功夫著實讓他望塵莫及！

  不愧是天下第一城主，統禦下屬能力令人歎為觀止！

  休若先生如此死心塌地追隨，領主大人的優秀是毋庸置疑的！

  但荀衍不太可能一直呆在飛魚領。

  那麽小的舞台，不足以讓荀衍施展才華；且領主和渤海太守朋友論交，借助休若先生與友若先生的兄弟關係，為飛魚領保駕護航的必要性大幅度降低；最重要的是自己新近加入，領地多了一名中級官吏，代替荀衍打理好特別領地應無問題；以上種種，荀衍遲早會離開特別領地，回歸主城。

  從領地現有人手看，一旦荀衍離開飛魚領，最可能接手的人就是翟冏。

  翟冏憧憬未來的時候，魚不智離開領地，前往江州見趙部。

  他去找趙部，主要有兩個目的。

  其一，解決領地技能人才問題。

  漆工和玉匠到現在為止沒有著落，雖說領地建築物完全竣工還要很久，魚不智還是更願意早點把問題解決，心裏才踏實。他和趙部交情非同尋常，最近他為幫助趙部對抗州府壓力想方設法不惜奔走，趙部也曾經在武陵軍進犯時幫逐鹿領退敵，兩家更加親近，關係相當鐵。

  與袁紹結交，擺明是相互利用；和趙部打交道，竟有幾分朋友的感覺。

  找趙部要人，魚不智不會有半點心理負擔。

  逐鹿領遇到經營困難，不找趙部幫忙，豈非看不起朋友？

  其二，魚不智打算把逐鹿領剛剛查到的，關於指使武陵軍越境的幕後黑手信息同趙部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