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大人，是我啊，武官。”

  “是你啊，化了妝沒認出來。”

  “一會兒來看戲，我可是第一個上場的，您先忙。”

  “好。”

  “哎喲，差大人來了，快坐。”

  “不坐了，我來隻是到處看看，還從來沒有來過這戲班的後堂。對了，沒了醜角這戲是不是就少了搞笑的一幕？”

  “還好班主以前也是演醜角的，班主早上化好妝就去戲台子那了。差大人，那個位置就是之前醜角化妝的地方，自從富貴死了以後，他的東西大家都沒有動過。”

  桌子上有一個圓形的鐵盒，差大人走過去打開盒子的蓋子，盒子裏還有半截沒有用完的白粉，他剛想著靠近那個鐵盒聞一下味道就被製止了，白粉的味道讓他不禁打了一個噴嚏，被吹飛的白粉一下子飛濺到了他一臉，他手一抖鐵盒就滾到了地上。

  “是找你們大人嗎？”

  “對啊。”

  “你們大人剛進了戲篷，你去裏麵找找。”

  “大人大人，看到我們大人了嗎？”

  “那個就是。”

  “那個？”

  “連我的聲音都聽不出來了嗎？還不快去拿快布給我擦擦！”

  “快去找布，大人不要用手揉。”

  “閉上眼睛。”

  “為什麽？”

  一邊的人朝他臉上向力吹著氣，沒幾下就隻剩下眼睛附近的一點了，那個人看著閉著眼睛不敢動的差大人笑出了聲，這個時候元寶拿來了布把他眼睛上的一點擦掉，差大人才勉強眼開了眼睛。

  “您這種不經常來戲篷的人，我見過已經不止一次被白粉迷了眼睛的，有的是一些拿著折扇的紈絝公子哥，還有的是一些秀氣的文人，衙門的人還真是頭一次碰上。”

  “你們找到什麽了嗎？”

  “沒有發現。”

  “那走吧，去戲台那看戲。”

  “大人，慢走。”

  “剛才的事謝了。”

  “快看，台上旁邊的帷幔動了。”

  帷幔後麵有人在來回走動，這個時候戲台子旁邊的一個樂手吹起了管笙，隨著樂手手指頭在管笙的小孔裏上下鬆堵不歇，一斷俏皮活躍的曲子便傳了出來，隻聽見管笙的聲音一下子停住了，幾下清脆入耳的竹梆敲擊聲緊接著就響了起來，一個鼻梁上抹著一塊山字形白粉的小花臉從帷幔後麵露出一個頭來，整個腦袋左右晃動著又向台下的看客瞅了一眼，然後縮進了帷幔後麵，看客們都被他滑稽的裝扮逗笑了，還沒等看客開始鼓掌，那人又半蹲著身子邁著小步子從帷幔裏走了出來，向前走了兩步突然一聲竹梆聲把他嚇了一跳，他一屁股坐在了戲台中央，左右看了看也沒看到有人，心裏頓時放鬆了許多。

  “此時天君不在，小妖也都算無事，我又偷得半日清閑，這才到人間走一走。”

  小醜說完衝著看客眯眼一笑，然後在地上翻了一個滾兒起身溜走了，這個時候一個半束著頭發、一張潔白精致的臉上兩隻拍著胭脂的眼窩裏眼睛忽閃忽閃的，眉黑筆勾出的柳葉眉把眼睛的輪廓突現出來，臉上一層薄薄的腮紅、印堂向上漸淺的紅點再加上略往上挑的嘴角讓她的嫵媚更加讓人入迷，那人拖起戲台上被挑起的長袖，隨著手腕的抖動在前麵畫出幾道圓圈挽在了手裏，她前麵的空地處躺著一個砍柴人模樣的男子，挪動著腳下的碎步蹲了下來輕輕地拍了拍男子，男子才慢慢地醒了過來，抬頭看著眼前這個麵容姣人的美人整個便已經呆住了。

  “就剛才那碎步，就是這七段步的一種。”

  “快看吧，後麵這美人就要吃人了。”

  “吃人！？”

  “快瞧，快瞧，那個砍柴人的眼睛根本從她的身上離不開。”隻見那女子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手，砍柴人才回過神兒來連忙向她道著歉，他把掉在一邊的柴禾撿起來放在了背簍裏，她也跟著撿了起來。

  “真是不好意思。”

  “夜都那麽深了，公子為何暈倒在這裏。”

  “昨夜趁月色趕路，可能是風寒露重，不知道怎麽的就暈了過去，姑娘可知這附近哪裏有可以歇腳的地方？”

  “前麵不足五十米就有一個涼亭，公子可以到那裏去。”

  背著柴禾的人剛一站起來就感覺到腿有些發酸，隻能蹲了下來，女子上前扶著他慢慢地向涼亭那邊走去，二人走進涼亭，女子從一邊拿了一碗過來給他，拿過那碗水早已有些口渴的他正準備喝水，碗裏的水倒映出一張狐狸的臉，嚇得他趕緊放下水裏的碗看著麵前的這個女子。

  “你怎麽了？”

  “可能是天有些涼，打了一個寒顫。”

  砍柴人又再一次看了看手裏的這碗水，也沒有了剛才的狐狸臉，他端起碗一口喝了下去，這個時候涼亭外麵的霧已經越來越重了，山路也慢慢地變得不清晰起來，女子不知道從哪裏拿過來一件薄衫。

  “還是你穿上吧，我背簍裏還有幹柴禾，我這就把火生起來，不用擔心一會兒就不冷了。”砍柴人趕緊從背簍裏拿出一些細碎的柴禾，放在涼亭的空地上用火折子點著了，他用嘴把火苗吹大，他掛在脖子上的一個三角形的小東西從裏麵跑了出來。

  “你脖子上麵的東西是什麽？”

  “在山下鍾馗廟裏求的驅邪平安符。”聽道鍾馗的名字，女子神情開始變得焦慮起來，趁吹柴禾人低頭的時候，她用手指在他脖子上輕輕一畫，那個小東西就掉到了地麵的火堆裏劈裏啪啦地燒了起來。

  “不好不好，我的符！”

  “當心燙手！”

  沒想到砍柴人還想伸手去火裏拿那個符，結果手被火苗燙了一下，女子剛想離他近一些火苗不知道怎麽地就突然大了起來，來不及反應的她趕忙用手擋了起來，火苗把她的胳膊燒傷了一片，砍柴人想著過去幫她看看傷勢。

  “我沒事，你燙到了嗎？”

  “沒事，隻是皮外傷。”當女子轉過身的時候，她的臉上露出了半張狐狸模樣的白色毛發，這樣貌著實把他嚇了一跳，他趕緊從火堆裏取了一隻還在燃燒著的木棍在她麵前晃了晃，他驚叫著往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