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夢與幻象
作者:翊城      更新:2020-04-19 22:02      字數:3208
  積雪即將消融殆盡,大地也將回春。

  連山雙手扶住馬廄欄杆,凝望著黑馬身上散溢著的光輝,想象著茗珠騎上它奔跑在返綠的草原,酣暢淋漓,將她的壞心思全部衝掉。除此之外,他也想不出任何的辦法能讓她開心起來。即使能想到,還有個更難得問題擺在他眼前——他不可能向她進諫。她把自己關在房中,拒絕和任何人說話,已經陷入了深深的抑鬱和沮喪中。據馬童說,她甚至為擺上餐桌的肥羊而哭泣。

  距見到朱婉那天已經過去六天,至今也沒能再見茗珠。而萬神節臨近,陪侍茗珠的差事即將結束。他不禁揣測,以後再也見不到她,也無法證實茗珠是因為救了自己而讓她與母親、妹妹失之交臂的猜測。對她身上的秘密,邢東閉口不語。除此之外,他能想到的隻有海子,那個曾和他說有任何問題隨時可以找他的人。

  海子的房舍在中城內,這是達官顯貴聚集的地方。而他的房舍在緊鄰王宮的地方,還有一條通往北淨王機要處的專屬通道,地位更顯不同。

  內宮侍衛服讓他很順利進得房舍,但海子的房舍內還有兩個頭戴奇怪鹿角帽的人守候門前。帽沿的熊皮飄帶垂至胸前,末端還係著小鈴鐺,用龜和蛇等獸皮縫製而成的衣服上還掛著小鼓和龜殼,看起來十分奇怪。

  更奇怪的是,他們似乎早已知道連山的拜訪,閉口不語就將他帶入海子的房間。

  海子的房間很大。靠門的左右兩旁各有一個大壁爐,不斷冒出的火舌將寒氣驅散,屋內溫暖舒適。海子坐在左側的書桌旁,正翻閱著厚厚的典籍。他身後一個全身裸露的美麗少女陪侍一旁,她將頭依在海子肩膀,高聳的雙峰直入眼簾。海子的對麵、左側的容得下五六個人同睡的大床上,三個也是赤裸著身子的美少女真在熟睡。

  連山手指互掐,臉已漲紅,轉身欲出。

  “別被你眼前的事迷惑,”海子瞧著他,“進或是退也並沒有那麽容易!”他輕聲和少女說了幾句,少女找了些遮蓋,隨即退下。

  “看來,我猜得沒錯!”海子語氣平和,微微笑道。“你是伯陽的徒弟,還是眾人尋找的王子。”

  這是深藏在他心底許久的秘密,除了伯陽外,海子是第二個知道此事的人。而這秘密,卻被第二次見麵的海子輕描淡寫的說了出來。

  海子瞧見了他的驚恐,“你不用擔心,除我之外,應該沒人知道你這秘密。”

  “你是怎麽知道的?”

  “我已經告訴過你!”他又提醒道,“明鏡收好了嗎?”

  “收好了!可這,應該還不夠你知道這麽多吧?”

  “你忘了你那天看的書了?是它告訴我這些的。而你,剛剛又用了伯陽慣用的手法解幻術。”

  “為什麽要幫我?”

  “我們都是暗影門徒,我應該這麽做!”

  “什麽?”

  “哦,你還不知道!”海子突然向在連山身上搜索一般打量著,“你師傅呢?”

  “我被驅逐前,他便不告而別,從那以後我再也沒見過他,十年了,不知道他現在怎麽樣了!”

  “這就說得通了!你來找我有什麽事嗎?”

  “我想像你打聽下茗珠和她妹妹的事!”

  “這事,我可幫不上你,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你該去問茗珠。但,我有一件事可以幫你一把!”

  “什麽事?”

  “以後再告訴你,但你得告訴我,怎樣確認逃亡的王子?”

  連山將臂膀裸露,指著手臂上的傷口,然後扣上手指,向海子說著手臂上應有的傷痕。

  海子默認點頭。“另外,我想告訴你,現在白宮裏有個對你來說很特殊的人霍光,他需要你的幫助。”

  “對我很特殊的人?”

  “是的,他是邪影的主人!如果你想去的話,可以和我一道。”

  “想去,但我覺得我走不了。”

  “我會給你安排!但是,我想提醒你,在你見到霍光後,你最好是繼續做連山,而不是其它人,當然這都由你自己決定怎麽做。”

  他從海子房間退出來時,海子將他的手指刺破,用鮮血在他額頭留下些印記,說給他驅逐些疲乏。對於他的好意不好拒絕,可也不願帶著血印臉到處晃蕩,一回家便將門緊閉。

  剛剛入睡的連山被一陣嘰嘰喳喳的鳥叫聲叫醒,臉上傳來陣陣灼痛讓他隻得側身慢慢地睜開雙眼,身體下的草地驚得他一躍而起,猛烈照射著的太陽像是就在頭頂一樣,照得他呼吸都有些困難。眼前被參天大樹環繞著的清澈的小池塘,像個圓球一般將藍天白雲、花草樹木和灼熱的太陽全都搜羅其中,讓他分辨不出哪是影哪是物,看著那如同井口一樣的水麵,仿佛一下子讓他置身井底。

  忽然,井口閃過一雙巨大的眼睛,隨後他便如同卷入漩渦一樣向井口般的水麵墜去,掉落在一隻大得讓他能躲入麟片縫隙的巨魚身上。他緊緊地抱住粗大的麟角隨著巨魚的遊動繼續下墜。如時空倒轉一般,身後的光線逐漸沒入黑暗,而眼前的水中卻逐漸顯現出光亮。魚遊得很快轉瞬便浮出另一個水麵,連山搖搖晃晃地站在寬廣的魚背上,傻傻地望著眼前一望無際浩瀚的大海,這是他第一次見到如此壯闊的景象,但海水一會便漫過了膝蓋將他逼向魚頭方向。他使出渾身力氣幾個縱越才趕上上漫的海水,但離魚頭卻還有一段距離。巨魚隨即從前半部伸出巨大的翅膀,並隨著怒吼聲拍打著水麵,腳下傳來劇烈的晃動容不得他再胡想些什麽,他立刻撲倒在這不知道是魚是鳥的怪獸身上緊緊在抓住鱗角。巨獸輕巧地飛著,風在他的耳旁呼嘯,巨大的翅膀帶起的水汽慢慢地在眼前消散。海麵還是看不到邊,但卻能看到南麵有塊如孤星般的陸地。

  巨獸急速地飛向陸地,不久那星點的陸地便展現出真容——其實它並不能

  算陸地,隻是從深海伸出來的一個洞穴而已,一個火紅的還不斷地冒著滾滾岩漿的洞穴。巨獸在洞口盤旋一周後迅速的收攏翅膀徑直的朝洞中麵俯衝而下,迎麵撲來的熱浪讓連山的心一陣狂跳。他隨著巨獸紮入火紅滾燙的岩漿,岩漿沒有像他想象的那麽灼熱,他不禁將手伸進身旁的岩漿,去感受那份他本以為會讓他和巨獸灰飛煙滅的熱,相反地岩漿讓他感受到發自心底的溫暖。

  穿過岩底,下麵是一個巨大的空洞,巨獸匍匐在空洞中央感受著從洞頂滴落在它身上岩漿的溫熱。空洞周邊立著八尊神態各異的人身巨像,巨像高的直到洞頂,空洞也像是因此才被支撐起來。洞頂不斷滴落的岩漿順著洞底的凹槽流向巨像間隔出來的岩壁,又順著岩壁流回了洞頂不停地循環著。空洞裏的一切都已經打破了他的認知一般讓他無法理解。

  “這是做夢嗎?”連山自言自語地說。

  “什麽是夢?騎上魚背遨遊深海,抱著大鳥在飛上天,墜入溫暖的洞穴就是夢了?”巨獸反問說。

  “哦,沒想到你還會說話啊,”連山看著依舊閉目休憩的巨獸驚訝地說,“難道這稀奇古怪都還不是夢?還真會有這樣荒唐的事情發生?”

  “夏蟬怎麽會知道冬天的寒冷,小雀鳥也不會懂得大鵬的境界!你十幾年來受人陷害過著淒苦的生活,目睹母親的慘死、每日擔驚受怕,到現在都還不知道為什麽會發生這樣的事情,糊糊塗塗不清不楚的難道就不是夢了嗎?”

  “你怎麽知道這些的?雖然是不清醒,但至少我見到的都是真的!”連山有些激動。

  “你怎麽能確定你見到的都是真的?你見到的什麽是真的?什麽樣的才算是假的?”巨獸不屑地說著。

  他被巨獸說的默然無語。

  “你為什麽要來這?”說完巨獸便不再搭理連山,鼻中吐出濃霧一樣氣息一下子便將空洞填滿。

  “這都是幻象,觸不可及。”他想起那個曾出現的幻象說過的話,“對嗎?”

  “是,也不是!”濃霧散盡,那個長的相仿的人再度出現,“我是另一個你!可不像你腦中的母親,並非觸不可及。我們可以談天說地,可以商量、打鬧,甚至,我還可以教你武功,給你指點迷津,讓你變得更加不可阻擋,助你複仇、達成你那不可企及的願望。”

  “那你需要我做什麽?”他早已明白,任何東西都是需要付出代價,但對這個虛幻的人,他無從得知他會需要些什麽。

  幻象笑得很開心,“我就是你,即使你為了做了什麽,最終還是落在你身上。你該問你自己需要做什麽,而我來幫你怎麽完成才對。”

  “我不明白!”

  “你若想弄明白,很簡單,當你需要我的時候,我們再說吧!”幻象笑著又說,“你不是要去白宮嗎?在那,你會需要我的!”

  幻象說完輕揮衣袖,連山如墜落懸崖,跌落在床。

  (本章完)