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童環視一下四周，沉聲道：“學生曾聽過這樣一句話，叫做‘平時多流汗，戰時少流血’，不知諸位能理解否？”

  矮張眨巴了幾下眼睛，疑惑道：“小先生的意思莫不是說，讓寨中的人沒事別瞎逛蕩，多幹活、多流汗，可這跟打戰流血有什麽關係？”

  “不對！”半天雲皺著眉道，“我覺得小書童……咳咳，小先生的意思是打鐵還得自身硬，咱哥幾個還要下苦功，將自身武功再提高些，最好能達到武鬆、盧俊義那樣的水平，這樣打起戰來就不會吃虧流血。”

  見半天雲終於肯稱呼自己一聲小先生了，舒童心中竊喜，這代表半天雲已初步認可了自己，看來這書沒白說。

  一直很少開口的李四郎突然插了一句：“我覺得再加上一句‘平時多動腦，戰時少流血’就更完美了。”

  舒童朝李四郎豎了豎大拇指表示認可，然後轉頭望向上首位的竹園張。

  竹園張想了想，試探道：“小先生是不是看出咱水寨什麽問題了吧？”

  舒童點點頭：“張大哥說的沒錯，按理說學生隻是個外人，不應該對水寨指手畫腳，可學生實在是替張大哥擔心、替水寨擔心啊。”

  竹園張神色一下子變得凝重起來：“小先生有話隻管說。”

  舒童看了看其它幾位寨主，見他們個個凝神屏氣的看著自己，這才不急不徐的道：“學生觀水寨氣象，不像是個占山為王、雄踞鄱陽湖的最大水寨，反到像是個平靜的小漁村，諸位寨主想過沒有，萬一有人打上門怎麽辦，就憑山腰下那兩道寨牆麽？”

  矮張聽罷是哈哈大笑，不以為然道：“小先生多慮了，此處甚為隱密，四周又全是蘆葦蕩，官軍一般不會到此的，除此之外，其餘水匪見著我們逃還來不及，哪有膽跑這兒來送死？”

  另外三位寨主也是頻頻點頭。

  舒童看向李四郎：“四寨主，看的出你是寨中最善於謀劃之人，知不知道‘居安思危’的含義？”

  李四郎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舒童移開目光，再次看向眾人：“諸位，人無遠慮必有近憂，現在水寨看上去的確是安然無恙，可以後呢？誰敢保證以後官軍不會大規模的清剿，就像高俅大舉進剿梁山一樣，到時該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打不過就跑唄，大不了水寨基業不要了。”矮張大大咧咧道。

  其它三位寨主則陷入了沉思。

  舒童繼續火上澆油道：“就算官軍不來清剿，諸位想必都知道襄陽戰事吧，一旦襄陽守不住，蒙古大軍就會沿江而下，整個鄱陽湖一帶就會淪陷在蒙古大軍的鐵蹄之下，到時諸位又該如何自處呢？”

  舒童又轉向半天雲：“此事三寨主應是最清楚，此前消息不準確，以為是朝廷棄襄陽不顧，學生才會和張教授一起去了趟臨安，努力促成朝廷出兵，可結果如何呢？朝廷大軍數次兵敗，不是學生危言聳聽，襄陽城遲早是守不住的，諸位，該考慮考慮以後的事了。”

  一席話說有所有人都毛骨悚然，議事大廳內外都安靜下來了，連門外旁聽的小嘍羅也開始思考起這個嚴肅的問題來。

  “哼！”李四郎突然冷哼一聲：“我到是聽聞過蒙古騎軍甚是厲害，可在這偌大的鄱陽湖，卻無他用武之地，總不能騎著馬下湖吧？”

  李四郎的話引得眾人哄堂大笑，可不就是這理麽？任你騎兵再強也不能在水上作戰，就像故事中的李逵，在陸地上一雙板斧煞是厲害，簡直是人擋殺人、佛擋殺佛，可一到水裏就抓瞎了，被浪裏白條張順灌了個半死？如此一想，眾人心裏都有些釋然，氣氛一下子又變得輕鬆起來。

  舒童卻是冷笑一聲：“諸位莫非不知道，夏貴、範文虎率領的都是朝廷精銳水師，還不是一樣敗了麽？真以為蒙古人隻有騎兵啊，實話告訴你們，蒙古方麵的水師一樣強大，並不比朝廷水師遜色。”

  如同一盆涼水當頭潑下，所有人都啞口無言了，剛才盲目樂觀的情緒一下子蕩然無存，特別是幾位寨主，都細細打探過襄陽的戰事，知道劉整水師的厲害，心裏一下子變得沉甸甸。

  半晌之後，竹園張才澀聲道：“那依小先生之意，該如何是好？”

  舒童故做沉吟狀：“依學生之見，該要未雨綢繆了，應從內外兩個方麵考慮，務必做到兩手都要抓，兩手都要硬……”

  “等等，為毛要用兩隻手抓？某家在湖中抓魚從來都用一隻手，隻要扣住魚鰓，魚就跑不了，不需要用兩隻手抓。”矮張對舒童所說的兩手都要抓很不理解，下意識就聯想到自己的老本行上來了。

  一旁的小蝦米也是連連點頭，滿臉崇敬的道：“對對對，二寨主水下功夫著實了得，小的就不行了，遇到大魚隻能死死抱住，兩手一定要硬，否則大魚滑不溜手，很容易逃脫的。”

  “咳、咳”舒童被茶水給嗆著了，這是咋的了？老是喜歡引用一些後世的說法，難怪人家聽不懂，看眾人的表情，還都比較認可二人的說法。

  舒童擺了擺手，示意眾人不要再說了，待場麵重新安靜下來，這才看著竹園張一臉誠懇的道：“張大哥，方才是學生沒把話說清楚，學生的意思是，咱水寨要從內外兩個方麵著手做準備。”

  說到這裏，舒童伸出一根手指：“第一，先從內部抓起，現在就要整軍備戰，學生來這裏有二天了，竟然沒看到一次操練，這很不正常。說句不好聽的話，既然當了水匪，就要有當水匪的覺悟，要知道不會打戰的水匪不是個好水匪，這點你們要向梁山學，不說能打敗官軍，至少也要有自保能力，而不是官軍一來就跑，萬一哪天被人圍住，跑不掉怎麽辦？”

  半天雲卻不屑一顧道：“被圍住又如何？某家又不是沒經曆過，哪次不都是殺出重圍？哼！要想圍殺某家，先問問某家手中的刀答不答應？”

  舒童翻了個白眼，譏諷道：“三寨主藝高人膽大，自是不懼，可三寨主想過沒有，你能殺出重圍一走了之，可兄弟們怎麽辦？”

  “這……”半天雲有些啞然，他向來都是獨來獨往，還真沒考慮過這個問題，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