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第一次見到她。

  正跟一隻獨眼白熊搶一顆靈芝。

  小小的身體傷痕累累，也不知是因為搶靈芝傷的，還是因為受了傷想要搶靈芝醫治。

  在這天上，就是一塊泥巴也是有靈性的，她顯然不是龐然大物獨眼白熊的對手。白熊倒像是逗她玩，一次次露出破綻，又一次次撞飛她。

  她鍥而不舍，直到纏的那白熊失了逗她的興致，開始變的殘暴。

  “她會不會有事？”他心驚。

  “無事，”秋水小童道：“我已經來過好幾次了，那是她的戰術，上次有一頭狼，最後都被她纏死了。”向那小童揚了揚下巴：“呶，看見她右胳膊上那道疤了嗎？”

  他挪眼望去，果然有一條疤痕從她的肩膀一直到手背，觸目驚心，他還從沒見過那樣的傷痕，心裏不自主顫了一顫，想那一定很疼。

  “當時可比這嚴重多了，”秋水小童的眼神有種看熱鬧的勁頭，在他胳膊上一戳，道：“就這樣，那匹狼的利爪抓進肉裏，連白骨都翻出來了。”拍了拍胸口：“看得我惡心的接連幾日沒用過肉糜！”

  “為什麽沒有願意帶她回去養的？”他動了惻隱之心。

  “大家都說她就是個異數，指不定帶來什麽災難，誰敢養？”瞪一眼他：“你們月老府敢嗎？”

  “哇，好惡心！”秋水小童一聲驚呼，他睜開先方前因為害怕而緊閉的雙眼，剛好瞧見她從倒地的白熊的傷口處撕下一塊血淋淋的肉往嘴裏送。

  他沒見過這般的，從來沒有……彎下腰連膽汁都吐了出來。

  似是受了驚擾，她抬起頭望過來。

  他和秋水小童俱是一驚，連連後退。

  她呆愣愣片刻，又垂下頭，奮力撕下兩塊肉，提著還在滴血的它們歪歪扭扭的走過來。

  她的走姿太奇怪，他低頭去看，隻見赤裸的雙腳和腳踝血肉模糊。

  “吃！”與其說是在說話，不如說是本能的吼。

  可即便如此，她那雙眼睛與毫無戒備的、純稚的、幹淨與她所為格格不入的笑容，深深刻進了他的腦子。

  秋水小童和他都被嚇到了，拔腿跑到圈禁她的禁製外。

  她遲疑了一下，笑容有些僵，退後一步，把肉放下。走回去拿起從白熊手中奪下的靈芝，看看他們，又看看旁邊奄奄一息的兔子，掰下一半放到兔嘴邊，拿著另一半走了過來。

  她又如先前一樣笑的沒心沒肺，走在放肉的地方便沒有再往前，伸長拿靈芝的手，道：“給。”

  靈芝映入眼簾，似是因為它隻有一半，她的笑容變的不好意思。

  “怪物，走開！”秋水小童刺耳的聲音，以及扔出的那顆打在她額角的石頭，至今仍時不時在他眼前晃。

  她的笑容凝固。

  他想，啊，原來她聽的懂！

  可那不是最過分的，最過分的是，後來有一日，一群孩子起哄說，前幾日他送衣衫給她，是因為要她做新娘。

  他憋紅了臉奮力反駁，可他們還是起哄。

  終於，他也向她扔了一回石頭。

  砸的她麵上鮮血直流的那種！

  後來，再次見到她時，她跟在玄清帝君身後。身量高了，臉上笑意不僅淡了，也涼了。

  偷看過她的次數多了，心中的悔恨便一日賽一日的瘋長，若當初真帶她回月老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