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鬥已至白熱化階段，整座城主府都處於洶湧的碰撞熱潮中。

  林長風和無麵人同處養聖圓滿境，體內孕育聖胎，舉手投足間已有了幾分道的氣息。

  一者風刃撕裂空間，展現無邊鋒銳。

  一者黑暗無疆，陰冷肆虐，讓人如墜冰窖。

  大戰至此，周圍的天象都產生了變化。

  陰風陣陣，怒濤狂嘯，森寒的冰雨落下，至陰至寒。

  本就是處於深夜的夜空越發暗沉，像是被墨汁侵染，黑的讓人心悸。

  轟！

  驚雷似的炸響轟然劃破夜空，極為熾烈的碰撞餘波似狂風倒卷，氣勁翻湧，一股股熱浪排開。

  沿途掀起塊塊青石，大殿轟然破碎，盡皆化作風中碎屑。

  道道雪亮的風刃寸寸崩裂，林長風身體一震，被排山倒海般的狂暴力量衝擊的倒飛出去，口鼻噴血，濺灑長空。

  “死！”

  無麵人狂笑不止，虛幻的身體在夜空中化出道道殘影。

  一抹尖銳的黑色長釘浮現，刺破空間，直取林長風眉心。其上彌漫著至陰之氣，還有許多雜亂的致人精神錯亂的無邊囈語。

  若真的被紮中，縱使不死，也要脫層皮。

  這一枚惑神刺乃是無麵人精心為林長風設計的，他不僅要讓林長風肉體死亡，精神也要為他所控製。

  就如城中萬萬百姓木偶，生死皆在他一念之間。

  這是報複！

  他等了許久的報複。

  讓人頭皮發麻的心悸之感驟然襲上心頭，林長風麵色冷肅，十指擎舉，體內如玉般聖胎嗷嗷大叫，做出與他一般無二的動作。

  洶湧的靈力浪潮轟然爆發，在他麵前形成一堵足有兩丈厚的風牆。

  “看我碎你烏龜殼！”

  無麵人手持惑神刺，宛如怒龍出海，道道陰氣相隨，轟然砸下。

  鏘！

  嘭！

  金鐵交擊聲響徹，火星四濺，鏘鏘之音不絕，直欲震碎人的耳膜。

  無麵人凶厲不止，手中惑神刺化為鑽頭，一點點刺進風牆之中。其相交處，溢散的氣勁撕裂長空，化作一枚枚風刃，哆哆哆朝四周射去。

  麵前風牆搖搖欲墜，林長風臉上卻一如既往，淡漠如冰，既不恐懼，也無驚惶。

  越是見他這樣子，無麵人心中便越發不忿。

  “你這等心黑心冷的家夥真是該死！”

  他咬牙切齒，心中蘊含滔天恨意。

  “那幾個捕快是你動的手腳吧？”

  無麵人一愣。

  “我閉關太久，都忽略了你這個毒瘤，讓你成長到現在這地步，是我的錯。”

  “我心黑心冷我承認，百姓在我眼裏，就是草芥。可你又有何資格去指責我？”

  林長風冷眼看著狀欲發狂的無麵人，字字如刀刺進他的心中。

  “你口口聲聲說我該死，自以為站在道德製高點，其實內心卻早已被複仇吞噬。你所做之事，經過先前的試探我看得清楚。”

  “你說百姓無辜，其實心裏又何嚐不是視他們作草芥。你說你要複仇，我隻看到濫殺無辜，多少人靈性慘被剝奪。”

  “說到底，你早不是你，隻是欲念放縱而成的野獸罷了。”

  “比我……”

  “你能高貴多少！”

  “胡說！”無麵人怒斥，雙眼轉成血紅色。

  “你休想動搖我的決心。我做的都是對的，我是在伸張正義，有些犧牲是應該的，是你該死！”

  陣陣陰風怒嘯，形成漆黑雲團，不斷衝擊風牆。

  “他們分明是死在你們城主府手裏，死前那副驚恐樣子我可看得很真切。”

  “你再狡辯都無用。是你該死！”

  “是你！”

  林長風冷眼看他發狂。

  “可悲！”

  “被力量和欲念吞噬支配，你也不過是傀儡罷了。”

  無麵人自詡正義，可做出的事更加極端，更加可惡。心中之惡被放大到了極點，以一己之私，不惜以城中萬萬百姓為代價，罔顧人命。

  是真正的大惡！

  屠龍者？

  不過是披著人皮的另一條惡龍罷了。

  “你不配也沒資格指責我。若婕淑在這兒，你猜，看見了此時的你，她會如何想？”

  致命一擊。

  之前許多話都未曾令無麵人動容，隻是讓他憤怒。而婕淑二字，卻像是擊中了他的要害，讓他虛幻的身體都呈現出了發狂的姿態。

  濃密的黑霧呲呲冒出，陰森可怖。

  “是又如何？能殺了你，叫我下地獄都成。”

  自他得到那東西，五十年而已，卻走過了許多修行者畢生都未能走完的路。

  養聖圓滿。

  他為了達到今天這個境界，為了能與林長風對抗，為了複活袁婕淑，他付出了多少，又有誰人知？

  他曾讀聖賢書，也知禮義廉恥，更知生命之珍貴，應該對之懷有敬畏。

  可在來到雄安城後，原本心中構建的世界轟然破碎了。

  他看到了什麽？

  修行者殺人可以不用償命，掌權者可以任意決定人之生死。就是同為魚肉者，也有剝削和壓迫，而不是團結。

  稚子無辜，卻被吃肉。

  老無所養不夠，還被當垃圾處理。

  總有人高高在上，為何那個人不能是他？

  他收集靈性難道不是好事？

  複活婕淑隻是其一，為百姓是其二。

  在他構建的城主府內，人人皆是幸福安康，如何不好，如何不對？

  些許犧牲算得了什麽。

  他是對的！

  雙眼血紅色複歸純黑。

  無麵人手中惑神刺漆黑光芒大漲，無與倫比的衝擊力轟然爆發。

  鏘！

  鏗鏘之音乍然響徹，林長風以言語刺激無麵人，企圖亂其心境，卻沒想到對方落入了更極端，更唯我的心境之中。

  手臂擎舉的風牆上陡然傳來厚重如山的壓力，宛如是火山爆發，又似是怒龍出海。

  恐怖的力量浪潮般奔湧而下。

  哢嚓！

  密密麻麻的碎裂聲接連響起，風牆乍然而碎。失去了阻礙的惑神刺大放烏光，刺破一切的鋒銳裹挾陣陣凶厲陰風，朝著林長風惡狠狠紮去。

  如此之近的距離，林長風隻得架臂格擋。

  體內聖胎怒嘯，一縷縷風刃被其吐出，演化成兩副精煉臂鎧，擋住惑神刺的突刺。

  嘭！

  隻一刹而已，臂鎧便碎裂，林長風如遭雷擊，身體倒仰，雙腳搽在地上，犁出兩道漆黑深槽。青石板寸寸崩裂，在狂暴的氣浪中化作碎屑。

  碰撞產生的衝擊力如怒潮洶湧，滾滾排開，轟達八方。

  轟！

  早就破碎的大殿再一次淪為宣泄口，這一次是化成了滿天粉塵，隨風而散。

  咳咳……

  幾縷鮮血吐出，林長風看著走近的無麵人，一直淡漠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些許動容。

  “不錯。”他輕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