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真相難明
作者:漏墨軒      更新:2020-05-19 07:30      字數:2443
  八月二十二,將李季安葬在槐裏莊園後,陳襄等人回到了長安。

  “福叔,將三叔的宅院和婢仆全都賣了,一個都不留。”陳襄對李季心存厭惡,不想看到關於他的一切。

  “師公,我想去趟江直指家。”盡管如此,陳襄還是想要弄清楚李季的具體死因。

  朱安世曾問過蘇武,蘇武說是北宮的李常侍向皇後舉報了李季和靈兒私通之事。皇後讓大長秋前往審問,靈兒隨後被殺,李季看到靈兒的屍體後魂不附體,供認不諱,也被當場處決。

  這裏麵存在很多疑點,比如,那個李常侍為何要舉報李季?難道那天的宮女是他派出來的?更重要的是,靈兒為何這麽快就被處決?凡此種種,蘇武隻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想要知道真相,李常侍是一個關鍵人物。陳襄目前認識的人當中,恐怕隻有江充知道他的底細。

  “需要我陪我去嗎?”朱安世有些擔心陳襄的狀態。

  “沒事,我一個人去就行。”

  “好,路上小心,早點回來。”

  第二天,來到江府,通報之後,江府管家麵露難色道:“李公子,江直指今日不在家,恐怕不方便。”根本沒有將他請進宅內的打算。

  西漢時期,服喪期進入他人家中是失禮之舉,既然管家不讓進,陳襄隻好打道回府。

  “李公子請留步。”正在這時,江充從內室大步而出。

  陳襄躬身行禮:“小子有服在身,冒昧來訪,還請江直指見諒。”

  “凡俗之禮,何須掛懷。”江充笑容滿麵,轉過身對管家正色道:“從今以後,不管何時,不得將李公子拒之門外,聽到沒有?”

  “是,主君。”管家慌忙答應,內心頗為不解。

  賓主堂屋坐定後,江充裝出一副誠懇的樣子道:“李家接連遭遇不幸,還請李公子節哀順變,早日振作起來。”

  “多謝江直指關心。小子今日此來,是有些事向江直指請教。”

  “李公子但說無妨。”

  “江直指,您認識北宮的李常侍嗎?”

  “可是在五皇子寢殿的那位李常侍?”

  “正是此人。”

  “李公子想知道些什麽?”江充好整以暇道。

  “他的來曆,以及在宮中的人際交往。”

  “李公子是在調查李季的死因嗎?”江充笑得意味深長。

  “他畢竟是我三叔,該知道的總該知道。”陳襄直言不諱。

  “好,爽快!李公子有所不知,這個李常侍最早是在椒房殿服侍皇後的。”

  “如此說來,她是皇後的親信?”

  “可以這麽說,但北宮的執事都是皇後派遣的,也就是說,都是皇後的親信。”

  陳襄沉默不語,難道隻是皇後例行整肅後宮,並沒有特意針對李季?

  “不過,這個李常侍和一個人關係匪淺。”

  “誰?”

  “平陽侯。”

  陳襄一怔:“他們什麽關係?”

  “平陽侯從小在皇後身邊長大,是李常侍一手將他帶大的,兩人可以說是情同父子。”

  “江直指此話當真?”

  “此事宮中盡人皆知,我沒有必要撒謊。”

  “多謝江直指直言相告。”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陳襄準備告辭。

  “已近晌午,李公子留下用個飯吧。”江充熱情道。

  “不了,身在喪期,多有不便。等日後江公子在家,再來拜訪。”今天,是江恒前往治平館上課的日子。

  “好,李公子隨時可以來,我江府大門隨時為公子敞開。”

  回府之後,陳襄開始拚湊整件事的過程。從已知線索來看,李季之死和李常侍有著莫大的關係,那李延年之死呢?

  難道李常侍從一開始就知道李季在北宮的所做作為?不太可能。如果他早就知道,不會等到現在才動手。

  很有可能是在李延年死後,李常侍才加強了對李季和他李光明的監視。那麽,指使他的人是誰呢?難道是皇後或者曹宗?

  如果是皇後,那整件事就變得無比複雜了。

  史書中,關於漢武帝皇後衛子夫的記載並不多。在有限的史料中,隻知她為人賢惠,識大體顧大局,當得起賢後之名。

  賢不賢是個很模糊的概念,但有一點是肯定的,衛子夫對後宮有著極強的控製力,調查靈兒的大長秋就是她派出去的。

  如果是曹宗,那很可能是他借此機會報私仇。

  看來,要想徹底弄清楚這件事,隻有當麵問李常侍或者曹宗,乃至衛子夫。然而,他們哪個肯對李光明說實話?衛子夫更是連見都見不到。

  罷了,罷了,既然弄不清楚,先放一邊吧,他可沒興趣為李季複仇。

  下午,小睡之後,陳襄搬出了古琴。經過一個多月的練習,他對《高山流水》已經爛熟於胸,需要學習新的曲子了。

  命周寧搬過來琴譜,陳襄搜索了一番,最終選定了《華胥引》。

  這是一支根據《列子》寓言而改編的古琴曲,主旨是為了歌頌黃帝“無為而治”的道家思想,曲調莊嚴,音韻暢達。

  對著曲譜,陳襄專心致誌的練習,隻用了一個下午就基本掌握。

  “公子,你是第一天彈這支曲子嗎?太不可思議了。”周寧驚訝道。

  “周寧,你會彈琴嗎?”

  “回公子,李都尉沒有教過我,他覺得我更適合唱。”

  “那你會唱哪些曲子?唱一首給我聽吧。”陳襄饒有興趣道。

  “公子麵前,小的怎敢造次。”

  “無妨,這是在家裏,說不定你比我唱的更好呢。”

  “公子得了李都尉的真傳,小子豈敢相提並論。”

  “唱吧,再不唱,我可要罰你了。”陳襄故意板起臉。

  威脅之下,周寧這才打起精神,唱了一首《江南》,這是陳襄學歌時,李延年教給他的第一首歌,他印象極為深刻。

  讓陳襄大感驚訝的是,周寧的嗓音非常圓潤,清亮透徹,直如天籟之音,比他更勝一籌。真是一個好苗子!天生的歌手。

  還沒等他說什麽,李尋燕和朱七七循聲而至,讚不絕口道:“小周子,沒想到你年輕輕輕的,竟能唱得這麽好。”

  “兩位小姐過獎了,小的隻是略懂皮毛而已。”

  “光明哥哥,看到沒有,這才叫天才。以後啊,你少在我們麵前顯擺,好像隻有自己才得了李都尉真傳似的,小周子才是真正的傳人。”朱七七說話從來不留情麵,諷刺陳襄道。

  “七七妹妹,我啥時候顯擺了?都是你們強迫我唱的。以後,我再也不唱歌你聽了。”

  “不唱就不唱,我才不稀罕呢。小周子比你唱得好!”

  從這天起,陳襄不再把周寧當做一個普通的書童,而是讓他專心鑽研李延年留下的那些書簡,盼他有朝一日能夠青出於藍而勝於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