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滿桌的雞鴨魚肉，舒童又是一陣頭大，哪裏還能吃得下？

  見舒童半天沒動筷，竹園昨天歉意道：“水寨簡陋，條件有限，沒什麽東西好招待，慢怠小先生了。”

  舒童自是理解對方的好意，在對方看來大魚大肉便是最好的待客之道了，隻是舒童現在對這些實在沒有胃口，隻好說：“張大哥，有沒有清淡些的食物？最好是米粥，再來一碟鹹菜就更好了。”

  “那怎麽行？”矮張嚷嚷道，“小先生是咱水寨的貴客，怎麽能拿那些粗茶淡飯來糊弄小先生呢？不行不行，還是大碗喝酒、大塊吃肉才爽快，來來來，某家敬小先生一碗。”說罷，雙手端起酒碗，遙遙敬向舒童。

  舒童兩眼一黑，差點沒暈死過去。正在這時，張炎和半天雲聯袂從門外走了進來，想是二人都已知道舒童到了，不想錯過聽故事的機會，這才急著趕過來了。

  舒童注意到張炎臉色並不太好看，想來這次談話並不順利。

  張炎坐下後也是皺了皺眉頭，對半天雲道：“怎麽又是這些？來點米粥和鹹菜吧。”

  擠在大廳門口探頭探腦的水匪嘍羅們頓時議論紛紛：

  “這兩位先生放著大魚大肉不吃，居然要跟咱一樣吃糠咽菜，是不是讀書讀傻了啊？”

  “切！你懂什麽？一定是天天大魚大肉都吃膩了，想換換口味。”

  “真的假的，大魚大肉還能吃膩？換著我，要是天天能吃上大魚大肉，做夢都能笑醒。”

  “拉倒吧你，怕是做夢娶婆姨才笑醒的吧？”

  ……

  別看這幫人是水匪，其實日子過的也是苦兮兮的，一年到頭也吃不上幾回肉，除非幹上一票大的。但最有油水的大船往往都是組成船隊，護衛極嚴，很難啃下來，不到實在揭不開鍋，水匪們也不願和對方死嗑，隻能象征性的收些過路費，這還要看對方給不給這個麵子。至於其它的中小船隻則油水不大，榨不出多少錢財來，要養活寨中千餘名水匪和家眷實在是捉襟見肘。

  半天雲和這些窮苦出身的水匪不同，他出身官宦人家，對飲食之道要更講究些，轉頭對侍立在一旁的小蝦米道：“去廚房看看有沒有米粥，沒有的話就讓他們趕緊煮一鍋。”

  小蝦米應了一聲，一溜煙的出了大廳，不一會兒回來稟報，說廚房還有些摻雜著野菜的稀粥，問要不要？

  舒童不想再等上半天時間重新熬粥，便說如此甚好，讓他們將粥送來。

  沒過多久，廚房就送來一鍋熱騰騰的菜粥，小蝦米麻利的給舒童盛了一碗。舒童試著喝了一口，有一股苦澀的野菜味，米也是糙米，裏麵夾雜著不少細碎的米糠，感覺粗礪的難於下咽，遠不如霍府熬的白米粥好喝，想來水匪們平日裏就喝這樣的粥，日子過的並不好。

  喝過酒的人都知道，宿醉之後來一碗熱騰騰的米粥最為養胃，舒童也不挑剔了，就著一碟醃製的水芹菜，一連喝了幾大碗，這才心滿意足的放下筷子，覺得胃裏暖洋洋的，整個人又滿血複活了。

  小蝦米甚是機靈，撤下碗筷後馬上給舒童端上一杯熱茶，然後理直氣壯的站在舒童身邊，不用像昨天那樣跟其它人擠在門口了。

  見所有人都眼巴巴的看著自己，不用問就知道，又到了說書時間。

  舒童抿了口茶水，問道：“昨日說到哪兒了？”

  “好像是說到武鬆夜闖都監府，血濺鴛鴦樓了。”門口有一個水匪高聲道。

  “放你娘的屁，分明說到了咱大哥……不對，是梁山好漢江州劫法場，救出了公明哥哥。”矮張大聲嚷嚷道。

  “不對，應該是說到了三打祝家莊了。”

  ……

  頓時大廳內外吵成了一團，都在爭論昨天到底說到哪兒了。舒童也有些糊塗了，他其實對水滸傳中的內容記的不是很清，其中的脈絡主要是按電視連續劇中來的，這個比較好記，至於昨天說到哪兒了，一時也有些迷糊。

  在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相互提醒中，最終達成了共識，應該是要攻打曾頭市了。

  舒童想了想，似乎也是如此，便從曾頭市晁蓋中箭身亡說起，當說道宋江被擁立為梁山之主，將“聚義廳”改成了“忠義堂”，張炎是擊節稱讚，稱宋江良心未泯，還存有一絲忠君報國之心，如果能浪子回頭就更好了。

  舒童仔細觀察了一下幾位寨主的神色，發現除了半天雲若有所思外，其它三人都沒有什麽表情，看上去並沒有什麽觸動。

  舒童並不指望僅靠講一部水滸傳就能改變什麽，這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梁山招安還幾經波折呢，這事得慢慢來，現在不過是做些鋪墊。

  等說到高俅親自率軍來剿滅梁山，被眾好漢擊敗，最終被張順所擒獲，大廳內外轟然一片叫好聲，所有人的目光都不自覺的看向上首位的竹園張，弄得竹園張哭笑不得。

  舒童突然停下說書，看向眾人道：“諸位，你們誰能告訴我，為什麽梁山能打敗高俅的十多萬大軍？”

  眾人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開始思考起這個問題。

  “當然是梁山好漢眾多，有一百單八將，咱跟人家比起來，簡直就是湖中的小魚小蝦，不值一提了。”矮張自嘲一笑，第一個發表了自己的看法。

  “是梁山上有很多很厲害的寨主，盧俊義、林衝、魯智深、武鬆、還有張順和阮氏兄弟都是一等一的好漢。”門口一個嘍羅大聲嚷嚷到，引得眾人一陣哄笑，竹園張老臉是微微泛紅。

  “並不盡然。”半天雲邊思索邊開口道，“某家到是覺得，梁山勝在兵強馬壯，兵馬總數不在朝廷大軍之下，且建製齊全，馬軍、步卒、水師一樣不少，這才是取勝的根本。”

  半天雲分析的頭頭是道，眾人聽罷也是頻頻點頭，覺得說的十分有道理。

  李四郎又補充了一點，認為還有就是吳用的計謀發生了作用，行軍打戰必需要有個軍師，這樣才能運籌帷幄決勝千裏，所謂善謀者勝、遠謀者興就是這個道理。

  舒童現在覺得，這個李四郎應該是水寨中最善於動腦筋的，相當於軍師的角色了，就不知道水平怎麽樣，是不是跟梁山上的軍師一樣……吳用（無用）。

  眾人目光都看向舒童，想聽聽這位小先生是怎麽說的。

  舒童微微一笑：“各位說的都有道理，這些都是影響勝負的因素，但卻不是關鍵。”

  眾皆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