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煮酒論將軍
作者:漏墨軒      更新:2020-05-20 07:58      字數:2440
  第二天,因為不用去樂府,李尋燕又不肯去北宮,陳襄帶著她前往治平館上課,就當是排解心情。

  已經十幾天沒有出現在治平館,家裏又接連被殺了兩個人,同窗看向他們的眼神都有些怪怪的。

  幸好,張進率先打破了尷尬,熱情的走上前打招呼:“李兄,許久不見,想死我們了。”

  “就是,還想著去望月樓和你喝幾杯呢,上次根本沒有盡興。”金強附和道,楊敞和劉世俊也都露出鼓勵的眼神。

  “多謝,改日定要與你們大醉一場。”處境艱難之時,一句溫暖的話語勝過冬日裏的暖陽。

  “別改日了,你就說個確切的日子吧。”張進有點迫不及待。

  陳襄略加思忖,道:“這個月二十六,你們以為如何?我請客。”

  “好,兩天後,望月樓,不見不散。”張進率先點頭,其他人也沒有意見。

  八月二十五,陳襄帶著李尋燕前往張安世家習字。

  整個上午,張安世都顯得心不在焉,時而蹙眉沉思,時而唉聲歎氣,似乎遇到了一件難事。

  午膳過後,陳襄偷偷問起了張進:“張兄,張尚書怎麽了?遇到了什麽事嗎?”

  “唉,其實也沒什麽,不過是朝廷之事。”

  “朝廷發生了什麽事?”

  “準確的是說,是邊境之事。三個月前,浚稽將軍趙破奴前往浚稽山接應匈奴左大都尉。不料,那個左大都尉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不僅被兒單於所殺,還連累浚稽將軍全軍覆沒,父子二人都成了匈奴的俘虜,生死未卜啊。”

  “竟有此事?”陳襄假裝驚訝道。

  “千真萬確。據叔父說,皇上最近的心情糟透了,連發了好幾次脾氣,若不是公孫丞相極力勸阻,差點要抄了趙破奴的家。二十年了,都是我漢軍追著匈奴人打,哪裏想到竟被匈奴人生生吃掉兩萬人呢?你說,這趙將軍好歹是驃騎將軍一手帶出來的,怎麽會打成這個樣子?”

  “也許是太輕敵了吧。”

  “想當年,趙將軍跟隨驃騎將軍抗擊匈奴時未嚐一敗,後來又僅憑數百人斬獲樓蘭王,兩次因功封侯,何等風光榮耀。沒想到到頭來,竟載在了匈奴人手裏,晚節不保啊。”

  “這就叫瓦罐不離井上破、將軍難免陣前亡啊。”

  “可不能瞎說,趙將軍隻是被俘,沒有陣亡。”

  “對於一個將軍來說,被俘和陣亡有區別嗎?”

  “唉,那倒也是。從軍難啊,無論曾經立下多少大功,隻要一場大敗,立馬身敗名裂。”張進感慨道。

  第二天,眾人相聚在望月樓,再次討論起了此事。

  “你們說,皇上接下來會怎麽應對呢?”張進道。

  “前有貳師將軍兵敗大宛,後有浚稽將軍全軍覆沒,我漢軍戰力難道真的不複從前嗎?”劉世俊感慨道,隨即又覺得不妥,忙對陳襄道:“李兄不要見怪,我沒有別的意思。”

  “沒事,我不是那種小肚雞腸的人,隨便說。”陳襄笑了笑,寫意的喝了一口酒。

  “皇上年紀大了,不複往日的雄心壯誌。你們說,皇上會不會從此放棄硬拚以撫為主呢?”楊敞若有所思道。

  “胡說!皇上是那樣的平庸之主嗎?我前天入宮,還看到了皇上,他一點都沒有放棄的意思,還想讓我早日上陣殺敵呢。”金強反駁道,他經常入宮,被人視為漢武帝的弄兒。

  “我讚同金兄此言。”劉世俊點頭道:“當年,決定對匈奴轉守為攻時,朝廷比現在更艱難,不僅有外患,還有內憂。到最後,還不是一個個的都解決了。我覺得,隻要皇上下定決心,沒有做不成的事。”他是漢武帝堅定的鐵粉。

  “諸位,我們不妨猜一猜,皇上接下來會起用誰為將呢?”陳襄引入了一個新的話題。

  果然,這個話題一下子引起了大家的興趣。不管什麽時代,少年們最關注的永遠是軍旅之事,對將軍們更是如數家珍。

  金強率先道:“漢軍之中,資曆最高者莫過於公孫丞相。我覺得,當此危難局麵,朝廷可能起用公孫丞相。”年初,丞相石慶病逝,太仆公孫賀被拜為丞相。衛青死後,漢軍中以公孫賀資曆最高。

  “不可能。公孫丞相既然已經當了丞相,皇上不可能再讓他出征的。”張進反駁道:“我倒覺得,公孫敖是個不錯的人選。”

  “得了吧,公孫敖一介庸才,當年若不是大將軍念在他救命之恩的情分上,他哪裏有資格當將軍?隻要他單獨領兵,從未獲勝過。”劉世俊一臉鄙夷。

  “劉兄,那你以為會是誰呢?除了這兩位公孫將軍,還有誰更有資格取代浚稽將軍?”楊敞問道。

  “你們還記得伏波將軍路博德嗎?當年,他可是和趙將軍齊名的,不僅抗擊匈奴立下戰功,平定南越也是戰功卓著。”劉世俊沉吟道。

  “若是一年前,伏波將軍倒有可能。但他去年因為兒子犯下大逆不道罪,差點被處決,皇上應該不會這麽快起用他吧?”張進道。

  去年,路博德的兒子醉酒後強闖未央宮,還殺死了一位郎官,被光祿勳徐自為當場誅殺。漢武帝氣得火冒三丈,差點要殺了路博德,幸虧有爵位在身才免除一死,卻也就此失去爵位和軍職。

  “唉,家門不幸啊,一世英名毀於逆子之手。”劉世俊惆悵道。

  “你們好像忘了一個人。”陳襄不緊不慢插話道。

  “誰?”眾人都好奇道。

  “建章監李陵。”

  “李陵?”劉世俊連連搖頭:“李兄,你在開玩笑呢。一個小小的建章監,哪有資格領兵出征。”

  “不要忘了,衛大將軍當年也是從建章監直接領兵的。”

  “衛大將軍是不世出的奇才,李陵拿什麽和他比?就憑他將門世家的名頭嗎?那更不值一提。”

  “劉兄,話不能這麽說。李將軍滿門忠烈,從李廣將軍起,鎮守邊關數十年,赫赫威名可都是打出來的。”金強反駁道。

  “我大漢的將軍從不問出身,將門世家又如何?李陵畢竟從未領兵出征,有何資格出任主將?依我看,皇上就算起用搜粟都尉上官桀,也不會起用李陵。”劉世俊堅持道。

  “上官桀算什麽東西,一介莽夫而已!”金強忽然憤憤道。

  “金兄,你不會還惦記著霍二小姐吧?人家早就和上官安訂婚了,你還是省省吧。”張進以為他是因為上官安之事才對上官桀出此惡言。

  “和上官安沒有關係。”金強漲紅了臉,辯解道:“我純粹是看不慣上官桀的做派,整天一副自以為是的樣子,狂妄自大,看著就惡心。”

  陳襄莞爾一笑,金日磾是匈奴人,上官桀一直對他多有歧視和排擠,而金日磾總是忍氣吞聲,金強由此對上官桀恨之入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